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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经验 ...

  •   十二月十一号那天濯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雨,风夹着雨席卷整座城市。

      钟今到底还是没去京城看那个孩子,只是在丝丝线线的冬雨中生起了一股怜悯。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虞频强迫地学习这种学习那种,挤压得喘不过气。他那时候还有一个真心爱他的母亲,而那个刚来到世间一年的小孩又有什么呢?
      不过这怜悯转瞬即逝,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一旁替他撑伞的人身上。

      “哥!何年哥!车来了,你们在干嘛呀?”
      “来了!”钟今扬声去回前面的女孩,又偏头笑着问一旁的人,“这雨怎么样?”
      “冷。”

      临近元旦,周围的同学都在幻想假期计划,方流喧这几天也拉着钟今商良着假期要干什么。
      钟今什么也不想干,只想每天睡到自然醒,可以的话跟何年一起迎接新的一年。
      但是不行,他二十多张试卷和一个兴致勃勃的妹。

      假期第一天,方流喧小朋友七点就爬起来了,趴在窗前看了几十分钟的烟雨人间,又去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动画片,实在忍不了了,去敲了钟今的门,喊他起来做饭。

      钟今气都没处撒,乖乖爬起来给小朋友做了是餐,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结果再醒来时发现他家小朋友不见了!

      他在家找了一圈没找着人,给方流喧拔了个电话。
      那头响了几声才接。

      “方流喧你去哪了?!”一接通他就压着火问。
      “我家。”对面传来清清冷冷的嗓音,有些无奈。

      “嗯?”钟今懵了几秒,火气立马就散了个彻底,“何年?”
      何年应了一声,“她跟我妈在厨房,让我接了电话。她过来时跟你说了,你也应了。”
      钟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可流喧好像确实叫他了,说什么去找啊姨,他还叮嘱了她路上小心。

      何年:“别人喝酒断片,你睡个觉还能断片?”
      钟今有些尴尬,得亏是何年接的电话,不然他就凶错人了。

      “唉,不对,你怎么知道她跟我说过,我还应了的?”他忽然反应过来。
      “她当时在跟我打电话。”何年说,他那边传来模糊的女声,她说完后何年说:“我妈问你要过来吃午饭吗?她包了馄饨。”
      钟今欣然答应,顺带拎着他昨晚没做完的卷子坐上他的小电驴去了何年家。

      何年下楼去接的他,看到车头篮子里的试卷没说什么,进门后先带他去了自己房间,这让钟今有些受宠若惊。

      何年房间很整洁,即使是假期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窗口开了条缝,风吹进来带起了一角窗帘,也带起了书桌上的习题卷子。

      钟今进去放卷子时瞥见书桌上的相框,问:“能看么?”
      何年瞥了他一眼:“我是把它扣上了还是挖你眼睛了?”

      钟今笑着拿起那个相框,相片里一家三口加只狗,全齐了。那时候的何年模样比现在稚嫩一些,估摸着十三四岁。臭着张脸被身侧儒雅的男人搂着肩,男人笑得温和地看着离镜头更近的若昕,那时候的若昕眼神清亮,笑里没有掺杂除了愉悦之外的任何情绪,搂着那只大金毛比着“耶”。

      钟今说:“你长得更像阿姨。”
      何年:“除了我爸都这么说。”

      钟今把相框放回原位,问:“叔叔怎么说?”
      何年半垂着眼眸看着相片里那个温文尔雅的教授,说:“我哪哪都像他。除了不爱笑。”
      钟今笑道:“或许在他眼里确实是这样。阿姨怎么回?”
      何年:“我除了学习方面哪哪都不像他。”

      钟今偏头看着他,他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意外死亡而回避与父亲有关的事,两年后提起也没有太过悲伤,眼里更多的是怀念。

      “何年哥!哥!我们包好了!”方流喧在外面喊。
      何年 :“我去煮,你自便。”

      钟今自便到了厨房,靠着厨房门一会偏头看方流喧给若昕清理手,一会又偏向另一边跟何年聊天,中间帮忙洗个菜递个料,一百平米的房子倒也热闹。

      何年去盛汤,钟今盛馄饨,他掀开锅盖一看,眼前黑了一下。
      锅里十来个露馅的,何年也不吱一声。

      “你太惯着她了。”钟今挑完好的捞起来,有些无奈。
      何年:“她才多大,乐意包就不错了,说她干什么。”

      钟今把盛好的一碗递给他加汤,“……你是她亲哥。”
      何年笑了一下,“也就在我家,在你家你也随她来吧。”
      钟今笑着没说话。

      在他家那小家伙才不来包呢,只负责蹲电视等开吃。也就在何年家想跟若昕待一块。

      馅是若昕调的,味道很鲜,很独特,比钟今吃过的任何馄饨都好吃。

      若昕会问他们在学校里的事,钟今会把不那么有趣的事讲出花来,绘声绘色,听着都热闹。他们停了,方流喧就会讲她在学校里的事,多是抱怨,但三人听得直乐。

      钟今收拾餐桌时若昕在一旁看着,问:“小今,今晚留下来跟小年一起跨年吗?”
      钟今笑道:“不了,我妈今晚会赶回来。”

      若昕点了头,过了一会她才问:“你妈妈是做什么的?听小喧说她经常不在家。”
      钟今:“地质局的,具体干什么我也没问过。”

      若昕又点了一下头,“如果以后过节家里没人可以过来找小年。”
      钟今笑了起来:“就冲您这话,我以后可要经常来蹭饭了。”
      若昕笑了笑。

      钟今下午跟何年一块在房间里写了作业,不过钟今只抓了五张来,写完后就靠在桌边看着何年写,何年忍了他三道物理大题,最后没忍住把他赶床上扔了本书给他才终于消停些。

      等何年写完两张卷子回头去看,发现钟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书和手机散乱地丢在一旁。

      钟今进屋后习惯性脱了外套,怕他着凉,何年在他进地房间时就开了空调,这会额角覆了层薄薄的汗,额前的碎发凌乱,像现在这样安静不笑的时候透着股锋芒,有点冷酷的意思。
      何年看了一会,扭头去找了手机。

      何年扔来的那本书是本科普书,那些难以理解的概念有些催眠,他看了没两页就去打了游戏,但游戏也无聊,玩了没两局又去拿起那本书,看着看着眼皮就糊在一块了,然后是一身轻松。

      醒来时外面天都快暗了,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窗户上留下大小不一的小水珠和划痕。
      他坐起来时才发现身上盖着条毯子,何年不知道去哪了,不在房间,倒是桌上的电脑是亮着的,初始壁纸映出莹蓝色的光。

      下一秒把手被拉动,门被推开,河年拿着杯水进来,看到他坐了起来愣了一下,过去把水给他,问:“昨晚又干什么去了?”
      钟今喝了两口水才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写作业写到三点。”

      他自己都不信。他写到十二点就睡了,可能是之前绷了一个月太累了,睡了十一个小时也没能缓过来,又或许是周围满是何年身上浅淡的草木香,包裹着他让他身心都很放松。

      何年问:“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钟今捞过手机看了眼,没有信息,“不知道,小喧呢?”
      “外边跟我妈学编绳。”何年看着他微乱的头发,以及一撮翘起来的呆毛,没忍住伸手拨了拨帮他理好。

      钟今盯着他,五秒后又躺了回去,两手摊开,“睡太多有点头疼。唉,也就这两年小喧来了,以前元旦除夕钟琪都没回来的。”
      何年坐到床边,说:“可能以前真的赶不回来吧。”

      “谁知道。”钟今琢磨了一下,没琢磨明白,“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多累啊。”
      何年把他手里的空杯抽了出来,“你没问过?”
      钟今:“不想问,指不定跟那人渣有关,说出来了我听着也不爽。”

      钟今带着方流喧回去时若昕没挽留你们吃晚饭,只叮嘱他们回去的路上小心,别滑了。

      钟今在半路接到钟琪打来的电话,说会晚点回去,给他们带夜宵,所以到家后钟今只给自己和方流喧下了碗面,就在客厅陪着她边看电视边吃——看京剧猫。

      钟今对这种没什么兴趣,拎了两张卷子出来写,写完一张的选择题就去找古肆聊聊天或者打打游戏,然后又去做大题。来回了四轮,钟琪终于回来了。
      兄妹两刚洗过澡,仗着暖气开得足都湿着头发穿着单衣坐沙发上。

      钟今盘着腿跟何年古肆还有常愉组队玩贪吃蛇,听到动静往沙发旁挪了挪位置,头也不抬地喊:“总算到家了?别的先别管,过来歇会。”
      方流喧把堆满她零食的茶几收拾出一块空地,给钟琪放夜宵。
      钟琪大抵是坐不住,刚坐下没几分钟就受不了他们兄妹俩的头发,拉来个插排给他俩把头发吹干,又去洗了个澡才出来。
      她揽过方流喧的肩往钟今手机瞥了一眼,挤满屏目的一大坨东西在扭动。

      钟琪:“……你是真无聊啊。”
      钟今手指头都酸了:“没,跟古肆打赌呢。”

      钟琪问:“什么赌?”
      钟今:“我先死让我去跟何年说明白,他先死我把他丑事逐条列出来发给他对象。”
      钟琪:“……” 很难说清楚她是想让钟今输还是赢,赢吧还是。

      “说明白什么?”何年抬头看了眼若昕,回应着她的话。
      若昕依旧笑得温和:“你跟小今的关系。”

      何年手指一顿,重新看回那花花绿绿的屏时他的那条红色小蛇的头正直直撞上另一条绿色的蛇身上了。
      他动了动手指把重头开始的小虫子挪到钟今那条大蛇交缠出的一片小空地,然后原地打着转。

      “同学,朋友。”他蹦出两个词。
      若昕歪了一下头,置疑:“嗯哼?”
      “嗯。”何年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只有这些。”

      若昕笑了笑,直接点明:“你是喜欢他的吧?”
      从若昕问开始何年就猜到她要问的是什么,所以并不是很意外,沉默了几秒“嗯”了一声。

      “挺好的。”若昕说。
      她会这么说何年也不是很意外,只问:“为什么?”

      若昕看着他:“从小的说你有一个完整的青春,从大的说就有些远了。小今是一个好孩子,如果以后你们也能一直在一块,那至少有一个人陪着你。你那么傲,又不爱说话,看着孤零零的,我和你爸是担心过你以后要是一直这样要怎么办的,现在有个人让你改变,尽管他是个男孩子,但我相信你爸也是支持的。”

      何年没有打断她的话,等她说完了才解释:“我是喜欢钟今,但我没跟他说过。”
      若昕是真愣住了,她以为她儿好的性格会直接跟对方说明白,而且,看他们之间的言行,她以为他们已经在谈了。
      何年:“……”

      他有些疑惑:“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跟他在谈的?”
      若昕为自己的误解而感到尴尬:“可能是你从小就不喜欢跟人接触的原故?”

      她也不好直说主要是因为你今天跟他在房间里呆了半天吧?在已经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后说出来就更尴尬了。
      何年:“……”钟今在人前,尤其是他妈面前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太过的举动,他妈眼里他是有多不喜欢跟人接触才会让她产生这种误会?

      若昕问:“为什么不说明白呢?”
      何年低头看了眼屏幕,退了出去,“万一他没那意思呢?”

      “你还怕这个啊?”古肆嘲笑道,“当初谁跟我说喜欢就直接上的?谁说我没种的?谁没种呢钟今?”
      “我我我,我没种行了吧?”钟今没好气道,“我当时上哪知道这种心理去,愿赌服输,我自罚三杯。”

      “什么鬼东西自罚三杯?”古肆声音里的情感很丰富,带着幸灾不祸的愉悦,“谁跟你说有自罚三杯的选项了,给我说明白去。”
      钟今咬了块烤肉,嚼碎了咽下去了才说:“那我已经喝两杯了,我可不管。”

      “嘿!”古肆叫了一声,“你还挺会耍赖。”
      钟今靠到沙发上:“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看把你怂得。”古肆说。

      “怎么跑外面去了?”一道清润的声音从古肆那边传来,“外面风吹得很爽么?”
      “唉!别锁啊!”古肆叫道,“我不是怕万一跟钟今吵起来打扰到你么?”

      “你跟常愉在一块?”钟今问。
      “昂。”古肆回答,“被我爸妈赶出来的。”
      钟今问:“你不是说跟你姐关系好点了么?”
      古肆:“好点就代表她想见我了么?”

      钟今轻摇了一下头,问:“你不会除夕也在他家过了吧?”
      “哎。”古肆大概放的免提,常愉说:“我好不容易哄好的你就别说了。”
      钟今笑道:“常愉,以前也看不出来你会哄人啊。”

      “你看不出来的多了去了!”古肆叫道,“回到你身上,真不打算跟他说明白?”
      “怎么可能。”钟今瞥了眼一旁看似陪方流喧看电视,实则竖着耳朵听他说话的钟琪,“说是肯定要说的,等他准备好吧。”
      古肆嘲道:“拉倒吧,究竟谁要准备啊。不过也确实,在没确实他什么态度前最好先别说。”

      钟今问:“你俩谁先说明的?”
      古肆和常愉默契地清咳了一声,古肆说:“没说,行动表明的。”
      钟今:“……”

      “确定态度了吗?”他问。
      古肆:“……没,喝酒了。”
      钟今:“……兄弟,你怎么那么可靠呢?”

      古肆:“反正你爱听不听。”
      “挂了。”钟今木着张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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