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心跳共振 ...

  •   南城,高二时的冬天是最寒冷的,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网,裹住云迟心的指尖。
      他盯着诊室门楣的“心身医学科”标牌,指腹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铜钥匙——钥匙背面的“心”字被体温焐得温热,边缘还留着傅末伧刻字时划破手指的浅痕。
      羽绒服拉链拉至下巴,只露出半双眼睛,镜片上蒙着的雾气模糊了电子钟的数字:下午三点十五分,是傅末伧特意选的、云迟心状态最稳定的时段。

      “云迟心、傅末伧。”陈医生的助手推开诊室门,睫毛上沾着的薰衣草香薰气息让云迟心想起琴房的暖光。
      傅末伧的手掌覆在他后腰,体温透过薄毛衣传来,指尖轻轻按在尾椎骨位置——那是云迟心发病时最容易僵硬的地方。

      诊疗室的灯光调成了暖黄色,陈医生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刻着“F.C”的缩写。
      云迟心盯着对方桌上摊开的病历本,“汉密尔顿抑郁量表:93分”的红字在视线里跳动,比上次复查高了3分。

      “这次的睡眠监测显示,云同学每周有7次惊醒。”陈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映出傅末伧紧绷的肩膀。
      “而且抗抑郁药的血药浓度低于治疗窗——”她的目光落在云迟心腕间的创可贴,“是有漏服情况吗?”

      云迟心的手指绞紧校服袖口,不经意间就露出三道新结的痂。傅末伧突然开口,声音像钢琴低音区的震颤:“他总把舍曲林藏在琴谱里,上周我在《月光奏鸣曲》第三页找到了七片。”
      他从风衣内袋掏出密封袋,里面整齐码着不同日期的药片,“我每天分三次盯着他吃,但他会趁我调琴时吐掉。”

      诊室的暖气管道发出轻微嗡鸣,云迟心望着傅末伧腕间的纱布——那是昨夜在琴房,他抢过自己准备划向手腕的美工刀时留下的。
      陈医生叹了口气,在病历本上写下“建议24小时监护”:“抑郁症不是羞耻,云同学,傅末伧的参与对治疗很重要。”

      “为什么不告诉我?”傅末伧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指腹擦过云迟心眼下的青黑,“你知道我每天数着你的呼吸睡觉,却不知道你在洗手间吞药时咬出血的唇角?”

      云迟心的视线落在傅末伧衬衫领口,那里有片淡淡的血迹——是今早他发病时咬破的。消毒水的气味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琴谱:“怕你失望。怕你发现连按时吃药都做不到的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迟心。”傅末伧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按在诊疗床上,指尖精准地抵住他的脉搏,“你以为我每天整理用药记录、背下所有副作用,是为了什么?”他的拇指摩挲着云迟心腕骨,那里还留着上次发病时的掐痕,“我在你病历本上写的不是‘患者’,是‘我的迟心’。”

      陈医生悄悄退出诊室,门合上时,傅末伧的声音像钢琴上的延音般流淌:“陈医生是我心脏科的主治医生,她知道我每次看你发病,心率都会飙到140。”他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左胸上方的贴片——24小时心电图监测仪,“我们的心跳,从你第一次在琴房晕倒时就绑在一起了。”

      消毒水的气味里,傅末伧的风衣裹住云迟心发颤的肩膀。他背着他穿过医院长廊,脚步声在瓷砖上敲出细碎的节拍,像极了《卡农》的轮唱旋律。
      云迟心的脸埋在对方颈窝,听见他胸腔里震动的声音:“知道我为什么总把琴凳调得离你这么近吗?”

      “因为要随时按住我的手腕。”云迟心的指尖划过傅末伧后颈的碎发,那里有他偷偷纹的小钢琴图案,“就像现在这样。”

      傅末伧的步伐顿了顿,喉结擦过云迟心的额头:“错了。”他的声音突然沙哑,“是怕你发病时摔下去,怕你咬到舌头,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他咽下后半句,指腹用力按在云迟心后腰,“怕你像断了弦的琴,再也弹不出声音。”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云迟心望着傅末伧右眼角的泪痣,在廊灯下泛着温润的红。那是他上周用口红偷偷点的,说“这样在人群里就能一眼找到你”。
      此刻泪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玫瑰。

      暖气片在宿舍发出轻微的嗡鸣,傅末伧将云迟心放在床上,膝盖抵着床沿半跪着,像在调试最精密的琴弦。
      他掏出药盒,在掌心倒出两颗舍曲林,递过温好的茉莉茶:“陈医生说,今天开始加量。”

      云迟心盯着药片上的刻痕,突然抓住傅末伧的手腕,扯开他的袖口——三道新结的痂横在静脉上方,是昨天他发病时抓的。
      “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发颤,“用自己的伤换我的安稳。”

      傅末伧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像在安抚走音的琴键:“还记得我在琴谱上画的向日葵吗?”他的拇指划过云迟心眼下的阴影,“向日葵转动花盘时,根须会扎破土壤。但只有这样,才能离太阳更近一点。”

      窗外的雪粒子打在玻璃上,云迟心望着傅末伧从琴房搬来的斯坦威钢琴,琴盖上刻着两人的名字,中间用玫瑰藤蔓相连。
      想起医院走廊的对话,想起对方说“我们的心跳绑在一起”,忽然主动吻了吻他唇角的药渍。

      “傅末伧,你这里——”云迟心指尖点了点对方心口,“装的全是我吗?”

      傅末伧笑了,笑得像初遇时弹《卡农》的少年:“还有你没弹完的《爱海》,你午睡时的睫毛,你吃药时皱起的鼻尖。”他忽然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手臂环住云迟心的腰。
      “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人形暖炉、用药闹钟、还有——”他低头咬住对方耳垂,“你的主治医生兼琴房专属乐手。”

      云迟心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听见他手机震动,锁屏是两人在琴房的合照:傅末伧替他别好校服领带,自己耳尖通红。
      消息提示是陈医生发来的:“今晚心率监测显示,你们的心跳同步率达到87%。”

      ——*——
      时针指向两点十七分,云迟心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指尖无意识地抠向手腕。
      傅末伧的手比他动作更快,精准地按住他的脉搏,另一只手打开床头灯,暖光映出他眼底的血丝:“我在,别怕。”

      琴房的斯坦威钢琴泛着冷光,傅末伧抱着他坐在琴凳上,用毯子裹住两人。
      云迟心望着琴谱上的《爱海》,发现每一页空白处都写着:“迟心今天喝了两杯茉莉茶”“迟心的梨涡在笑”“迟心的指尖温度36.2℃”。

      “陈医生说,噩梦是潜意识的抗拒。”傅末伧的手指覆在琴键上,弹出一串细碎的音符,“但你知道吗?你发病时抓我手腕的力道,比任何节拍器都更让我安心。”他侧头,鼻尖蹭过云迟心的发旋,“因为这证明你还在,还需要我。”

      云迟心望着对方腕间的结痂,突然将自己的手覆上去:“对不起……我会好好吃药,会配合治疗,会——”

      “嘘。”傅末伧低头吻住他的唇,像按停一个走音的琴键,“你不需要道歉,只需要做我的云雀——累了就停在我肩上,怕了就啄我的手指,我会替你挡住所有风雨。”

      雪光映得琴房如同白昼,云迟心看见傅末伧悄悄抹掉眼角的水光,右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红。
      他忽然明白,那些被误解的偏执与控制,都是对方在深渊里抓住他的绳索,是用疼痛与温柔编织的安全网。

      “好。”云迟心将脸埋进对方颈窝,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但你也要答应我,别再独自承受。我们的心跳,应该一起跳动。如果你的心跳声先停了,我会活不下去的。”

      傅末伧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停在后颈最柔软的位置:“从你走进琴房的那天起,就已经是了。太阳和月亮永远同频。”他轻声说,“就像钢琴的黑白键,注定要在彼此的生命里,奏响最动人的乐章——哪怕有裂痕,也是属于我们的完美和弦。”

      远处的医院病房,陈医生翻看着傅末伧新发来的监测数据,发现凌晨两点十七分的心率曲线异常平缓。
      她望向窗外的雪夜,在医院办公室的灯光下,叹了口气,一个活不到三十五岁的人和一个严重焦虑抑郁患者。
      她不知道两个人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样的,只能希望他们彼此救赎,都好好的。
      ——*——

      雪粒子在路灯的光晕里跳着细碎的踢踏舞,傅末伧的黑色风衣掠过云迟心的浅灰衣下摆时,带起一阵雪松味的风。
      他们站在琴房后的巷口,头顶的老式路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积着薄雪的地面上投下晃动的剪影。

      “手给我。”傅末伧的声音裹着呵出的白气,掌心摊开时躺着枚温热的暖手宝,表面印着迷你钢琴图案——是习晴悄悄塞进他书包的,说“别让迟心的手冻僵了”。
      云迟心望着他右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泛着红,突然想起下午在琴房,对方替他暖手时,指尖划过他指腹薄茧的触感。

      雪粒落在云迟心镜片上,他却顾不上擦拭,只是盯着傅末伧衬衫领口露出的心电图贴片边缘:“冷吗?”
      话未说完,便被对方拽进风衣里,雪松味混着体温将他裹住,傅末伧的下巴抵在他发顶:“我的心跳有90次/分,足够暖化整个冬天。所以……不冷。相反,很暖和。”

      巷口的一小滩积雪被踩出“咯吱”声,傅末伧忽然松开手,退后半步,指尖在路灯下划出优美的弧度。
      傅末伧笑着说:“想跳支舞吗?”他的白衬衫袖口还沾着下午调试琴弦的松香,“用《卡农》的节奏,以你的心跳为指挥棒。”

      云迟心望着他伸出的手,掌心向上,纹路里还留着练琴时的创可贴痕迹。
      记忆突然闪回初次相遇的琴房,对方也是这样笑着伸手,带他触碰琴键。温暖又让人心安。
      此刻他将手放上那片温热,感受着傅末伧指腹的薄茧擦过自己的掌心,听见对方轻声数着节拍:“一、二、三——”

      舞步在雪地上划出歪扭的圆,傅末伧的手掌按在云迟心后腰,指尖轻轻叩击尾椎骨位置——那是他发病时最容易僵硬的地方。
      云迟心的镜片蒙着雾气,只能看见对方眼中倒映的自己,和路灯下跳动的光斑:“你总说我的心跳是节拍器。”他的声音混着喘息,“其实你的指尖才是。”

      傅末伧突然收紧手臂,将他捞进怀里,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鼻子,低声说:“知道为什么总把琴凳调得离你这么近吗?”他的拇指摩挲着云迟心腕间的创可贴,“因为想在你靠过来时,能听见你的心跳和我的共振。”

      雪粒子突然变大,路灯在风雪中闪烁。云迟心望着傅末伧睫毛上的雪花,他忽然踮起脚,用舌尖舔掉落在对方唇角的雪粒:“现在呢?”他的手指勾住对方风衣腰带,感受着傅末伧骤然加快的心跳,“还能听见共振吗?”

      傅末伧的瞳孔骤缩,像捕捉到了最完美的琴音。他低头吻住云迟心的唇,咸涩的雪水混着薄荷糖的清凉在舌尖漫开,手指穿过对方的长发,停在后颈最柔软的位置。
      傅末伧:“学长,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云迟心笑着没说话,温热的吻落下,带着温柔与偏执。
      云迟心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对方的重叠,在漫天飞雪中谱成最动人的和弦,忽然明白,那些藏在偏执下的温柔,早已在无数个琴房的午后,化作了彼此生命的基调。

      “云迟心。”傅末伧在喘息间轻声说,“你知道吗?你在琴房晕倒那次,我数着心电图的波纹,每一秒都在害怕失去。”
      他的手掌覆在云迟心后背,那里还留着下午发病时的掐痕,却被他用指腹轻轻揉按,“但现在——”他低头咬住对方耳垂,“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活着的节拍。”

      雪停时,傅末伧替云迟心摘下眼镜,用袖口擦去镜片上的雾气。路灯的光晕里,云迟心看见对方右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竟成了心形,像他们此刻交叠的影子,在雪地上勾勒出永不分离的轮廓。

      “冷吗?”傅末伧又问,却不等回答,便将风衣整个裹住两人。云迟心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渐渐平复,却仍快于常人,知道那是陈医生说的“心动过速”,却不再害怕——因为此刻对方的指尖正与他十指相扣,像钢琴上的黑白键,注定要在彼此的生命里,奏响最温暖的乐章。

      远处的琴房传来微弱的琴音,不知哪个学生在深夜练琴。傅末伧的手指在云迟心背上划出琴键的形状,忽然轻笑出声:“陈医生说,心跳同步率超过90%时,人会产生‘共生感’。”
      他的拇指摩挲着云迟心泛红的唇瓣,“我们刚才测过,95%。”

      云迟心望着被雪水洗亮的夜空,忽然发现每颗星星都在路灯的光晕里温柔地摇晃,像极了傅末伧教他弹《爱海》时,琴键上跳跃的音符。
      他将脸埋进对方颈窝,感受着那里的温度,轻声说:“傅末伧,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光,是让所有寒冬都融化的太阳。”

      傅末伧的指尖划过云迟心腕间的脉搏,像在确认生命的韵律,而云迟心的手指则停在对方心电图贴片上,感受着那抹持续的跳动。
      ——原来爱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拯救,而是两个灵魂在风雪中相互依偎,让彼此的心跳成为最温暖的和弦。

      路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熄灭,两人的影子终于融成一团。雪地上,两串交叠的脚印通向琴房,像段未完成的五线谱,等待着明天的阳光谱写出更动人的乐章。
      而此刻,在路灯最后的光晕里,他们的吻仍在继续,像钢琴上的延音,悠长而坚定,宣示着彼此在寒冬里的相遇,早已成为生命中最璀璨的诗篇。
      雪地上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却始终朝着琴房的方向延伸。傅末伧的皮鞋踩碎最后一片薄冰,忽然蹲下身替云迟心系好松开的鞋带,指尖划过他冻得发红的脚踝:“明天让阿姨织双羊毛袜吧,浅灰色,和你的校服裤相配。”

      云迟心望着他垂落的发梢,雪粒落在发间像撒了把碎钻:“你什么时候和我妈串通的?”
      他想起习晴上周塞给傅末伧的暖手宝,想起母亲在厨房偷偷给傅末伧煮的当归鸡汤,忽然明白有些默契早已在时光里生根。

      傅末伧抬头,泪痣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阿姨说,你的胃不好,冬天要喝小米粥。”他站起身,顺手揉乱云迟心的头发。
      “其实她还说——”他凑近,鼻尖蹭过对方冻红的耳垂,“说我看你的眼神,很温柔却又很危险……”

      巷口的风突然变缓,雪粒子落在斯坦威钢琴的琴盖上,发出细碎的响。傅末伧忽然抱起云迟心,雪地靴在积雪上踩出“咯吱”声。
      “冷了吧?带你去琴房暖手。”他的声音混着喘息,却稳稳托住怀中的人,像托着最珍贵的琴谱。

      琴房的暖气在推开的瞬间涌来,斯坦威钢琴的琴盖还留着傅末伧下午调试时的温度。云迟心被放在琴凳上,看着对方蹲身为他搓暖指尖,忽然发现琴谱架上多了张泛黄的纸——是傅末伧新写的《共生》,谱面空白处画满交叠的琴键与心跳线。

      “这是我们的专属乐章。”傅末伧的手指划过五线谱,“高音区是你的梨涡,低音区是我的心跳,中间的休止符——”他忽然抬头,眼中映着琴房暖光,“是我们相吻时的呼吸。”

      云迟心望着他腕间的结痂,轻轻覆上自己的指尖:“会疼吗?”

      “疼,但更怕你疼。”傅末伧低头吻了吻他的掌心,“陈医生说,我们这种情况,叫‘心因性心动过速’——看见你笑,心跳就会失常。”
      他的拇指摩挲着云迟心的指腹,“不过没关系,我心甘情愿,做你的终身心律失常患者。”

      雪在窗外静静融化,琴房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的轮廓像极了琴键上的八度和音。

      “傅末伧。”云迟心轻声喊他,“以后每个冬天,我们都来这里跳舞吧。”

      对方的回应是将他拥入怀里,指尖在琴键上敲出零碎的旋律:“不止冬天。”他的声音混着琴音流淌,“春天在樱花树下,夏天在蝉鸣里,秋天在落叶堆,而冬天——”
      他低头吻住云迟心的唇,“在每盏路灯下,在每架钢琴前,在彼此的心跳里。”

      晨光初绽时,傅末伧望着怀里沉睡的云迟心,唇角扬起轻笑,指尖划过对方腕间的脉搏,将人搂紧抱入怀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