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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爱的同谋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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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黄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涂在音乐楼的红墙上。云迟心站在琴房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钥匙——那把刻着“心”字的铜钥匙,此刻正在掌心烙下温热的印记。
他穿着的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T恤领口松垮地露出纤细的锁骨,被风吹乱的碎发下,一双眼睛像浸在晨露里的琉璃,盛满了不安。
傅末伧推开门时,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袖口随意地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右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泛着红,像滴在雪地上的石榴汁。
“来了?”他笑着伸手,指尖掠过云迟心额前的碎发,“今天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云迟心被他牵着手往草坪走时,能感觉到掌心里的薄茧擦过自己的指腹。路过走廊镜子时,他看见两人交叠的手——傅末伧的手比他的大上一圈,骨节分明。
草坪上的聚会已经开始。五个男生围坐在梧桐树下,看见傅末伧走来,纷纷起身。
最显眼的是染着金黄头发的男生,他脖子上挂着银色钢琴吊坠,看见云迟心时吹了声口哨:“傅哥,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琴房小友’?”
傅末伧的手指在云迟心掌心轻轻捏了捏,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兽。他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语气却冷了几分:“周野,说话注意分寸。”那个叫周野的男生立刻缩了缩脖子,吊坠在胸口晃出细碎的光。
“这是云迟心。”傅末伧松开手,改搭在云迟心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T恤传来,“以后都是自己人。”
他刻意加重“自己人”三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云迟心后颈的碎发,余光扫过众人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云迟心僵着身子点头,小声说:“呃……大家好。”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傅末伧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总在琴房里露出梨涡的少年,此刻在自己的圈子里像只受惊的鹿,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戴眼镜的陈墨递来瓶可乐,瓶盖已经拧开:“云同学学钢琴多久了?傅哥很少夸人有天赋。”云迟心刚要接,傅末伧却先一步接过,指尖在瓶身 condensation 上抹了把,才塞进云迟心手里:“别冰着他。”语气平淡,却让陈墨的手在半空顿了顿。
周野凑过来,手臂搭在云迟心肩上:“听说你跟傅哥在琴房天天独处?他连我碰他的钢琴都要生气——”话没说完,傅末伧突然伸手,将云迟心拽到自己身后,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周野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讪笑着挠头:“我开玩笑的,傅哥别介意。”
草坪上的话题很快围绕傅末伧展开。陈墨说起上周钢琴比赛,傅末伧如何在最后一刻改弹自己写的曲子,周野则炫耀他去过傅家的私人琴房。
云迟心坐在长椅上,听着这些陌生的故事,忽然发现傅末伧的指尖始终停留在他手腕内侧,像在感受脉搏的跳动。
“云同学平时除了练琴,还喜欢什么?”说话的是坐在角落的许一久,他一直安静地拨弄着吉他弦,此时突然抬头,目光在云迟心脸上停留了两秒。
傅末伧的手指骤然收紧,云迟心听见他轻声说:“他只需要练琴。”声音轻得像琴键上的弱音,却让许一久迅速移开视线。
夕阳给傅末伧的侧脸镀上金边,云迟心望着他挺直的鼻梁,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在琴房看见的场景:傅末伧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发现他时立刻切换成温柔的弧度,像个害怕被拆穿的孩子。
此刻在朋友面前,那个带着侵略性的笑容下,藏着的是怎样的偏执?
“该回去了。”傅末伧突然站起身,顺手将云迟心拽起来,“明天还要早课。”
周野吹了声口哨:“傅哥重色轻友啊!”话未落音,便被陈墨肘击了一下。傅末伧充耳不闻,只是将云迟心的围巾又紧了紧,指尖划过他锁骨的凹陷处。
两人在暮色中往宿舍走时,云迟心忽然想起什么:“刚才那个许一久……他的吉他弦松了。”
傅末伧脚步一顿,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云迟心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他弹《加州旅馆》时,第三弦的滑音不准。”
傅末伧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原来你一直在听。”他伸手揉乱云迟心的头发,动作比对待钢琴键还要轻柔,“不过以后不用注意别人的琴弦——你的眼里,只需要有我和琴键。”
路灯次第亮起时,他们在宿舍楼下停下。傅末伧的影子笼罩着云迟心,像道温暖的墙。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云迟心的:“每一天,都要记得想我。”不等云迟心反应,便在他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触感比琴键还要柔软。
云迟心瞪大了眼睛,看着傅末伧转身离开,黑色风衣在晚风中扬起。他摸了摸发烫的额头,发现掌心还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而远处传来周野的口哨声,混着陈墨的笑骂:“傅哥这是官宣了吧!”
暮色中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云迟心望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发现不知何时起,它已经与另一个影子紧紧交叠,再也分不开了。
宿舍楼的灯光次第亮起时,云迟心站在热水房前,望着保温杯里翻涌的茉莉茶出神。傅末伧临走前的那个吻,像片羽毛落在心尖,痒得让人发慌。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指尖触到的温度似乎还带着对方的气息,雪松味混着薄荷糖的清凉。
“云同学。”许一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抱着吉他,琴弦上挂着片梧桐叶,“刚才在草坪,我……”话没说完,便被云迟心打断:“你的第三弦该换了。”许一久一愣,随即笑了:“你听得很仔细。”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时,晚风带来远处的琴声。许明拨弄着琴弦,调出准确的音高:“傅哥很在乎你。”他的声音很低,像怕被风听见,“从小到大,他没带过任何人进自己的圈子。”
云迟心望着琴弦上的月光,想起傅末伧手腕内侧的红痕——那是今天早上帮他调琴凳时被金属划伤的。
每次自己受伤,傅末伧总会第一时间冲过来,仿佛他的疼痛会十倍反馈到对方身上。
“三年前,傅哥的妹妹去世。”许一久突然说,指尖在琴弦上划出刺耳的音,“从那以后,他的琴房就不许任何人进,除了你。”云迟心猛地抬头,看见许一久眼中映着自己震惊的脸,“他在琴谱上画的小星星,是他妹妹最喜欢的。”
热水房的灯突然熄灭,暮色中,许一久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云同学,傅哥的偏执是藏在糖衣里的。他对你的好,从来都不是偶然。”说完,他站起身,吉他背带在肩上晃出细碎的光,“我只是提醒你,别被琴声迷住了眼睛。”
云迟心坐在黑暗中,想起今天在草坪上,傅末伧将他拽到身后时,手臂肌肉绷紧的触感。原来那些看似温柔的举动,都是经过计算的占有——就像他永远把琴凳调到适合自己的高度,永远准备着茉莉茶,永远在雨天撑着向自己倾斜的伞。
回到宿舍,云迟心翻开琴谱,发现夹着片枯黄的玫瑰花瓣——是上周傅末伧塞在他琴盒里的。花瓣边缘有细密的针脚,拼成“F”和“Y”的形状,像段未完成的密码。他忽然想起许明的话,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谱页上的小玫瑰,终于在花茎处发现极小的字迹:“小远,哥哥找到那颗属于自己的星星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傅末伧发来的消息:“今天见的朋友,最喜欢谁?”云迟心盯着屏幕,想起周野讨好的笑,陈墨谨慎的眼神,还有许明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忽然明白,傅末伧带他见朋友,从来不是分享,而是宣告——宣告他云迟心,已经成为傅末伧世界里的唯一。
“没有最喜欢的。”他打下这句话,犹豫了很久,又加上,“只有最想见到的。”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宿舍门被敲响。
傅末伧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袋热可可,发梢还沾着夜风的凉意:“想见到的是谁?”
云迟心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灯光,突然想起黄昏时他在草坪上的侧脸,泪痣在夕阳下泛着红,像颗永远不会褪色的朱砂痣。
他接过热可可,指尖触到杯壁上的刻痕——是“傅”和“云”的偏旁,拼成个未完成的字。
“是你。”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琴键上的延音。傅末伧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捕捉到了最完美的和弦。
他伸手捧住云迟心的脸,拇指摩挲着他的梨涡:“云迟心,你说的是真心话么?”
云迟心笑了,盯着他的眼睛说:“对你,从来都是真心话。”
夜风掀起窗帘,露出窗外的月亮。云迟心望着傅末伧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右眼角的泪痣,突然发现那在月光下竟像颗小小的心。
他忽然想起许一久的警告,却又在傅末伧的温度里迷失——或许,就算是陷阱,他也甘之如饴。
“明天去琴房么?”傅末伧轻声问,鼻尖蹭过云迟心的额头,“我教你弹《爱海》,这次……”他的声音低下去,“不用隔着琴键牵手。”
云迟心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望着傅末伧手腕上的新伤,突然伸手握住:“今天在草坪,你为什么不让周野碰我?”傅末伧一愣,随即笑了,笑得像个被拆穿的孩子:“因为你是我的。”他说,“从琴房相遇的那天起,就已经是了。”
热水房的灯重新亮起,照亮两人交叠的手。云迟心望着傅末伧腕间的红痕,突然明白,有些羁绊早已在时光里埋下伏笔,就像钢琴上的黑白键,注定要在彼此的生命里,奏响最动人的乐章——哪怕这乐章里藏着偏执与占有,他也愿意沉沦。
“好。”他轻声说,任由傅末伧的手指穿过自己的指缝,像钢琴键般紧密相扣,“明天去琴房,你教我弹《爱海》。”
窗外的夜声渐歇,暮色中的私语却在继续。云迟心望着傅末伧眼中的自己,忽然发现,在这段关系里,他早已不是被动的接受者,而是心甘情愿的同谋——同谋这场以爱为名的偏执,同谋这段藏在琴声里的告白。
而远处的草坪上,周野望着宿舍楼的灯光,摸着脖子上的钢琴吊坠,喃喃自语:“傅哥这次,是动真格了啊。”
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诉说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关于琴声、玫瑰,还有两个少年在暮色中交叠的影子。
——*——
深冬的阳光斜斜切进琴房,在斯坦威钢琴上投下菱形光斑。
云迟心盯着琴谱上的升号,指尖在琴键上停顿——这是傅末伧新教的《爱海》,第三小节的琶音总让他想起对方按在自己腰后的掌心温度。
“这里要像海浪般起伏。”傅末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 barely 可闻的沙哑。
他贴着云迟心的脊背坐下,膝盖抵在对方膝弯处,左手覆在他按琴键的手上,“手腕别绷着,放松——”
云迟心的指尖滑错音程,琴键发出刺耳的杂音。他慌忙要起身,却被傅末伧按住肩膀,整个人被抵在冰凉的琴盖上。
对方的鼻尖蹭过他泛红的耳尖,雪松味混着薄荷糖的气息将他裹住:“又分心了。”
“对、对不起……”云迟心的道歉消失在唇齿间。傅末伧的吻落得突然,轻得像琴键上的弱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
他舌尖掠过云迟心紧抿的唇缝,在对方惊惶的吸气声中,低声笑了:“以前只能在琴谱上画玫瑰和月亮,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吻你。”
云迟心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琴盖边缘,触感是傅末伧上周新刻的“云”字,笔画间还带着木刺的粗糙。
他望着对方右眼角泛着水光的泪痣,沉陷在对方既温柔又偏执强势的吻当中。
“云迟心,你知道么?”傅末伧的拇指摩挲着他红肿的唇瓣,眼神炽热得像钢琴烤漆,“小远是夜空中的星星,而你——”他低头吻了吻云迟心的梨涡,“是我触手可及的月亮,比任何星辰都更明亮、更柔软。是我独一无二的月亮”
琴房的暖气管道发出嗡鸣,云迟心望着窗外飘落的初雪,忽然环住傅末伧的腰。
对方的毛衣下,脊背肌肉因惊讶而绷紧,却在他主动回吻时,化作绕指柔:“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你是我的太阳。”他贴着傅末伧的唇瓣呢喃,“让我的世界有了温度的太阳。”
傅末伧的喉结滚动着咽下呻吟,指尖划过云迟心后颈的碎发,那里还留着他今早揉乱的痕迹。
他忽然抱起云迟心放在琴凳上,琴键在身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却不及两人交叠的心跳声热烈。“再说一遍。”他抵着云迟心的额头,鼻尖蹭过对方颤抖的睫毛,“说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云迟心望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终于说出了藏在琴房初遇时的秘密,“从你教我弹第一个音符开始,就已经是了。”他的指尖划过傅末伧的手腕,轻声说:“就像钢琴的黑白键,永远缺一不可。”
雪粒突然打在窗玻璃上,傅末伧的吻落得更深了。他的手指穿过云迟心的指缝,像在弹奏最动人的和弦,而对方颈间的钢琴项链,正随着呼吸轻轻撞击他的锁骨,发出比琴键更清脆的声响。
“以后弹错音,就用吻来罚。”傅末伧笑着咬住云迟心的耳垂,看着他耳尖迅速漫上的薄红,“这样你就会记住,每个音符都要用心——”他的声音低下去,“就像我用心爱你一样。”
当傅末伧的手指再次覆上琴键,弹奏的却不是《爱海》——而是段从未听过的旋律,轻快得像初遇时的蝉鸣,却又带着深冬的温暖。
云迟心听着听着,忽然笑了:“这是我们的歌?”
“嗯。”傅末伧的指尖在琴键上划出银弧,“叫《云雀与太阳》。”
他转头望着云迟心,泪痣在雪光下泛着红,“云雀飞向太阳时,太阳也在为他燃烧。”
雪停时,琴房的玻璃窗上凝着薄薄的雾气。云迟心望着傅末伧认真弹琴的侧脸,忽然发现他右眼角的泪痣,在某个角度竟像颗小小的心——就像他们交叠的影子,在琴凳上投下的,永远相扣的形状。
而远处的音乐楼走廊,周野举着手机,对着琴房窗户比了个剪刀手。
屏幕上,傅末伧低头亲吻云迟心的画面被定格,他脖子上的钢琴吊坠闪着微光:“终于等到傅哥谈恋爱,不容易啊。”
琴房内,傅末伧忽然停住琴键,转身将云迟心拥入怀里。他望着对方颈间晃动的项链,忽然轻笑出声:“知道我为什么总在雨天撑伞么?”
“因为伞是借口。”云迟心想起初遇时的暴雨,想起对方永远倾斜的伞骨,“是靠近的借口。”
“不。”傅末伧摘下他的眼镜,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旋,“因为只有在伞下,我才能骗自己,我们的世界只有彼此,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当下的温度。”他的手指划过云迟心手背的茧,那里是练琴时留下的印记,“但现在我不想骗自己了——”
他抬起云迟心的手,在无名指根落下一吻:“我要你知道,从你走进琴房的那天起,我的琴声、我的偏执、我的爱,就都属于你。”
云迟心望着他眼中的星光,忽然明白,有些爱从来不是偶然。它是琴键上的黑白交织,是玫瑰刺里的温柔,是两个灵魂在时光里的相互呼应。而此刻,他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回应——
“我知道。”他说,“就像我属于你一样,你也属于我。”
琴房的灯亮起时,傅末伧重新开始弹奏《爱海》。这一次,云迟心没有弹错任何一个音符。
因为他知道,无论琴键如何起伏,身边的人都会用吻接住他的每个错音,用爱填满每段旋律。
而窗外的初雪,正为这个甜蜜的瞬间,铺上最纯净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