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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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沈星河提前到了干洗店。
廖姐有些意外。他来得太早，也不好让他提前开工。
沈星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做着平日的工作。他很感激沈之涣和廖姐，心知这份工作是为了照顾他才有，自然不会有更多要求。
晚上九点多沈星河正式上班，廖姐走的时候千叮万嘱，让遇到难缠的人不用理会，完全可以直接关门。
沈星河点头，末了，轻轻说：“谢谢。”
他对廖姐说过很多次谢谢，大多像一种习惯性的礼貌，其中有多少真切谢意难说，廖姐都快免疫了。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她愣了一下，笑道：“都是小事，你愿意好好生活就行。”
沈星河嘴角微微牵动，对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等人走，沈星河收拾好自己常坐的位置刚拿出书，一片影子就落了下来。
“有什么需——”他抬头，话停在嘴边，“之涣。”
沈之涣趴在收银台前看了一会儿，随便问着些话，最后才说：“看来我当年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沈星河低下头，慢声说：“先进来坐会儿吧。”
“不啦，专门来看你的，一会儿要回去。”他笑着，染成银白的头发被暖光灯晕成浅金，整个人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现在怎么打算的？你们要在一起吗？”
沈星河沉默片刻，一向理性此刻给不出确切答案，“……我，试试吧。”
沈之涣说：“不用勉强。”他拍拍自己胸口，“其实依旧可以投入我的怀抱，我很博爱的。”
“……暂时别开这种玩笑了。”沈星河至今都对池玗爆发的醋意记忆犹新。
“我男朋友不介意啊！那狗东西还嘲讽我，什么叫我俩没未来，看不起我这种纯0是不是！回去就让他领略一下我的雄风。”
沈星河受的教育让他一直都是个内敛的人，他头疼地摆手制止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耳根发热根本听不下去，“你回家再说这些吧……”
沈之涣“哦”了声，颇有些可惜，“好吧好吧，你俩一个比一个正经，我好难。”
沈星河只能无奈笑笑，他不介意这个人随时随地玩笑，但也一直接不上。但就是这样一个和他截然不同的人，却成了沈星河意料之外的挚友。
“早点回去吧，晚上会很冷。”
话音刚落，一件厚实的外衣就被沈之涣扔过来。
“我真回去了，你也知道晚上冷啊，别穿你那件破布了，保命要紧。唉，池玗那小子怎么突然又消失了，也不知道多关心一下自己老……”
沈星河捏着衣角，想辩解，脑海里只有池玗之前给他说的，要走几天。
除了信封上的电话，他还没有池玗的联系方式，连问问发生了什么都不行。
池玗又是这样走了，但沈星河这次没有心悸或者期待落空。这次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池玗又不回来，也没什么，又不是没经历过。
沈之涣走之前回头看了眼，不放心，便又说：“他回蓟城了，买了两天后过来的机票。”
沈星河以为这会是无关轻重的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紧绷的肩颈肌肉在那一瞬间悄然松开了。
“谢谢。”
沈之涣摆手，融进夜色没再出声了。
一切又静下来，沈星河戴上耳机在灯下翻起一本这几年反复看过的书。
池玗说他又开始看书了，其实不然，这些都是看过无数次的。沈星河现在太难接受新的事物了，任何一点改变他都会感觉到应接不暇。
这几年周围什么都在变，沈星河却已经无力去认识并接纳。他翻着旧书，听着老歌，时间停滞在几年前飞机轰鸣而过的灰色天空里。
夜里的生意很淡，沈星河昏昏欲睡，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你好？”
他睁开眼，一个年轻女人捧着套白色礼服焦急地走近，“现在还在营业是吗？这个能加急洗出来吗？我马上有场很重要的演出，要去赶机实在来不及了。”
沈星河看了几秒才慢慢接过衣服粗略检查，只是前襟的挡片上有些墨渍。
“需要一会儿。”他说着，又猛地敲了下额头，才问：“有什么比较容易磨损的位置吗？我先看一下。”
女人连忙摇头，“不是什么娇贵衣服，布料不容易坏。您加急洗就好，我真的急用。”
沈星河仍是慢吞吞的，看她太着急，才说：“演出不会因为这个出问题，您放心。”
顿了顿，他问：“您是，做什么的？”
女人掩面深呼吸两下，确认清洗已经开始，这才小声说：“弹钢琴……那件衣服是我妈妈亲手做的，我第一次上台，她会喜欢看着我穿上那套衣服的。”
沈星河神色微微一凝，无声动了动唇，“那你想看吗？”
“什么？”
他回过神，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去揣度一个幸福的人，尽力专心站在电脑前结算账单。
只有这一单生意，她衣服上的污渍也并不难处理，两个多小时后沈星河便将洁净如新的衣服还给她。想了想还是说：“演出顺利。”
等人离开，沈星河的困意再次袭来，只是这次潜意识更加活跃。
陌生女人就像一个引子，沈星河一次又一次地想到池玗。他以前会因为各种演出而奔走于各地，每次，沈星河都问他，喜欢吗？
池玗说，如果沈星河会在结束后第一时间接到他，他会很期待表演的时候——那意味着距离结束很近很近了。
池玗是玩笑着在说。他后来也讲过别的，他说，他记事起就认识的琴键，怎么可能真正讨厌呢。
恍惚间手机无声亮起，沈星河点开一看，瞬间又没有太多睡意了。
店外小路有车灯闪过，掠着风带起他遮到眼睛的碎发，而手机上的文字却又很清晰——
[我是池玗。]
沈星河这个账号一直在用，他注册后加的第一个人就是池玗，第一个删的也是。后来加了又删，他对池玗的头像再熟悉不过。
虽然眼前这个明显是新的账号。
沈星河通过了好友申请，没主动说话，只是盯着界面界面发呆。
手机突然闪了下，果然是池玗的消息了：还不睡？
沈星河笑了笑，回复说：上班。
[那你的作息没调对。]
沈星河好像都不是第一次被池玗用这种语气“管教”了，起初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多照顾一下对方，池玗也总是很顺从，但有时候池玗又总会这样反过来告诉他“不可以”。
池玗只是喜欢在他面前作得乖巧，沈星河早就知道。
他回避了这个问题，小心地打字，问：什么时候回来？
池玗那一直在输入中，沈星河关掉屏幕，下一秒电话直接弹了出来。
视频那边，池玗背后是车水马龙，蓟城即使是凌晨也总有满城的灯。
他转过镜头对着自己的脸，嘴唇嗫嚅半天才终于开口：“哥……”
委屈得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人，也不像那个突然找到他，强行进入他的空间的池玗。
沈星河说：“我还没骂你。”
池玗撇两下嘴，“你不爱理我。”
沈星河仰起头把手机搁在一边，声音有些疲惫：“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明白，现在就很好。”池玗缓缓道，“沈星河，我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跟着你的动作来就好。”
“不委屈？”
池玗笑了笑，“是你啊。”
在沈星河身边的时候，池玗连呼吸都是追随着他来的。
手机发烫的时候，沈星河盯着屏幕里的人，没一会儿趴在柜台上浅眠过去。
他想问的好多，不告而别是为什么？回来是为什么？恨是因为什么？爱又是什么？
这个小他三岁的人似乎比他懂很多。
蓟城，早上八点。
池玗又站到那座别墅前，面对着门后神情冷淡女人。
“想好了吗，母亲？”
乔暄推开门，先是打量他一番，淡淡道：“你过得可不好。”
“我听不懂。”池玗说，“母亲您总觉得自己游离于众人之上，不愿意同谁好好说话，对我也一样。我听不懂你是打算告诉我，过得不好就该听话，还是问我有没有被管教得害怕到回来服软。”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不需要面子那种东西，所以我敢做很多事——包括让乔女士您身败名裂。”
“当然，我是不是您‘儿子’这无所谓，反正您和父亲早就当我死了，对吧。”
乔暄一向冷艳从容，此时眉头紧锁微显愠怒的样子不像她。
“池玗，你没发疯就该知道，你不是‘池玗’，就什么也不是。”
池玗朝身后招了招手，说：“对，您也清楚，‘池玗’只是个壳子，里面装的是谁都可以。这是我的律师，关于你们对我，以及对沈老师孙子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足够你们积累了一辈子地声誉扫地。”
“我的要求仅仅只是，我来放弃你们。”
乔暄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嘴角微微抽了抽，“不够成熟的话，还是少说。”
她看向来人——穿着西装但一点没有那种严肃的气质，和她见过的所有律师都不同。
“嗨！我是艾列维！”那人抢先一步插到池玗面前，直接握住乔暄的手晃了晃。随后扭头，自以为非常小声地对池玗说：“哇哦，这就是和名人握手的感觉？我这只手是不是可以拍卖了？”
池玗：“……”
艾列维咳了两声，抽回手正了正神色——虽然效果有限，“乔女士您好，我是池玗先生的委托律师艾列维，关于池玗先生委托我办理其与您及池叙先生解除亲属关系的相关事宜，由我全权负责。”
他说着开始翻找公文包，证明自己确实是个律师，终于稍微正经了些，“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16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