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ter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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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的拆迁似乎真的停止了。说来荒诞，池玗曾经住的位置离这不过一条宽阔马路和一道墙，一处一眼望去都是富人的天地，却没有人会注意到破败的九曲街。
沈星河先在墓碑前放下沾着露水的雏菊，蹲下用指尖描了遍碑上的刻字，旁边紧挨着的，则是他陌生又眷恋的父母。
他看着黑白照片上的面容，鼻腔酸涩，嘴角却是笑着，“我回来了，爷爷。”
过去五年，他只回来过一次，他总觉得，自己在这座城市早就无根可依。顶着另一个名字，他甚至不敢来多看两眼爷爷。
“以后也会经常回来的。”池玗跟着蹲在一旁放下手中的花，“想回来就回来，我总陪着你。”
沈星河抿着唇，手搭上他的手腕，轻声说：“这是池玗，您肯定记得。他……他现在什么都会，我也在慢慢好起来，您别担心。”
“我又要离开一阵，不过这次不会一年半载不回来看您。下次，下下次，我都和池玗一起来。”
不是清明中元的时候墓园禁止焚烧纸钱，断断续续说完了话，沈星河颤颤起身，最后凝视着墓碑。
“走了，爷爷。”
池玗赶紧也说：“爷爷再见。”
清晨的凉风渐渐变得暖融融的，在发顶吹拂时温度好像那个老人一如既往温厚的手掌，一遍遍压着头发。
风继续吹着，卷来远处苗圃里新翻出的泥土气息，一丝甜味却忽然被捕捉到。
池玗向沈星河摊开掌心，一颗淡粉色裹着糖霜的水果糖静静躺着，“酸甜的桃子味，你试试？”
沈星河将糖含入口中，甜味瞬间跟着风的生机一起化进了嘴里。
当年那个还需要他带糖的少年已经长大，如今也会自然地给他带来了。
果香清甜不腻，池玗嘴里也咬着一颗，咔擦咬碎，更浓郁的甜香迸发。
沈星河迎着山风眯起眼睛将所有味道收入，说：“甜的。”
他抬手又看了眼无名指的戒指，伸出手要池玗来牵，像走着归家的路，离开了墓园。
只是池奶奶安息之地的管理实在太严格，池玗走了半天程序才勉强能进去半小时，非亲属的沈星河还只能待在外面等候。
沈星河并不过多纠结，只说让池玗代他问好，顺带的，把自己的思念也传达给她。
“奶奶肯定又夸我眼光好了，她以前就这样说，她一直也很喜欢你。”出来后，池玗笃定地说。
沈星河无奈，“是，你选的最好。”
听完这话池玗却又摇头，“不止是我选择你。”
这从来都是双向的。只是沈星河很多时候多这些话很难直白地开口，只能轻轻点点头。
告别匆匆，当晚他们便启程回到莱海市。
沈星河刚出站，就看到接机人群中显眼的白发。沈之涣原本是一脸焦虑，在看到两个人一起出现后，稍稍意外地挑了下眉。
“真没事？”接到人，他抓着沈星河胳膊仔细打量，似乎要看穿每个细节。
碰到腋下的时候沈星河被他弄得有些痒，连忙挣脱出来边笑边说：“我又不是去执行什么危险任务，能出什么危险？”
沈之涣眉头夹得很深，却突然问出匪夷所思的问题：“你你你，居然有虎牙？！”
沈星河下意识一舔，很快又被拉到池玗身后，瞬间就听到了他颇为得意的语气：“说明你就是不够了解他，我早就知道了。”
沈之涣黑着脸要推开他，两人差点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起来。
沈星河连忙叫停，尚未燃起的战火就此平息。
闹过了，沈之涣便正色说起自己这几天看到的消息，一听池玗承认自己现在和池家没关系了，他简直大跌眼镜甚至跃跃欲试。
不过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抱怨说：“算了算了，什么时候能出个只断绝父子关系的法案啊，我还是很爱我老妈和我哥的……”
沈星河轻笑，“你和你爸的关系还是那样？”
“他整天想着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呢，人都退休了也不消停。”沈之涣翻着白眼阴阳怪气完，张罗起一顿接风洗尘宴。
接风洗尘——此刻细品这个词，沈星河觉得每个字都恰如其分。
他们如获新生，洗去尘埃，这比任何喜事都值得庆祝。
饭间听到说他们要去英都，沈之涣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池玗。
“挺好的，看来我做了件大事。”
“谢谢。”沈星河点点头，说。随后他伸出左手，银戒被餐厅的灯光映得闪闪发亮，“还有这个，下个月你来吗？”
“我怎么可能不去！”沈之涣一拍桌子，激动地凑近端详，“好，很好，这可太好了！我家孩子现在也是会主动亲人了，太可喜可贺了！”
“可惜沈老头子最近生病了，我要敢突然结婚，他能嘎嘣吐血，第二天我就得披麻戴孝。”
沈星河实在接不下去，为沈之涣父亲默哀两下后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身边两个人这时又开始较劲，不住地往他碗里堆菜。
沈之涣长长叹着，“你看你瘦的啊。”
池玗不说话，看了眼，继续給沈星河夹。
“什么时候走？”饭后，沈之涣问。
“后天，明天和大家告个别。”沈星河说着看了眼路边等车的池玗，回头望向身边的好友，“谢谢，是真的。”
“我以前从来不敢想我会遇到你这样的人，更不敢想你这样的，竟然能成为我重要的人。”
“哎呦羞死人了。”沈之涣毫无感情地读着这句话，好久才又说：“就当帮了另一个我吧。当然，我知道你是沈星河，我可不会拿你当替身。下个月我提前到，记得给我准备五星酒店啊，我这个帮你存钱的人可清楚你存款不少。”
“没了。”沈星河一摊手，“都还给杨家了，刚好够。”
沈之涣表情一僵，一句脏话生生堵在嘴边，“他们还真收了？不是吧这么不要脸。”
“那笔钱本来大部分就是他们以前给的，我自己花掉的，也用自己赚的补上了。这样最好。”沈星河平静地说着，“钱……以后会有的。”
沈之涣只能摇摇头，“好吧好吧，唉……”
他明白那对于沈星河来说是最妥帖的处理方式，沈星河想拒绝什么，从来都是这样断得干干净净。
“哥——”池玗喊他，“车来了，走吧。”
沈星河对友人挥了挥手，没说道别，上了车。
夜风把人吹得格外舒畅，行驶一会儿后，沈星河才抓起池玗的手，说：“我刚刚和之涣谈了些，关于钱的事。”
池玗手指骤然收紧，窸窣一阵，他凑近小声问：“沈星河，你，有后悔吗？”
和池家不再有关系，现实上来讲，意味着池玗不再是那个生活优渥的小少爷了。他是个成年人，许了承诺，可如果被爱人质疑拿不出面包，他或许会退缩——当然，也只是一点点。
无论如何，他会把这个人牢牢攥在手里。其实留住一个人的方法很多，他自己也尝试过一种，也许——
“你这个时候想什么呢？”
沈星河的声音瞬间驱散了池玗眼底的阴霾，他像是刚回神，“啊”了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是说，积蓄都还给杨家了，所以现在暂时有点窘迫。但我需要的并不多，我留下了一点，够一枚戒指。”
沈星河用戴着戒指的无名指勾住池玗的，然后说：“结婚总要有对戒。不过我还是不太会准备惊喜，只能提前告知你。”
池玗压下脑中的乱飞的想法，扣住沈星河的手，近身在他耳边说：“好啊。”
“算起来，我十七岁就跟了你，你任何时候都不能不管我。”
沈星河叹一声——当年坚持是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吻他，这个时候又刻意压下年龄来换他心软。
不过这一切并不需要心软，他愿意配合也甘之如饴。十指相扣，沈星河轻声应允。
第二天，沈星河找到海边小屋的房东，本来租期没到退房并不合适，房东大爷却摆手说要退钱。
“日子总算过好了。”房东大爷说着，瞟了眼只盯着沈星河的人，又说：“当时就和你说了，人嘛，有盼头，什么都会实现的。”
他执意退了押金和剩余租金，虽然最后沈星河还是留了部分——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他不想亏欠。
这两天好像在不断告别，沈星河带池玗和干洗店的廖姐吃了饭，廖姐一眼就认出这是是在暴雨夜那天接了电话的人。
“幸福就好，有时间回来玩。”她说。
随后又是社区心理咨询服务点的杜医生，她像是早就预料到池玗的再次出现。
慢慢地，池玗走遍了沈星河在这座城市的所有足迹。
临行前，池玗竟然收到了中学好友谭旻的消息。听池玗简述完这几年消失的原因，对方立刻在微信上痛哭流涕说会去看他，顺带要在婚礼上包大红包之类。
池玗谢过，征得沈星河同意后也回复了邀请。
“按你后来说的，他算不算加速了你的告白？”
“……还不如晚点。”
那样，也许就没有那单方面被拉黑的事了。
广播里传来机长平稳的提示音，窗外的引擎开始低鸣，沈星河转过头，注意到了池玗眸中自己的倒影。
他侧身遮住他的眼睛，低头吻下来，“时间是对的。”
池玗撇了撇嘴，“哥，你不会想赖掉当时拉黑我的事吧？”
沈星河微愣，池玗便闷笑着握住他的指尖，“开玩笑，时间是对的。一开始确实不太合适，太冲动了。告白最好的时机，该是你主动吻我的时候。”
“那现在也可以。”
窗外的景物逐渐向后退去，地面也缩小，机翼猛地扎进云层，金色的阳光瞬间灌满视野。
沈星河顺从地抬起手，池玗便低头轻轻吻下，闭眼对着他粲然笑起，任由暖茸的光穿过舷窗，将两人尽情包裹。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ter35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