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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京城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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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里的人都围过来,里里外外足足三圈人,震惊的余温还没有褪去,就见陆檐又往许哲脸上打了一拳。
许哲的嘴角破了,流着血,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站稳后,抹了把嘴角,不可思议地看着怒目圆睁的陆檐,骂道:“你干什么?!这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陆檐大声质问他:“你给我接这种电影,还有脸问我要干什么?我是什么戏都愿意接,但我从未想过是这种根本播不了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们这些人……”联系到娱乐圈的一些暗箱操作,他把这件事和它们划分到了一起,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们瞒着我,完全把我蒙在鼓里,叫我来试镜却不试戏,导演在我连对手演员都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就贸然要用我,除了想借用我的身份来引流之外,我想不出来有第二个理由……”
宣宴的脸黑得要死,他站在桌子后面,一言不发,剧组其他人瞥了他一眼,便转回了视线,不敢多嘴发言。
许哲的火早就燃起来了,陆檐一系列的输出,更是让他的火燃烧到了极致。
他像只发怒的公鸡一样走过来,揪起了陆檐的领子,鼻尖差点碰到一起,沉声说:“你也知道你说过什么戏都愿意接啊,啊?我告诉你陆檐,同性题材对你来说是块跳板,像你这样从素人直接飞升的,有多少真正的实力,换个角色换个本子,演技不好立马从娱乐圈滚蛋,你要想红,就只能再走一遍同类型角色稳固粉丝,有固定的粉丝基础,资方才会觉得你有用,你才会有戏拍!懂吗?!”
陆檐的目光里皆是尖锐的愤怒,他垂在一侧的手握拳,偌大的试镜场地里,许哲揭露的真相,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公开的规则,无人制止,任由他俩闹。
去TM的规则?!
出卖价值观的规则,陆檐压根不想做!
他俩之间依旧剑拔弩张。
可陆檐只能无力地愤怒。
许哲接收到了这份愤怒,放开了他,深邃的一双眼睛看着他,可依旧残忍地下最后通牒,说:“这电影你不接也得接,合同已经签了,三倍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三陪违约金几个字郑重落地,像一记重锤狠狠砸上了陆檐的软肋。
酒城区区十万片酬难以支付高额的违约金。
陆檐眼中的愤怒被金钱熄灭。
可他的确宁死也不想接这种片子。
他已经背叛过禾黍一次了,不能有第二次了,绝对不能。
“我不接。”陆檐郑重地说,“我现在赔不起,不代表以后不会。”说完,他不顾许哲那张嘲笑他天真的脸,转头目光越过一些人,直直地看向导演,郑重对他说:“很抱歉,陈导,这部电影您再另外找男主角吧。”
剧组的气氛已经很差劲了,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只差一道天雷,就能带来狂风骤雨。
不懂事。宣宴面无表情地沉声说:“小孩儿,这戏是你说不演就能不演的吗?合同已签,你没有后悔的机会。”
陆檐看宣宴的架势,发出灵魂拷问:“□□吗?违约金我赔不就是了?”
陆檐想得太过于简单。作为社畜,工作上容不得一粒沙是现有大小企业,政客们的宗旨,先不说陆檐能不能赔得起,就是他第一时间毁约的强硬态度,殴打经纪人,哪一件单拎出去,都足以让圈内无人敢用他。
宣宴不想和小孩儿多废话,直接冷脸转过身,挥了挥手将助理一并带走,转向商务车。
宣宴一走,剧组哗啦一下散去,像满天星一样朝各方两两三三而去。
陆檐愣在原地。
宣宴的态度非常明确,他不在乎或者根本不相信他能够拿出几百万的违约金来斩断拍同性电影的机会,许哲的话不无几分道理,换了剧本换了班底,先不说剧情本身的质量,就是他的演技是好是坏都是个难以预测的存在、
几方不确定的因素汇集到一起足以酿成一个大灾难,他要想走得长远,似乎,不管怎么样都得接这部同性题材的电影,他没有退路。
——闻淼本质上与顾丞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这种性张力是观众最喜欢的。
但……
“你另找他人吧。”陆檐最后一次对许哲强调他的立场,“我不能接受与另外一个男人对戏,特别是演情侣,违约金我会赔,你以后再也别来招我。”
算是要与许哲划清界限了,陆檐这个人就是太锋利了,他的锋芒在娱乐圈对内绝对不是优点。
许哲都快气死了,“陆檐,你简直有病!”
陆檐没搭理他,脱掉了许哲买来的大衣,抬脚就走,把许哲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教育抛在了身后。
“你不要太犟了,又不是要你真的和他谈恋爱,回来!”许哲边骂边捡起大衣,边追他,追了几步,就觉得还是让他自己冷静一下比较好,便站住了,“你没有多久时间考虑了,秦已,你的对手演员已经就位了,两个星期之后这部剧的开机了。”
哟?
原来对手演员已经定下了啊,那怎么不叫他来与自己对戏?
难道是个资源咖,导演允许他不来?
陆檐无心探究下去,他穿过零散的人群,无视或探究或遗憾的眼神,穿着狠心买下来的低饱和灰色衬衫,离开了剧组。
二月份的天,北京实在太冷,走出试镜场地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他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
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被一层层雾围绕着,拨不开,散不去。
冷风刺骨,如同掉入了南极的冰川里。
他搓了搓逐渐红起来的手,哈气取暖。突然就很想念禾黍了,如果是他的话,会不会忍受着不公接受这部电影。
他突然笑了笑,禾黍是一个很会蛰伏的人,要不然怎么会签下那个不夺冠的合同呢。
但他做不到。尤其是这件事。
搭上车,一时不知道要去哪里,于是花费了巨额打车费,先让司机绕着东三环跑了一圈。
坐在后座,他掏出手机,点进了微信戳进了禾黍的头像,俩大拇指在对话框里输入了……
“你在干什么?我推掉了一部电影,同性片,我不想演不想面对着一个陌生男性说爱你,这样很恶心。”
不,不应该提及同性片。
禾黍会不会想自己为什么要去面试这样的片子。
也不应该一上来就说自己的事,太不公平了。
于是他删除了这句话,再次编辑:“那部综艺应该快播了吧,我会看的。”
这样不是在视奸吗?会让人害怕吧。
于是,他又删掉了。
“北京下雪了,给你看雪花。”
随后,他按下车窗对着外面拍了一张,城市林海和飞雪在飞速的汽车上被模糊了,雪花的白色残影占据了大半个屏幕,后面的建筑物和零散赶路的行人成为背景板。
完美的照片,本该发出去,但他还是没有。
电话都不接,发什么照片。
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檐泄了气,揣回手机,对司机说了自己家的地址,其间,董志成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
一丘之貉。陆檐这样想。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空空荡荡的房间,无声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洗完澡,手机微博弹射进来一条最新通知。
——禾黍《声声入耳》开播。
是那个最新的综艺?
陆檐瞬间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切了小号进入,找到了播出平台,之后顺着平台点进去,根据进度条的提示,直接拉到了禾黍出场。
禾黍这次换了造型,一件深红色的,柔顺而颇有质感的衬衫和西裤,衬得身姿尤其挺拔,他的头发染成了黑色,在此基础上做了红色和银色的挑染,眼尾加了红色的眼影,特别漂亮。
晦暗的灯光下依旧美丽。
灯光亮起,水晶折射灯全打在他周围,禾黍就像是上天的宠儿般。
紧接着,全场尖叫,他从容地缓缓举起了麦克风,亲和又不乏力量感,柔和细腻的感情藏在极好的声线里,透过自备的高级麦克风散落到场馆里的每一个角落里。
缥缈,空灵。
他在唱一首经过改编的老歌,前调悠长像娓娓道来一个动人的故事,高潮时迭起,应激的鼓点将这首歌推向了第一个爆炸点。
全场狂欢,荧光棒同频挥舞着。
“我在淋过一场大雨之后的晴朗,那是春雨里洗过的太阳。”
“每个冬季带来失落,伤得多深,每个呼吸都是你的芬芳……”
一个高音加流畅的转音,现场本就活跃的气氛,迎来了爆炸性的高呼。
“禾黍!”
“禾黍!”
“禾黍!”
观众的情绪全部被调动起来了,他们太热情了。
禾黍自然地展开了双臂,光就从他的肩上落在了怀里,是光在拥抱他。
副歌仍旧是持续的爆发,真假声衔接得很自然。灯光跟着鼓点跳动,禾黍是天生的舞台王者。
屏幕外的陆檐不仅是在欣赏一场绝美的舞台演出,更是在欣赏禾黍。
这个时候的禾黍是全新的与之前判若两人,全身上下透露着温柔的锋芒,成熟,魅力。
他太美好了。
陆檐的眼神柔和,不自觉用手去触碰了一下屏幕里的禾黍,想念像骤雨落入了磅礴的海中,无声无息。
多天以来的压抑瞬间爆发,他流泪了。
一滴泪落在了屏幕上。
他不该和林拓恋爱,不该指责禾黍和谢君豪不清不楚,应该好好说的。
陆檐后悔了。
他的难过他的悔意禾黍还没有感知到……他应该,应该道歉,禾黍无法回应就无法回应,只要还在他身边就好。
对,就是这样。
陆檐擦干眼泪,顾不上伤心自己的前途和为几百万的违约金忧愁,禾黍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他现在就要见到他。
他搜索了《声声入耳》的出品方,是在北京电视台录制。
去电视台!
但他没料到,就在他搭车到电视台楼下的时候——电视台这个时候还没有下班,在赶下一期的录制。自己却上了热搜。
——香港新晋金像奖男主陆檐殴打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