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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一点点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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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陆檐发布微博公开道歉。
——对于我个人的不当行为,在此给许哲先生和宣宴导演造成的不良后果,致以深深的歉意。我会在日后规范自己的行为,请大家共同监督。
他的道歉有人夸赞有人质疑也有人踩。夸赞他敢作敢当的勇气,质疑他是当代陈世美,咒骂他出门被车撞,踩他的人品。评论区很热闹,有不少人点蜡希望他从此在娱乐圈消失,也有不少人唱衰。
这些晦气且没有素质的留言,没过多久被热心的网友顶掉了。
陆檐把评论一一看过去,却没有回复任何评论,恶语伤人六月寒啊,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就扎在他心里,疼得他只觉得他们骂得很对,他都快战他们一队来评论起自己来了。
他苦笑了几声,摇摇头,眼里是戏谑似的无奈。
陆檐就不看了,他关掉手机,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来缓解情绪。
这一天可太热闹了。
下午打人,晚上就被挂上热搜,没见着禾黍反倒被老板一通电话叫回去挨训,被记者围堵,点外卖收买人心,而后一小时就屁颠屁颠地向各位“罪魁祸首”道歉了,仿佛他之前的铁骨铮铮都是笑话一样。
可又能怎么办?
他打人的事情到底是被那该死的咸鱼拍到了。
……太晚了明天或者后天想明白了再打电话和宣宴导演道歉吧。至于许哲……他实在磨不动他,吃软不吃硬,要不送个礼得了?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不信许哲不领情。
姑且就先这么着吧。
林拓没有致电,这让他很意外,网友将这两件事情联合起来谈论,替她来向他索要一个正式的道歉,按理来说,就算不在公共平台发言,私下也一定会找他。
林拓却没有。
……搞不懂。
算了,陆檐不想想这么麻烦的事情。
等等。
陆檐一个激灵坐起来,拿过手机百度了一下宣宴导演是哪里人,界面打开,第一页就是简介。
他是吉林人啊。
东北人啊,那应该没那么难搞。
…董总怕他啊?
陆檐往下划拉了一下,发现他和林久的履历很像,都是获过大奖的导演,与林久不同的是,这个宣宴名下还有两家公司,还是国内某知名平台的股东之一。
……比董总实力更加雄厚的资本家啊。
怪不得敢拍这种类型的电影呢。
看来他的确不好得罪啊。
他无奈笑了笑,现在的脑子里在想另外一件事。
那接还是不接呢?
他对着另一个男生实在表现不出来爱,更不要说做一些亲密的动作了,或者是……吻戏……
“靠。”他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忍不住吐槽。陆檐紧接着去搜索了一下秦已,发现他长得还不错……也是啊,谁想看丑人谈恋爱。
可这是问题的关键吗?
想到自己有可能要亲吻另一个男生,陆檐就觉得膈应。
他一点都不想把初吻给别人。
前台的那位粉丝朋友,哦,不,是热心市民,把便签交给禾黍了没有?
禾黍明天晚上会赴宴吧?
他又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亮起,吐出烟圈,视线很快就粘在了手机上。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不要打个电话?
睡裤上落了烟灰,陆檐都没注意到,直到烟头快要烧到手指,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热量,他才反应过来。
算了。
禾黍不会接的。
这会儿还不知道录没录完节目呢。
睡吧。陆檐狠狠吸了一口烟,再吐出,明天晚上就知道了。
*
《声声入耳》差不多凌晨两点录制结束,场馆内热烈的余温暂未褪去,观众席上仍有迟迟未离开的窃窃私语。这期节目策划得还算成功,能让观众留下来回味。
导演上台置声,十分钟后场管的通道就要关闭,说话的同时,工作人员上台搬离舞台设备,观众开始离席,演员下台。
禾黍作为本场冠军走在中间,从台上下来,张生递给他一瓶水,说:“你好厉害啊,陈声域都不是你的对手,看来这次的比赛你赢定了啊。”
禾黍接过水,喝了几口,淡淡一笑,说:“话别说太早,才第二期,后面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张生笑说:“但我相信你会赢的。”
“你倒是很有信心。”禾黍说,他的眼神有所顾忌,拧矿泉水瓶的动作变缓了。
最后一轮的比拼,他只是以五分之差险胜陈声域而已,他的音色要比他有质感得多,技巧在他之上,只不过在选歌上出了偏差,下一场比拼,结果仍旧充满未知数,不过,禾黍有信心可以赢他,他看着张生笑了笑,“那就借你吉言了。对了,明天还有商务是吗?”
“哦,对。”张生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八点走,九点的飞机飞成都,三点有场简单的见面会,十一点的飞机回北京。”
“啊,行程够满的。”禾黍感到一阵疲惫,打从夺冠之后,他的行程逐渐被各种各样的活动和商务填满了,他暂时还没有适应这种连轴转的生活,“那后天干嘛?”
“后天啊,后天要回公司录歌。”张生说。
这难道就是谢君豪对他不闻不问的原因吗?禾黍的心底闪过这样的疑问。
“怎么了禾黍哥,是时间安排得太挤了吗?”张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短暂的停滞。
“没有。明天按时出发。”禾黍说。
“好。”张生说。
他们一起抬脚往前走,这里的走廊比较长,周围全是冷调的金属砌墙,皮鞋踏上去,有清脆的响声。
来往的工作人员很多,张生边走边对流程,告诉禾黍一些事情,比如明天的行程做到了一部分保密,没有对外公开,可以放心不会被私生打扰。再比如,三点的见面会大概有多少人等等。
禾黍大致听了一下,在脑子里绘了一张流程图,回到化妆间卸了妆,换上张生提前给他准备好的羽绒服,离开了录制的演播厅。
前台的小姐姐就这样和他在离开电视台的必经之路上相遇了。
是在大厅。
小姐姐看见禾黍出来,眼睛都亮了,跑过去,却一时紧张地忘记了说话。
“……”禾黍戴着口罩看着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张生很友好地问:“小姐,是要签名还是合照?”
“……”小姐姐回过神,视线瞥了眼张生,再回到禾黍身上,拿出陆檐的便签,说:“……那个,陆檐要我把这个给你。”
禾黍脸色一变,垂眸去看便签。
的确是陆檐的字体。
张生几乎在小姐姐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就脱口问禾黍道:“你认识路檐啊?怎么认识的?他来了怎么不等你啊还留便签?”
禾黍心情复杂,他先前屏蔽掉的信息,由便签再次恢复过来,是一件再简单又瞬间的事情。
他抬手去接,读完内容,指尖滑过落款,却惊觉好像抚过他的脸颊,禾黍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小姐姐看出有点不对劲,“呃”了一声,说:“他好像很想见你,但是……”她不太确定到底要不要说,支支吾吾的,担心禾黍看见陆檐的狼狈,又担心他看不见,最后深吸一口气,决定说,“他白天因为殴打经纪人的事情上了热搜,还被狗仔拍到传到了网上,好像还和宣宴导演有过节,刚那会儿道歉了,但事儿闹得挺大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身边一阵风飞过,等回过神的时候,只听见了张生急切地呐喊,转过身,看见两道身影相差几秒一起飞奔了出去。
但显然禾黍速度更快一些。
他冲出电视台的大楼,拉开自己商务车的车门,坐进去。
张生跑出来,禾黍按下车窗,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回来。”
“你不会要去见陆檐吧?”张生边喘边说。
“对。”禾黍坚定道。
“不是,”张生不理解,他站起来往车这边走了两步和禾黍面对面,“他不是都道歉了吗?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就算翻篇了,而且他现在势头正盛,不会被封杀的,有的是人找他拍片子,没人放着那么大的流量不用啊,现在都凌晨两点多了,你该休息了。”
“我不会延误明天的行程。”禾黍看起来很坚定。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生纠正,“你已经两天没怎么休息过了,明天是一天的通告,今天这个点了你必须得休息,陆檐的话……这会儿了他说不定都睡了,要不然你不怕打扰他的话,先打个电话问问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禾黍转过头,看着张生,此时此刻他的理智尚且回旋,是啊,这个点儿了,陆檐说不定都睡了。微博已发,微拟那边应该早已想好了对策保他,他过去又能做什么呢?
不,即使是这样,他也要过去。
手里的便签似乎也在替他的主人呐喊,替他祈求。
禾黍下定了决心,说:“我要去见他,明天早上带好我的东西,我会准时回来。”
说完,他转头对司机道:“开车。”
毕竟是禾黍发工资,司机没停留,当即踩了油门开了出去,只留下张生一个人在原地凌乱,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看来禾黍和这个陆檐的关系是真好啊。随即他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明天早上带上他的东西?啊,他不回来了。
张生反应过来拔腿追出去大喊:“我靠!你要住他家啊?!被狗仔拍到怎么办啊禾黍哥!”
无人给他回应,张生望着远去的车辆,心说真是悲哀,自家哥哥跟去别人家也就算了,自己怎么回去啊?电视台的大哥大姐不知道能不能载自己一程?大冬天的,要冻死他吗?
禾黍拨通了陆檐的电话,铃声响了大概七声过后,对面接了起来,开口就是疲惫的音色:“喂?”
他应该没看屏幕,说话带着一点点的怒音。
还好,接了起来。禾黍松了口气,说:“是我。”
仅仅两个字,就吊起了陆檐的兴趣,他睡意全无,爬起来,激动道:“禾黍!”他没料到禾黍竟然提前给他打电话,他的大脑几乎宕机了,讲话不连贯,“你怎么?怎么……”
陆檐怎么了半天也没怎么出个所以然,禾黍打断他,说:“定位给我。”
“你要过来?!”陆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天经历了残忍现实,晚上凌晨要给他这个命运洪流中穿梭的人一点点甜头吗?
“嗯。”禾黍说,“打扰你睡觉了。”
“不打扰。”陆檐笑了出来,他抬手把刘海掀了一下,想不到会在深夜与禾黍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聊天,这种感觉奇特中带着几分可笑,于是他就又笑了一声,声音放缓,几乎轻纱一声,“不打扰,刚录完节目,你要吃什么吗?”
“你要做啊?”禾黍笑问。
“肯定啊,你来了,我不得好好准备准备啊。”
突然就没了之前的陌生,气氛瞬间变质,甜蜜中混杂着现实的悲凉。
陆檐掀开被子下床,打开灯,往前走,打开冰箱,里面放着几颗鸡蛋,还有一排酸奶,下面的冷冻室里放着一袋水饺,这也太寒碜了,呃……便利店应该还开着,他不能让禾黍失望,关上冰箱门,说:“你什么时候到?”
“定位给我,我才能够判断啊。”禾黍说。
“行,你一个人吗?”陆檐问。
“还有司机。”
“哦。”陆檐说,他把定位发了过去,“你现在看看,算一下时间。”
“稍等啊,我看一下。”禾黍那边一阵沉默,过了会儿说,“四十分钟后到,你可以等到我吗?”
“……”竟然还在征求他的意愿,陆檐当然愿望奉陪了,他笑得心甘情愿,“多久都可以,我等着。”
他听见禾黍很轻地笑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