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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来我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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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车内，许诺拿出一条毛巾认真地为唐晴擦拭着头发，他此时还有点恍惚，刚才唐晴抱住自己的行为太突然却带来从天而降的幸福感，让人觉得好不真实。
唐晴看到眼前那双星眸里有一丝笑意，他的手指温柔却有力，带来无比熟悉的感觉。那个时候自己还小，和许愿一起洗完澡，光着脚丫追逐打闹，这时从天而降的毛巾将她们的脑袋盖住，撩开就看到许诺笑眯眯的眼睛。然后他蹲下就是这样给自己擦拭头发的。
那个时候，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比起许愿自己才是许诺的亲妹妹。而他在那些岁月里给予自己的所有美好记忆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吗？
“她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知道我一次一次地让着她，有多辛苦吗？”
许愿的声音突然响起，刺得唐晴耳鼓一震。许诺，在你心里也和许愿一样看我吗？
想到这里，唐晴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这个动作并不明显，但在狭窄的车内，许诺还是感觉到了。他以为是自己的举动让唐晴不自在，于是赶紧停下来侧过身去。
“快擦一擦，当心感冒。”许诺说着调了下暖风。从后视镜里，唐晴看到了他脸颊的微红。她缓缓擦拭着发梢，脑子里继续着方才的回忆。
后来，是韦碧芯给自己和许愿吹干头发的，那个时候的她慈爱得就像一个母亲。
“就像一个母亲？”唐晴不由挑了下嘴角，还好毛巾遮住了半边脸，许诺没有注意到这个饶有意味的表情。
“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说着说着就断了？我好像还听到你叫了一声。”许诺问道。
“哦，家里突然停电了。吓了一跳，不小心把手机弄掉了，然后又把自己反锁在了门外。”
唐晴故意省略了细节，临了还打趣道：“我是不是也够可以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跑啊？是我鸣笛吓到你了吗？”
面对这个问题，唐晴无法说出真相，只好随口答道：“哪有。我是担心自己占了行车道，赶紧避开罢了，结果还摔了个大马趴，全被你看到了！不许说出去！”
许诺感觉得到唐晴在撒谎，她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害怕，对于这样要强的女孩儿，许诺不想刨根问底，只要她没事就好。
“对不起。”许诺紧接着又说道，“今天公司系统出了故障，一早就进了机房，所以我刚刚才知道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对了，系统没问题了吧？”
“嗯，都解决了。还有抗议的事情，也是托了这天气的福，他们才暂时被劝了回去。哦，这话是Alan说的，托天气的福。”许诺笑道，这个笑容稍许显得勉强。
唐晴觉察到了，于是紧跟了一句：“Alan这家伙！”
“我也是碰到他才听说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他说你在休假，所以我刚才打给你想跟你说，其实，”许诺说着停顿了一下，“这两件事被联系在一起挺突兀的，你不要多想。还有，许愿和我妈受马克威尔先生的邀请去欧洲考察，今天一早的飞机去意大利，所以她们应该完全不知情。”
“等等！”唐晴感觉许诺这话的逻辑很是奇怪，他绝不是思路这么不清晰的人，所以这话里面有内容。
“你说两件事被联系在一起？哪两件事？还有，她们不知情，不知什么情？”
此话一出，轮到许诺诧异了，“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除了抗议裁员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许诺看着唐晴一脸蒙圈的样子，弱弱地追问了一句：“你没上网——看？”
一句话点醒了唐晴，她立刻想到Alan的留言，看来网上真有什么关于自己的不利消息，于是朝许诺伸出一只手：“手机！”
在网上逛了一圈，唐晴才知道，原来先是爆出艺然裁员的消息，还有模有样地贴出了裁员名单，并声称这只是第一批，后续比这个要多得多。紧接着有人发帖说这一切都是唐晴主导的，董事会本来不同意，是唐晴以终止投资为要挟逼迫高层们妥协。
然后又有人爆料，说许愿和乐氏集团的继承人婚事告吹，二人已经正式分手，只是碍于面子暂时没有对外宣布，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唐晴小三插足导致。这件事的直接影响就是乐氏原定对艺然的投资和进一步合作计划全部搁浅，而唐晴则利用这个机会以十分有利的条件谈成了与艺然的合作案，并以投资为借口插手艺然的运营，实则是为了将艺然当做Rainbow圈钱的工具，根本没有真心想经营好。
这次裁员就是铁证，据称只是为了报表上好看就不顾上千员工的生计。跟帖的人清一色指责唐晴行为卑鄙，人品恶劣，谩骂、诅咒之声铺天盖地，更是有许多激进的网友发出了威胁言论，说一定要惩罚不要脸的小三、嗜血的资本家！
从小到大，唐晴还没有被这么多人集体声讨过，而且言辞激烈，语言恶毒。她一边看一边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网络暴力看来真是不容小觑。
许诺看着唐晴脸色的变化没有吭声，而是默默地发动了汽车。过了好一会儿，唐晴经历了从看着辣眼到情绪渐渐稳定，她抬起头看着面前橘色的灯光，转头问道：“这是哪里？”
许诺微微一笑，回道：“我家！”
唐晴一愣，她看着前方眼神有些呆滞。许诺立刻慌了，他决然猜不到此刻唐晴波涛汹涌的内心在翻滚着什么。从客厅投射出的橘色灯光对她来说是那么熟悉而温馨，她曾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理由回到这里，可终究不敢踏出那一步，她清楚这里的一切都已不同，而自己也没有必要如此急切，尘埃落定，故地重游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此时此刻，那里近在咫尺，只需一个点头，她便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进去，而且不用面对讨厌的人。
“你——不开心了？”许诺小心地问道。
他开始责怪自己的鲁莽，是呀，刚刚才说了妈妈和妹妹都不在家，哪有主动把人家女孩子往家里带的道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别有企图？
“我是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家离得又不远，想让你先休整一下，暖和暖和。等雨停了，我再叫开锁的师傅然后送你回家。你要是不方便，我们现在就回去，或者去附近的酒店——我的意思不是——”
唐晴转头看着许诺涨红的脸颊嫣然一笑，“你不嫌麻烦，我有什么不方便的？”
一句话化解了许诺的尴尬，也让他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车门开了，唐晴看着面前为她撑伞的许诺，有一种期望画面被定格的想法。
走进房门的那一刻，她回头冲正在关门的许诺轻轻说了句：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谢谢你带我回家。”
最后半句说得格外轻，但许诺还是听清了，“带我回家”这四个字为何让人觉得别有意味？是这雷雨天气，自己的神经变得敏感了？许诺晃晃头，不去细想。
“少爷回来啦！”从厨房传来一个女高音，接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饭一会儿就好。”
“少爷？”唐晴抬头看着许诺，他的脸上立刻露出尴尬之色，紧走两步来到女人近前，低声道：“阿姨，不是跟您说过嘛，不要叫我少爷。”
女人一笑，低语道：“有客人呀，那我赶紧加两个菜。”说着转身就走。
许诺抓了下头发，回头看着唐晴呵呵一乐，“你刚淋了雨，先去冲个热水澡吧！”
唐晴点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刚上了两个台阶突然停住，自己也太轻车熟路了吧，于是赶忙转身怯生生地问道：“是这边吧？”
“哦，是的。”许诺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太不周到了，赶忙领唐晴上楼。
浴室很大，里外两间，所有陈设充满了脂粉气息，唐晴还没开口，许诺已经抢着说：“这间平时是我妈和许愿用，我用楼下的。”
这些唐晴当然知道，她轻轻一笑。许诺却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于是赶紧说：“你先洗，我去给你找套舒服的衣服。”
“别了，韦董和许愿都不在家，不好擅自动她们的衣物，你的我又不能穿，还是请阿姨把我身上这套烘干就好。”唐晴说道。
“别客气。我妈特别喜欢给许愿买衣服，但是她俩品味不同，所以好多衣服买回来几年都没拆过标签。你俩身量差不多，就将就一下吧。”
“那好吧。款式倒无所谓，纯棉的就好。”
“没问题。”
“哦，对了，跟你家阿姨说别加菜了，我减肥。”
许诺笑笑，退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温热的水流从唐晴身上浇下，那是一种久别的温度，看着发梢冒着的热气，她竟然想到那句：“少爷！”不由乐了。
二十年前，刚刚走出丧偶悲伤的艺然总裁姜峰让秘书小梁帮自己物色一位能干的管家。说是管家其实就是全职保姆，除了帮自己料理家事，最重要的是照看三岁的女儿。那天，他经过文案室，看到小梁正粉碎文件，那时他正巧要找小梁交代事情，于是走上前把要吩咐的事讲完，临走无意间瞥了眼还没来及丢进碎纸机的文件。
“这是什么？”他随口问了一句。
“哦，应征您家管家的简历，这些是不合格的，我正要销毁。”
姜峰随手拿起最上面那份看了看，“好像还不错，为什么不合格？”
“这个人倒是条件还不错，可惜是个寡妇，还带着两个孩子。”
“带着两个孩子。”姜峰自言自语道，然后问了句：“多大了？我是说孩子。”
“说是男孩儿上小学了吧，女孩儿没记错的话才三岁。”
“三岁。”姜峰想了想，又看了看简历上那张面容清秀的照片，“把人带来我见见。”
这份被从碎纸机上救下的简历就是韦碧芯的，这张幸运的A4纸竟然改变了一群人的命运。
姜峰第一次见到韦碧芯印象很好，和其他应征的阿姨不同，她衣着大方得体，言谈举止显示出很好的修养，她的经历也让人同情，而那两个在外人眼中拖油瓶的孩子反而成为了她应聘成功的加分项。
姜峰平时工作忙，他希望女儿在有人照顾的同时也能有玩得来的童年伙伴，而韦碧芯正好有一个和她同岁的女儿。
那天，韦碧芯带着许诺和许愿第一次走进姜家。“先生。”她彬彬有礼地称呼道。
“不要这么叫我。这里又不是旧上海，什么先生、小姐的。”姜峰笑道，“叫我老姜、姜大哥都行。”
“这不太好吧！”
看着韦碧芯紧张的样子，姜峰又说：“那就跟小梁一样，叫我姜总。哦，这是我女儿。”说着，他把藏在身后的姜雨珂往前拉了拉。
“姜总，这是我的女儿。”韦碧芯话音刚落，许愿已经开口道：“我叫许愿，你叫什么？”
“我叫小雨。”那个时候的姜雨珂显得那么怯懦。
“我三岁了，你多大呢？”许愿又问。
“我也三岁！”那是她和许愿的第一次对话，具体情节还是后来听在场的其他三个人讲的。
很快，小雨和许愿就玩在了一起，“你叫许愿，许什么愿呢？”“我也不知道。妈妈说你比我大，让我叫姐姐。可是我比你高呀！”
唐晴使劲抹了把脸，走出淋浴室。外间的椅子上平整地放着一套家居服，而自己换下来的湿衣服已经不见了。
唐晴走下楼梯，阿姨看到她热情地说道：“是唐小姐吧？饭菜都准备好了，我做的菜少油，低热量，健康不长胖哦。”
唐晴瞟了许诺一眼，一定是他刚才强调自己要减肥的。这位阿姨动作倒是麻利，一转眼，一桌子饭菜就摆好了。
“唐小姐，你的衣服我已经洗了，一会儿烘干好，熨平整了，给你送屋里。”
“别麻烦了。”唐晴赶忙说，“衣服我自己弄就好，您忙了半天，坐下来一起吃吧！”
许诺也跟着帮腔道：“是啊，阿姨，您别忙了。今天天气不好，您今晚就留下吧。”
此话一出，唐晴心里一乐，看来许诺是怕自己误会才故意挽留阿姨，他这点还真像自己认识的那个许诺。
阿姨自然不肯，一番推让之后终于说道：“那好吧，我今天就偷个懒。不过，要是这儿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可是外面还下着呢！”许诺赶紧说道。
“没事儿，我刚看了，这会儿雨小多了。我家离得近，趁这会儿雨小，我赶紧回去。说实话，雷雨天，我还真担心儿媳妇弄不弄得了我那小孙子。”
听到人家惦记孙子，许诺也不好说什么。阿姨临走前还叮嘱说：
“吃完饭把碗放着，我明天过来收拾。还有，我包了馄饨，你们自己煮了当宵夜，要是不吃就冻冰箱里。哦，还有，唐小姐，你的衣服不着急穿还是自然凉晒，烘干的水汽散不干净的。”
这几句话看似平常，但配合上阿姨的语气和表情着实让许诺觉得不自在，她哪里是着急回家带孙子，分明是认定了自己和唐晴的关系，不想当电灯泡嘛！可她这么一番“热情”下来，唐晴会怎么想？
许诺不了解唐晴的心思，可唐晴却把他这时的心理活动摸了个透，待许诺转身坐下，她便故意扯开话题：
“这么年轻就有孙子了？”
“是啊。”许诺显然还没有放松。
“你家阿姨不住家啊？”
“是钟点工。我妈觉得家里人少，请钟点工就够了。”
“她在你家干多久了？”
“两年吧，这是最长的一个。”
两个人就这样竟然围绕着阿姨的话题渐渐让气氛自在了起来。
“我今晚睡哪个房间？”
唐晴突然间的一句话，语气平和，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却让许诺的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自己一直不敢开口的问题她竟然轻松地自己提了出来。惊讶过后，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却要克制再克制。
“二楼有客房，阿姨刚才已经收拾了。”许诺说着却下意识不敢去看唐晴。
看着许诺此刻的表情，唐晴真是差点笑出声来，但她忍住只是“哦。”了一声。
“那个，你晚上吃馄饨吗？”许诺显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荠菜馅儿的吗？”唐晴忍住乐。
“你爱吃荠菜馅儿的？”
“嗯！”
许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悠悠地说道：“不巧，我们家好久没包荠菜馅儿的馄饨了。蟹黄虾仁儿，你爱吃吗？”
唐晴摇了摇头。
那个动作那个神情像极了小雨，让许诺有一刻的恍惚。
“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许诺晃过神来轻轻笑了，“知道吗，好几次，你都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
“一个和你一样喜欢吃荠菜馅儿的混沌，巧克力蛋糕配蓝莓，吃麻辣烫要喝冰粒爽的女孩儿。”
唐晴心里一紧，自己有意或者无意留给他的信号是不是太多了。她吸口气，抬起头，眨眨眼睛，“那个女孩儿是谁？”
“是——我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