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矩形（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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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奥莱菲特娱/乐城到音乐酒吧路口，直线大概有一公里的距离。
看似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实际路绕得很，至少要穿过八条巷道才能抵达。
除非走空中路线，否则，机车无法在其中穿行。
低空坠落地形复杂，建筑林立且拥挤，特别是在没有建立秩序的情况下，关于地块归属的纷争从未停歇，路也越做越窄。
这里一向如此。
作为被遗弃的失落之地，孤独地孕育生命，没有规则地存在着、运行着、发展着。
低空坠落是一座空岛。
或者说，是这世上诸多的空岛里，最边缘的那座。
低空坠落诞生于五百年前，末世时代的尾声。
而末世，是七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末世降临的那一天，不知多少光年外的某个星系，曾发生了一次大爆炸。
大量不明物质和碎片发生撞击，产生连环反应，影响到周边星体，范围甚广，甚至也包括他们的世界。
天灾来得毫无预兆，陨石从天而降，环境变得极端，自然灾害频发，辐射笼罩各处，空气中都是有害气体。
作为人类生存史中最黑暗的时代，不少生命在这场灾厄之中消湮、种族灭绝。
一场大浪淘沙。
少部分幸存者开始适应环境，在五十来年冲洗下，慢慢进化出了各种不同的异能。
他们抱团取暖，努力生存，最终捱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共同建立了一座新的家园。
他们将赐予他们生命的异能称为“执灵”，家园则命名为“蔷薇墓土”。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进化出异能，适应环境；自然也有人天生缺少这一段基因，就算是死，也进化不出任何特殊能力。
大多数普通人在末世之中消逝，而作为例外的少数人，也只能以普通人的方式，继续挣扎求生。
直到两百年后，环境重新稳定下来。秩序基本重建完成，才彻底宣告末世时代的结束。
此时，勉强幸存的普通人，在目前大多数的执灵者面前，便显得渺小而无力了。
属于执灵者的规则不适合他们，能力的差距，使普通人与执灵者的矛盾愈演愈烈。
于是，为保护普通人的权益，“晨曦之岛”诞生了。
那是在末世刚开始时出现的一些高空岛屿，人们当初的知识无法解释这些空岛的形成原理。因为海拔过高，无人尝试开辟。
现在，他们决定将普通人安置在上空。
不久之后，蔷薇墓土也分出了一片名为“繁花之苑”的新领地。
作为执灵者的官方，成为后续执灵者的主要发展区域。
2278年，繁花之苑与晨曦之岛签订条约。
执灵者将帮助普通人建设空岛，建设完成后，执灵者与普通人从此不相往来，互不干涉，互不侵犯。
至于低空坠落……
它是所有空岛里最边缘，也是最不稳定的一座，条约签订时，它还在建设名单上。
可建设到中途，这座空岛却忽然发生了分裂，它从中间断开，未完工的大片区域猛地脱离，从高空坠落——
那一天的尖叫声划破长空，随坠落的岛屿一起，被空气吞没。
高空危险性太大，所有人都以为这座岛屿没了，当时在上面的人都死了。
谁也没想到，二十年后，低空坠落又重新浮了上来，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还有很多人在里面活着。
可是晨曦之岛的城市名单上，早就不包括这里了。
低空坠落没有建成桥梁，板块并不稳定，二十年间越漂越远，到晨曦之岛的路径也分外困难。
岛上人的求救无人理会。
晨曦之岛刚刚建立，自己都焦头烂额，四处要顾，执灵者更不可能来管。
最终，低空坠落成了一笔谁都不愿来收拾的糊涂账，五百年过去，变成如今的黑色地带。
*
现在是2715年，8月。
言序将观测点选在奥莱菲特娱/乐城的原因很简单。
作为背后的收网者，他需要时间，去等待。
等待应到的人到齐；等待真正的凶手露出马脚；等待空岚向此处投下目光，让他能够深入调查……猎人游戏。
W-302号区域的连环死亡事件，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
到目前为止，看似共有九名死者，实际上却是十位。
这件事，只有言序和凶手知道。
第一名死者出现的那天，低空坠落下着大暴雨。
言序收起伞，在酒吧门口站定，门边的风铃被吹得一晃一晃，发出好听的响声。
作为北区势力“荒客”的联络人，言序对接到了西区规模最大的地方组织“沙漠鹰”，特地“千里迢迢”来到W-302号区域，想谈合作的事宜。
言序一个人去。
地点由“沙漠鹰”来定，将在墨特音乐酒吧秘密碰面。
时间在晚上23点，205号包厢。
可言序在205号包厢等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凌晨的钟声响起，荒客那边问他情况，也没见到沙漠鹰的人来。
按理来说，早就过了约定时间。
言序察觉到不对，再次尝试拨出联系人的通讯，却没有人再接听了。
他眨眨眼，并未将这件事反馈给荒客，而是离开包厢，找到酒吧的系统并进行连接。
言序敲了两下终端，轻而易举地在数据库中找到了包厢的使用信息。
“沙漠鹰”的客人登记的是216号包厢，预定205号包厢的另有其人。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尔虞我诈是低空坠落的常态，言序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他来到216号房间门口，礼节性地敲了敲门。
酒吧的包间做了单向隔音处理，在外面，他听不到里头的动静。
言序耐心等了两分钟，见无人回应，便自作主张破坏掉了216号包厢的智能锁。
刚刚推门而入，他便看到了一具倒在餐桌旁，已然了无生息的尸体。
死者正是这次的对接人。
一个小时前，对方还在和言序道歉，说自己迟到了，马上就会来。
然而，地上的人尸体已经凉掉，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言序按了按自己的指腹，快速过了一遍包厢的内部情况。
桌上的茶水还温着，酒杯中的冰块也未完全融化，沙发坐垫、桌布都被掀开，草草丢到地上，柜子也翻了个底朝天。
言序用手背贴了贴死者腕上的终端，终端屏幕上跳出了“数据已清除”五个字，边缘温的。
说明就在刚刚，这里还有其他人在，而且走前，利用病毒信号装置，消掉了里面所有电子设备的信息。
大抵是因为言序来得实在突然，不及收拾，只得先走为上。
如果只是简单的杀人灭口，凶手完成目的就应该离开，没有留在现场的必要。
所以……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凶手停留的呢？
言序决定从尸体身上入手。
死者面色铁青，附近没有血迹，身上的衣物并不整齐，口袋和夹层空空如也，想必被凶手搜过了身，该拿的东西都带走了。
言序抽了死者的血，对方体内验不出任何的毒物反应。
不是毒杀。
他挑了挑眉，随即饶有兴致地抬起终端，对尸体进行全身扫描。
没有外伤，没有中毒，唯一的可能，就是身体内部出了问题。
扫描结果显示，死者生前没有任何突发性的疾病。
致命的伤处，在他体内破碎的心脏上。
器官已然枯竭，心脏千疮百孔，药石无医。
言序停下了，没再重复搜索。
他开始专注于思考那些更容易受到忽略的，很少有人能注意到的地方。
凶手需要的东西，没能找到的死角，宁可留下这么多痕迹，也要用病毒信号破坏的数据……
言序看向死者的脸。
表情近乎平静，死状非常安详。
除了眼球的位置有点微不可察的凸起。
他蹲下，戴上手套，扒开了死者紧闭的双眼。
言序从死者的眼中，取出了一枚藏匿在隐形眼镜中的数据储存片。
储存片本身的数据已经因病毒信号损坏，言序连接终端，快速查了下问题，发现里面的内容还能修复，只是需要些时间。
对言序来说，几分钟就能搞定。
他顺手捡起桌上的钢笔，正想卡在门上，充当门栓，却忽然看到了钢笔上的字母。
“XA”。
言序微微一顿。
钢笔是有主之物。
据说，生存在低空坠落的人，会选择一件对自己来说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在上面刻下属于自己的字符。
低空坠落实在混乱，许多死者无人敛骨，也不被人知。
谁也不清楚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
因此，这些物件，就是他们的墓碑。
言序尊重这样的习俗，将钢笔放回原位，没有再管。
他开始着手修复数据。
期间荒客给言序拨来通讯，言序扫了一眼，直接挂断。
他一手操作，一手拔出了终端上的联络卡，拿起桌上的酒水，利索地泼了上去。
现在的卡防水做得很好，一杯酒影响不了什么，言序又开了烤炉，把东西放在上面烧。
几分钟后。
言序按下确定。
芯片里的数据基本恢复完成，剩下的东西，只要传输到内部信息网就可以了。
联络卡里有定位装置，此地不宜久留，言序想着快速做完，早点离开，顺手屏蔽掉周边的监控，言序打开了后台界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初时推门而入。
“……”
言序不能确定许初时看到了多少。
但凡对方开门的时机再早一些，或者晚点，他都能微笑伸手，尝试去谈一谈合作。
内部的后台不能让人知道。
言序想，或许是凶手在房间里放了隔音。
毕竟，他当时的确没有听到许初时的敲门声。
他也不该让这服务生活着。
不过没关系。
夜更黑了。
言序把玩着手里的钢笔，抬起来，对准了头顶的月亮。
银色的“XA”在黯淡的月色下泛着微弱的光芒。
很快就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矩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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