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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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若是要登上大荣王都的城墙，需得走六十五级台阶。
“质子殿下，你爬那么高干什么？别想不开啊！”
被送往强国的人质才是质子，质子二字本就带着羞辱的意味，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故意羞辱？
宇文安业向下看去，底下那人身披金甲，依旧是那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打扮，正是中原来的将军金平江。
这身打扮，想来是刚结束宴席出来吹吹风。
就在昨日，宇文安业的兄长宇文宗烈也是这身打扮，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没关系的，我这不是回来了，若是他们中原人想要咱们的命，那咱们一家人还能死在一块。”
宇文宗烈死了，宇文安业却还活着。或者说，只有宇文宗烈死了。
荣国朝廷的权臣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砍下宇文宗烈的头来向中原的将军求和。
宇文安业讨厌中原人，明明是他们带着铁骑攻打过来，偏还编了种种缘由，甚至还在那里假惺惺哀悼被砍头的大将军。
虚伪！
“质子殿下！你听到了吗？”下面那人见宇文安业久久不回应，又喊了一声，“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将军误会了，今日月色甚美，我是来这里看星星的。”宇文安业随意胡诌了个理由。
中原人最爱这些附庸风雅的事了，宇文安业自觉这理由找得不错。
还记得白日的宴会上，下面这位五大三粗的将军还文绉绉来了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把那些权贵吓了一跳。
吓着他们倒不是因为这句诗，而是这位金将军说：“送女子和亲算什么本事，你们送几个男人来啊。”
当时也把宇文安业吓到了，中原民风竟如此开放，两个男子成婚都不会遭人诟病的。
好在这位金将军后来又解释说，不是去和亲，而是去做质子。
就这样，宇文安业这个荣国太子就被当做质子要送去中原。
其实他这个太子的位子是宇文宗烈用军功换来的，用自己的军功去换别人来做太子，这翻遍史书也找不出几例来。
“质子殿下，你快下去吧。”
金平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他突然出声，把宇文安业吓了一跳，宇文安业没站稳，脚下一滑就要从城墙上滚下去。
金平江伸手拉住，还给宇文安业当了肉垫子。
“将军受伤了吗？”
宇文安业赶紧爬起来，他可不敢得罪这位大将军，还记得荣国权贵献上宇文宗烈头颅时这位将军还说：“你们拿别人的头来算什么诚意？怎么不砍自己的头？”
他说完这话，竟真示意几位大臣自刎。
那几个大臣立刻跪下哭诉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乞求金平江能饶他们一命。
虽说不合时宜，可宇文安业只觉得痛快！
这几人平日里就趾高气昂以权压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五马分尸都不算冤。
金平江可不管这几日的哭诉，手起刀落，这几人便身首异处。
看来这将军也好大的官威。
“我没事，只不过摔一下而已。”金平江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倒是你，怎么看你胳膊上有伤？”
宇文安业怔愣一瞬，这将军这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旧伤了，没什么大碍。”
金平江打断：“你既然要同我回齐国，那就要全须全尾回去，带着伤算怎么回事？”
宇文安业由金平江强拉着回了金平江住的府上，又找出一瓶药来帮宇文安业涂上。
“将军就这样带我过来，也不怕我偷些什么军中机密吗？”宇文安业没有带过兵，不知道所谓“军中机密”包括哪些，他这么说只是出于对中原人，尤其是眼前这位将军的本能厌恶。他不想跟这人共处一室。
金平江却没有心机地大笑两声：“我这哪里有什么机密？仗都打完了。”
是啊，打完了。
金平江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起宇文安业的眉眼：“你倒是长得有些像我见过的一个人，你应该认识，是你们的大将军，只不过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叫宇文宗烈，是我兄长。”宇文安业闷闷道。
金平江疑惑：“他也是皇子？我以为他只是个宗室子的，他说家中只有一弟一妹，可我看着你们皇帝的孩子不少啊。”
原来兄长还跟别人提过他们吗？
“我与兄长还有小妹一母同胞，更加亲近一些。”宇文安业解释。
金平江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怎么看兄长这人的？”宇文安业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问出这话来的。
金平江略略思考便答：“是个将才，只是可惜未得明君。”
宇文安业垂下眸子：“不是，他是投错了胎。”
“投到皇家还不够好吗？”金平江不解。
宇文安业摇头：“若是投到寻常百姓家里，无论是出自何人，只要有些才能便都能得到家里重视，可偏偏生到皇家。有一身才能一生为民，却要担心将来是否会被兄弟忌惮。”
“你不是太子吗？你会忌惮他？”金平江奇怪问道。
“我这太子是他用军功换来的。”宇文安业毫不避讳道，“若是没有他横插一脚，这太子就不是我的了。”
“那你岂不是就不必随我去齐国了，那我们或许就不会认识，说来缘分还真是奇妙。”
看着金平江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宇文安业也放下警惕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来：“怎么可能？那人偏心得很，到最后肯定也是我。”
金平江感慨：“那咱们可真是天定的缘分。”
宇文安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大将军了，怎么觉得这人有些傻？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个怪人，你兄长也是个怪人。”金平江替宇文安业上好药，又亲自将人送回宫里。
“殿中有女眷，就不留将军了。”宇文安业也没想到这人会一直陪他走回来，不过好在没人看到。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见。”
明日，便是他们启程回齐国的日子。
这边宇文安业还没来得及躺下，荣国大王也就是宇文安业的父王宇文阳惑派身边亲卫召宇文安业过去。
这个时辰叫他过去，能是什么好事？
“你来了，说起来咱们父子二人也是许久不曾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
宇文阳惑屋里很亮，这是从中原运过来的蜡烛，造价昂贵，宇文安业一根也没用过。
也不能怪宇文阳惑偏心，他有五十九个小妾，儿子女儿无数，宇文安业的母亲也就有个争气的娘家和儿子，这才占了正妻之位。
宇文阳惑爱过他的这些女人吗？爱过，但新鲜感过了，也就腻了。
今天喜欢这个，明天看上那个，只是宇文安业的母亲从来没有入过宇文阳惑的眼罢了。
“有话直说，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宇文安业懒得同他虚与委蛇，他们哪里是许久没好好说话了，是根本没说过几句话。
“儿子翅膀硬了啊。”宇文阳惑终于开始正眼看面前的宇文安业，“是觉得自己要去中原了，本王管不了你了？”
“父王，从前十几年您都没关心过儿子，这一天又何必关心呢？”
宇文阳惑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宇文安业，随即大笑：“本王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是最像本王的。”
“父王倒是说说儿子哪里像父王了。”宇文安业面无表情地盯着宇文阳惑的眼睛，这人说的没错，他马上就走了，还怕他做什么？
宇文阳惑开口：“跟本王一样冷血。”
宇文安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父王论起冷血来，谁能比得过您啊？”
“你这个踩着亲兄弟尸骨得来的太子之位坐得可安心？你到底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居然哄得别人用军功来换你的荣华富贵？”
宇文安业苦笑：“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宁可不当这个太子也要他好好活着。”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既然要了就不要表现得跟自己多么无辜一样。”
“所以你是觉得我心术不正，这才故意冷落我母后，是因为我心术不正才让宇文宗烈送了性命，是吗？”
“是。”
宇文安业似乎失去所有力气，看啊，这就是你说的，只要我们兄友弟恭，一心为了彼此，父王就一定能看重我们，我们就再也不用受这些气了。
“你懂什么？”宇文安业狼狈质问，“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宇文宗烈，也没有人比我对宇文宗烈还好。”
“是本王说中你的痛处你在无能狂怒吗？”宇文阳惑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审视处于崩溃边缘的宇文安业。
如果可以，宇文安业现在就想把这个人掐死，但是不行。
他很快冷静下来质问：“把我逼疯有什么好处吗？告诉你，你说的每个字都是错的。”
“不承认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将本王交代的事办好，等你回来就还是太子，本王的位子也是你的。”宇文阳惑拿出一份信来丢到桌上。
“你在卖什么关子？有话为何不直接说？”
“你看完我才更好去说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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