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柠檬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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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中迅速流逝，傅凌每天睁眼时，都有一种仍然停在昨天的错觉。
他和纳西索斯朝夕相处，却没有任何训练之外的多余接触，只是当他偶尔路过画室时，总会忍不住驻足片刻，透过玻璃窗望着那位金发青年跨坐在木梯上手执画笔，一点点描绘着那副两三人高的的巨幅油画。
一个月过去，群青色的底稿渐渐被色块覆盖，傅凌却还是看不出那堆土黄和湖蓝的乱石究竟是什么。
“主人，已经进入帕拉格斯了。”视野开阔的驾驶室里，莉莉丝看着银星航图雀跃道。
帕拉格斯是帝国的“外海”区域，其中包含着三颗至美的海洋星球，因为有着特殊的旅游政策，这里吸引了来自宇宙各地的游客，成为了寰宇闻名的度假胜地。
其实从赫尔墨斯出来，只需要跃迁三次就能抵达波塞冬，可是因为要训练傅凌，他们硬是跑了快三个月才到。
“有什么任务吗？”傅凌站在纳西索斯身边，遥望着外面三颗透亮的水蓝色星球问道。
“什么任务？”纳西索斯正检查着自己的预订单，听见这话奇怪地抬起了头，“就度假啊，都来波塞冬了还能干什么？”
“……”
“我真是来度假的。”面对傅凌质疑的眼神，纳西索斯强调道。
霍行川不相信就算了，怎么连傅凌也不相信？他看上去有那么努力吗？
和霍行川那个工作狂不同，他赚钱的根本目的是让自己过上奢侈惬意的人上人生活，这两年他在实验室里蹲得都快发霉了，要是再不出来玩玩，还不如死了干净。
关闭光幕上的欢迎信函，纳西索斯侧身看向傅凌笑道：“不过你这张脸还不能随便见人，还得改改。”
傅凌愣了愣，垂下眼眸没有多问：“好。”
神光女神号很快穿越浅金色的屏障，往洋溢着葡萄香气的广阔原野飞去。
“托斯卡纳半个月，卡塔尼亚半个月，完美！”
在帕拉格斯的三颗海洋星球中，波塞冬是最最豪华的一颗，要是验资没能通过，就会被隔绝在巨大的屏障之外，由工作人员礼貌地推荐另外两颗星球。
神光女神号停泊在庄园的停机坪上，纳西索斯姿态优雅地坐在悬浮沙发里，完全不像平时那样没骨头似的歪着。
“卡佩大人日安。”穿着考究的管家等在一边，为纳西索斯奉上了带着露珠的新鲜玫瑰。
“日安。”
虽然纳西索斯平时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但如有必要，他绝对能奉行贵族的一切礼仪。
“根据您的要求，控制终端已经重新设置。”
托盘里的芯片只有指盖大小，纳西索斯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莉莉丝上前接手，有莉莉丝在，庄园的安保系统不用操一点心。
因为纳西索斯不喜欢活人，管家把他们送到别墅门口就鞠躬离开了。
“快快快，先做个全身护理，然后去吃柠檬冰沙！”
刚进别墅，纳西索斯就一溜烟地跑进了十米长的无边际浴场，准备享受托斯卡纳的spa服务。
“主人等等我！我也要做！”
托斯卡纳的spa服务非常全面，即使是精灵人偶也可以舒服享受。
穿着黑色战术服的傅凌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纳西索斯和莉莉丝瞬间脱了个精光，裹着白布泡进了飘着草药的芳香温泉。
“……”
很难想象这种人能拿几十个小时的手术刀。
傅凌在心里大胆吐槽，转身准备先去把庄园的建筑结构了解一遍，避免出现安保问题，然而他还没能迈开腿，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又不听使唤了。
“过来。”
薄雾氤氲的温泉里，纳西索斯一手搭在白石阶上，笑着晃了晃手上泛着红光的控制器。
傅凌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像个开水壶似的噗噗往外冒着热气，然而他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到纳西索斯身边站定。
“我不泡。”傅凌垂死挣扎道。
出于某种恶趣味，纳西索斯并没有剥夺傅凌说话的权力。
“哦？这可由不得你。”纳西索斯非常独裁，指挥傅凌脱起了衣服，“换上浴衣下来泡着，然后给我捏肩。”
在帝国人的观念里，浴场温泉只是普通社交场所而已，但对于联邦人来说，共浴这种举动实在太过亲密。
不过傅凌没得选，只能咬紧牙关，将战术服上的绑带一点点解开。
战术服落地，坚硬的合金扣落在石阶上发出一声脆响。
纳西索斯打量着傅凌泛着薄光的躯体，眼中的调笑被一种纯粹的喜爱取代，不过这种喜爱和傅凌本人没有半点关系就是了。
“说不定用不了几年，你就能能够做到以太共鸣了。”
“共鸣？”
“对，能量体之间的共鸣反应通常表现为……”对上傅凌清澈的眼神，纳西索斯瞬间换了种说法，“就是你可以使用或扰乱所有装配以太能源系统的设施，在战场上战无不胜。”
以太是一种浅金色的地脉结晶，作为当今世界最高效的浓缩能量体，它被广泛运用在各种军用设施中，成为了宇宙中最重要的战略资源。
“怎么样，喜欢吗？”
傅凌被迫走入浴场，脸色通红却仍然坦然说了一句“谢谢”。
“……”纳西索斯笑容一顿，随后立刻恢复常态笑道，“用不着，各取所需而已。”
纳西索斯移开目光，侧过身准备享受傅凌的捏肩服务，然而那双手才刚刚动作，他就猛地弹射出去，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杀人啊你！”
肩膀上传来锥凿般的剧痛，纳西索斯杵着白石阶喘气，眼泪一连串地落入水中。
傅凌愣在原地，看着纳西索斯瞬间青紫的肩背，莫名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只是正常力度。”他解释道。
眼见傅凌还想上手，纳西索斯忙不迭地关闭控制模式，又跑远了好几米：“你的正常力度能叫正常力度吗？！”
什么正常力度？是指可以徒手捏碎飞行器那种吗？
不，他确实遵照了命令，力道很轻才对，傅凌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掩住眸光没再多言。
“莉莉丝，治疗仪。”纳西索斯捂着肩膀无力道。
“好的主人！”围观半天的莉莉丝立刻抬着治疗仪上前，看着扫描影像里肩胛冈上的裂痕唏嘘道，“主人，骨裂了。”
“……”
可恶啊！
两个系统时后，完成治疗又美滋滋做完spa的纳西索斯活了过来，他换上柔软宽松的衬衫短裤，一头金发胡乱起翘，看上去活力又张扬。
纳西索斯不喜欢陌生人碰他，所以庄园里的造型师们早在预订函到来时就被遣散了。
可对纳西索斯来说，展现美丽是他的责任，出去玩必须要打扮漂亮才行，于是私人造型师这个空缺的苦差，就又被他拿来欺负傅凌了。
“淡蓝和浅卡其就该配亮橙色，你到底会不会搭？”纳西索斯靠在橡木椅背上，侧头看着脑袋后面的红头绳，不满地命令傅凌换一根。
“橙色那根，对，就那个。”
傅凌任劳任怨地给他扎头发，刚过脖子的短发被扎成小球垂在脑后，毛绒绒的像一颗小海胆。
龇牙咧嘴却又分外柔软的小揪揪手感好得不得了，傅凌掌心发痒，没忍住悄悄捏了一下。
“现在呢？”
纳西索斯左左右右打量了半天，终于满意地点头通过。
作为精准抓住客户需求的度假胜地，托斯卡纳并没有过度商业化，充满田园风情的小镇中人来人往，几百年前迁入这里的人民不断繁衍生息，将这片原野化作了古老又鲜活的电影。
午后阳光灿烂，起伏和缓的翠绿原野上繁花盛开，被灼热的风推开层层绿浪。
“清晨这里会有雾气流动。”纳西索斯坐在露台上吃着柠檬冰沙，长柄勺点向丘陵间的谷地，“其实托斯卡纳的乡村没那么出名，也没那么漂亮，只是我很喜欢，所以每次都来。”
“为什么？”傅凌的目光一直落在纳西索斯身上，面前的柠檬冰沙一口没动。
纳西索斯哼笑一声，把那份没动过的冰沙移到了自己面前。
这个暴殄天物的家伙，那么好吃的柠檬冰沙，再放一会儿就要化水变味了。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如果非要说个理由……那就是安静、人少、一望无际，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
傅凌又沉默了，他看着光速消失的冰沙，过了半天才艰涩道：“难道不是因为柠檬冰沙？”
一分钟不到，纳西索斯就又吃完了一整杯，连上面的柠檬片和薄荷草都没放过。
太可怕了，等会儿肯定要胃疼。
“哦？很有道理嘛。”纳西索斯轻笑一声，脑子里已经计划好待会儿要去吃点什么了。
傅凌说得很对，托斯卡纳的水果新鲜可口，绝对是不可错过的美味。
石榴葡萄、柠檬柑橘、杏子蜜桃，还有数不清的酸果野莓，只要走进托斯卡纳的果林，就会醉倒在那漫山遍野的水果香中。
作为酸甜型水果的忠实爱好者，纳西索斯能在果树下躺一整天。
刚刚摘下的杏子和柑橘被榨成果汁，冰凉浓郁的橙黄色果泥只用一口，就能把人拉进清凉的夏日。
“洗个桃去。”
“莓果雪葩，要那个陶瓷柄的勺子。”
郁郁葱葱的柠檬树下，傅凌恪守奴隶的职责，又是摘果又是榨汁，时不时还要去拿专人送来的外卖，而在光幕的另一边，莉莉丝正兴奋地逛着集市，恨不得把所有喜欢东西都搬回家去。
“主人主人，这个柏叶手绳好好看哇！”
“买。”
“这个小裙子也好漂亮哦，摊主说是手织的耶！”
“买。”
“主人，是海纹石和珊瑚手串！”
“通通买了。”
躺椅旁边的矮凳上，傅凌撕着桃子皮，时不时抬头看向活力百倍，和纳西索斯如出一辙的莉莉丝，红发的小精灵换上波西米亚风格的小裙子，手上带着不规则的矿石手链，看上去漂亮又可爱。
“你笑了。”
原本闭眼小憩的纳西索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眼中满是晴朗的笑意。
“之前那个拼盘你就吃了块蜜桃慕斯，不喜欢酸果吗？哼，没品的家伙。”纳西索斯轻哼一声，拿起桌上已经晾干的水彩本准备开始收尾。
“把桃子吃了，然后洗洗手准备换个地方。”
熟透的蜜桃汁水丰盈，散发出浓郁的甜香，傅凌唇角的笑意已被压下，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他咬了一口柔软的桃肉，任由满溢的汁水顺着手指滴落。
坐到野餐布上的纳西索斯偶尔抬头看他，撕掉留白胶把调色盘上已经凝固的颜料化开，为巴掌大的旅行速写染上最后一层水光。
“我回来啦！”莉莉丝拎着纪念品飞来，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盒丢在桌子上，非常神气地挺胸叉腰道，“哼哼，送你的手链，是不是很漂亮？”
装饰着柏叶的编织手链散发出淡淡苦香，上面木珠据说经过了特殊处理，还有一些微弱的驱蚊功效。
“虽然刷的是主人的卡，但也算是我送你的哦！”
“谢谢……”傅凌话还没说完，就见莉莉丝已经“咻”地飞到纳西索斯身边，开始了每日例行的阿谀奉承，而纳西索斯也一如既往，扬起下巴十分受用。
他又在矮凳上坐了一会，然后将洗净的桃核装进夹层最深处，背起背包向他们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柠檬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