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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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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栖晚放下勺子,粥还剩下一半,红枣枸杞炖蛋也没有吃几口,但他已经没有胃口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了。
许姨收拾好餐具进厨房,问道:“小陆,你上午要画画吗?”
陆栖晚思考了一下,“等会儿吧。”
过了十分钟,许姨拿出了美托洛尔,用来减轻心脏负担的药物。
陆栖晚每天都要吃很多药,他看见许姨开了口的包里,整齐地摆着按照颜色区分的药盒,每一个上面都贴了标签,写着服药时间,还有一支沙丁胺醇急救喷雾。
许姨倒了杯水,和药片一起递给他,又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维生素:“你今天早上要吃的是一片美托洛尔和维生素C,还要吸一次布地奈德。”
陆栖晚细白的手指捏着玻璃杯,眼睫垂着,慢吞吞地说:“我不想吃。”
许姨很耐心:“没关系,你可以先画画。”
陆栖晚坐在画板前画了一个小时,他还是没有吃药,拿颜料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了一张小卡片。
一张米色的厚卡纸,小小的,没有花纹,就摆在他的画具旁边,有他很熟悉的手写字体:【乖乖吃药,吃完药可以吃糖。】
是顾舟写的,字迹锋利,收笔处行云流水,陆栖晚愣了一下,拿起小卡片摸了摸,触感细腻。
然后许姨就看见,原本坐在小凳子上,穿着一件宽松又质地柔软的白色棉麻长衫,俊秀又漂亮的青年,很乖顺地挪到了餐桌旁边,把他不太想吃的药片都吃了下去。
陆栖晚的头发长得长了些,乌黑的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头,扫到眼前容易痒,他用手拨开,迟钝地想着是不是该去剪个头发。
这时候,他的手机震了一下,有新的消息。
周亦:【你的画室怎么样了?】
周亦是陆栖晚的师兄,南棠美术学院油画系的青年讲师,家庭条件不错的富二代,家里有企业,用的颜料都是老荷兰和施明克,用他的话来讲,他来搞艺术要被他爸打断腿。
陆栖晚也是油画系的讲师,他主要讲基础构图和色彩,中级油画的课,周亦则是讲中高年级的课程。
陆栖晚:【还没装修。】
周亦:【那你接下来三天都归我了。】
陆栖晚疑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周亦:【我的公寓可以勉为其难给你用用,阳光也好,茶点随便你吃。】
陆栖晚:【我有地方画画。】
周亦:【就你家那个破房子?你不嫌弃我都嫌弃,能画得出来什么,怪不得你混得这么差。】
陆栖晚:【......我混得不差。】
陆栖晚坐在客厅的深棕色意大利真皮软沙发上,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在的地方,这间顶层复式宽敞,一楼有客厅,餐厅,厨房,能看见江景和城市天际线的阳台。卧室,书房,露台都在二楼。
整体是温和的深木色装修,软装则是奶白与烟蓝色,淡淡的无花果叶调香味萦绕在他鼻端,屋子的静音效果很好,许姨进门时,门锁也没有明显的声音。
陆栖晚捏着手机又想起了昨夜在露台,顾舟说,“我不是逗你。”
顾舟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和的眼睛变得深沉,盛满了陆栖晚看不懂的情绪,像露台那盏壁灯在盆栽上照出的金边光晕。
陆栖晚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地想:这么大的房子,他得付多少租金?
他已经穷困潦倒了,不想再欠顾舟。
周亦:【下周在美术馆二楼有夏季特展,一起去看看?也有我的画,反正你才出院也没什么事情。】
陆栖晚回了个好,又默默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画板画具,顾舟把他的东西都搬来了这里,还给他买了几套新衣服,至于生活用品,比如洗发水沐浴露,也都是他爱用的牌子。
许姨正忙活着做午餐,忽然看见陆栖晚艰难地搬着他的画板,他的画板很大,本就清瘦的人显得更为瘦弱,见他仿佛要出门,许姨连忙道:“诶,小陆,你去哪里?”
陆栖晚:“回家。”
许姨拿着西红柿吓了一跳:“等等,顾先生说你不能随便出去。”
陆栖晚很疑惑地问:“为什么?”
陆栖晚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和牛仔裤,在玄关处弯腰穿鞋,脸色依旧苍白,动作却很认真,系好鞋带后就要开门。
许姨愣了半秒,赶紧放下食材,两三步过去,伸手拦住他:“哎哟你这孩子——你不能走!”
陆栖晚不理解:“这又不是我家。”
许姨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方正的打印纸:“你不能随便出门。这是医生说的,不能一个人乱走,要观察至少一周。”
许姨把打印纸递给陆栖晚,陆栖晚看见纸上写着他的注意事项,其中一条:【恢复期不能独自外出】。
还有医院的抬头盖章,以及他的主治医生的签字。
陆栖晚呆呆地问:“我不是出院了吗?”
许姨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麻烦人,但你的出院是医生特许,顾先生还找了私人医生每天上门来检查,他下午就会来了。”
“还有,顾先生再三交代,让我盯着你,别让你出事。”
陆栖晚:“......”
陆栖晚沉默了几秒,背靠在鞋柜边的墙上,肩膀瘦削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纤长的眼睫垂着,睫毛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他低头盯着鞋子看了一会儿,轻声说:“他又不在。”
许姨愣了下,听见陆栖晚又轻声说:“我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
沙发旁龟背竹的叶子轻晃了一下,墨绿的叶片缓慢摇曳,许姨心头过意不去。
“你真的想回去的话,我帮你收拾,”许姨犹豫了会儿,放缓了声音说:“但他说了,如果你执意想回去,也可以,他会第一时间订票回来。”
“他本来想等你醒过来再走,没舍得叫醒你,而且他在你床边守了一个晚上,早上五点才洗澡离开,还写了很多备注给我,交代了很多事情,把你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怕你不习惯。”
“顾先生很在意你。”
陆栖晚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会儿,他默默地把鞋子脱下来放回鞋架,又穿回了那双白色的棉布拖鞋,慢吞吞走回去画画,像一只很听话的小猫。
许姨松了口气,回到厨房准备午餐,拿起刀开始切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