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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情之何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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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见，他一定要把这个秃驴杀了！
戚予朝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但其实杀意并不浓烈。
他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戚予朝。”
这么多年，这还是戚予朝第一次主动向他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灵净道，“予朝，给予朝阳，很好。”
他说不来什么好听的话，一个‘很好’，就已经是他赞美天赋的极限。
戚予朝愣了一下，心底生出一点儿怪异的情绪……他并没有言明自己名字到底是哪三个字，但是灵净却精准的说出了正确的那两个字，还说出了当初父亲解释的那个含义。
“嗯。”戚予朝低下头，掩藏住自己眼底的情绪。
灵净敏锐的察觉到琴师情绪有些低落，他有些不明所以。
想了想，灵净还是决定按之前的想法来，“你不是想知道你的故乡在哪儿吗？现在再碰一下镜子，就可以看了。”
戚予朝‘嗯’了一声，正要伸出手去，见灵净还在旁边，他突然顿了一下。
……不想被灵净知道自己曾经被一个臭小孩儿骗得这么惨。
戚予朝扭头，“你不许碰我。”
灵净张了一下嘴，然后又闭上了，没有多话。
他本来想说，作为溯世镜的临时持有人，就算不和戚予朝肢体接触，他也能看见镜子里的画面。
但他转头一想，又觉得，琴师不一定是这个想法，他或许只是单纯不想让自己碰他，自己再多话，显得自己心思太多。
于是灵净沉默的把真相咽进肚子。
戚予朝见他点头，便不再多想，抬手点了一下镜面，漂浮在半空的溯世镜开始微微发光，镜面漾起一圈圈的水纹。
镜面中，首先出现的画面，是漫天飘飞的大雪。
戚予朝心中一叹，暗道果然是从这里开始。
他和方静流的情况不同，他有自己年幼时的记忆，追溯前程时，带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他最鲜明的记忆，最强烈的感情，都从那个雪夜开始，所以，镜子里会从这里追溯，他心里其实也是有预感的。
还好没让灵净看……
戚予朝这样想着，又把注意力放回画面上。
像自虐一般，哪怕明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结局，他还是强迫自己不错过每一个细节。
只有这样，他才能再看一眼父母，也能再次警醒自己，不要再烂好心……
……
雪下了一夜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才稍微小了一些。
各家各户趁机出来扫雪，否者积雪太厚，不仅不方便出行，还会有其他隐患和危险。
“不是南方，这场雪很大……”戚予朝喃喃道。
但是戚予朝又不太确定，因为他感觉，他们好像搬过一次家……他那时候太小了，心里只有玩乐吃喝。
只能继续往下看，看看会不会有别的细节提醒。
一间小院子里，一对年轻的夫妻正互相扶持着铲屋顶的雪，院子里，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孩，正拿着一个小铲子，哼哧哼哧的铲着院子里的雪。
那个小孩便是六岁时的戚予朝。
小戚予朝努力了一会儿，正叉着腰欣赏自己的杰作，就听扶着楼梯的母亲冲他喊了一声，“早早，躲开一点，雪要掉下来咯！”
“哦。”小戚予朝抱起铲子，‘啪嗒啪嗒’的跑到远一点的地方，等到跑远，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回头看去。
‘轰隆’一声响，屋顶上大片大片的雪滑落，掉到院子里，把小戚予朝刚铲干净的那一小片地儿给彻底埋了。
“呜……”小戚予朝眨巴眨巴眼睛，眼里蒙上一层委屈的水光。
小戚予朝左右看了看，爬到屋檐下的台阶上，一个半蹲，预备起跳……
‘噗叽’一声，小孩消失在雪堆里，听到声音的夫妻一回头，气得大喊了一声小孩的全名。
“戚予朝！！——”
小孩子轻快的笑声响起，像一串声音悦耳的风铃。
戚予朝一时间心中酸涩，从这一晚过后，他便再也没有过这般轻松的笑了。
他心思百转，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灵净目光也一直在镜面上，看到镜子里一家人温情的一幕，嘴角也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幼年时期的戚予朝，果然也很是可爱。
镜中故事还在继续演绎。
女子将小孩从雪堆里挖出来，提溜着小孩进屋换了衣服，然后便去准备年夜饭。
三口之家的年夜饭算不上丰盛，一个蒸咸鱼，一个白菜炖豆腐块儿，还有一道红烧排骨。
不算富裕的日子，三个人却都过得很满足。
到了夜里，城里还有有钱大老爷放烟火，今天是个团圆的日子，没有宵禁，晚上也很热闹。
小戚予朝偷偷出去玩儿了一会儿，走得不远，邻居们也都认识他，倒是没什么危险。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还举了个糖人儿。
母亲笑他是小馋猫，问他吃了糖人儿，还要不要吃元宵。
小戚予朝舔了口糖人儿，眼睛滴溜溜转着欢，然后脆生生答道，“要！”
母亲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只能吃一碗。”
小戚予朝乖巧点头。
到了亥时，街上才完全冷清下来，小戚予朝也玩儿得累了，准备回去洗漱睡觉时，突然听见自家后门的墙角处，传来一点微弱的动静。
难道是小猫小狗吗？
小孩想了想，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么冷的天，小猫小狗留在外面，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谁在那里？”小戚予朝喊了一声，那点儿动静立马便消失了。
水镜外，戚予朝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呼吸乱了几分。
小戚予朝出了门，在后巷堆砌的苞米秸秆里翻找了一下，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他真要放弃时，一起身，却与高一点儿的缝儿里，一双漆黑的眼睛对上了视野。
“啊——”小孩吓了一跳，猛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视野拉得远了些，小戚予朝才看清了草垛里有一张脏兮兮的脸。
原来也是个小孩儿！
小戚予朝松了口气，埋怨到，“你怎么不声不响的躲在这里呀？吓我一跳。”
脏小孩儿没说话，依然直愣愣的盯着他。
小戚予朝见雪又下大了，只好又劝，“你赶紧回家吧，别在外边儿玩儿了，很冷的，会冻死人的！隔壁李爷爷家养的鸡没回笼，一晚上就成冰雕啦。”
这句话说完，那个脏小孩儿才低声说了一句话，“没有，没有家……”
原来是个小乞丐吗？怪不得脏兮兮的。
刚这样想，小戚予朝便听见小孩肚子一阵‘咕噜咕噜’地响。
他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有些同情的表情来。
好可怜，这样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还在外面流浪，甚至连顿团年饭都吃不上……
小戚予朝让脏小孩儿等会儿，然后‘哒哒哒’地跑回了屋子。
他花了些时间才重新回来，因为母亲以为他想多吃，元宵吃多了不太好消化，所以他费了些口舌才拿到这碗元宵。
元宵还冒着热气儿，他小心翼翼端着碗跑向后门。
脏小孩儿看着戚予朝手里的碗，眼睛发直。
“出来呀，给你吃！”小戚予朝朝他招手。
脏小孩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草垛里钻了出来。
……好小。
这是小戚予朝的第一个想法。
他看起来比自己矮了半个头。
“你多大？”
脏小孩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只碗，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六岁了。”
居然和他一样大！
小戚予朝眼底的怜惜情绪更甚了。
看到这里，戚予朝有些难过，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还是会难过，明明早就知道故事的走向和结果。
脏小孩吃了小戚予朝给的食物，吃得很急，狼吞虎咽的，一边吃还一边紧张的看周围。
小孩子当然不理解这意味着什么，旁观的灵净却紧紧皱起了眉头——这脏小孩不对劲。
看着脏小孩和小戚予朝接触，灵净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发堵，他也意识到，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这时候，画面里的天突然变得十分阴沉。
如果只是凡人来看，或许会以为，这就是要下雪了的缘故，但落在灵净这个修真者眼里，便能瞧出其中端倪。
那黑云周围散落着暗自的光芒，这是魔界界门在这附近出现的征兆。
小戚予朝抬头看了眼，喃喃道，“要下大雪了！”
脏小孩儿闻言，直接把剩下的甜水倒进嘴里，把碗塞回给小戚予朝，想了想，摸出一个弹珠，递到小戚予朝手边。
小戚予朝不明所以，但是见那弹珠和自己平时玩儿的不太一样，那颗弹珠要稍微大一些，里面有淡淡的紫光，漂亮得不得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弹珠，小孩儿爱玩儿的天性难以克制，他还是伸手，结果了弹珠。
“是给我的吗？”小戚予朝有些紧张的问，手却诚实的将弹珠握紧。
脏小孩儿点了点头，艰难的咽了下口水，然后低低留下一句，“我要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巷子的另一端跑去。
“哎……”小戚予朝想叫住他，却不想那人跑得特别快，直接便没了身影。
“那就当给我的报酬吧。”小戚予朝嘟囔一声，欢喜的把弹珠揣在了怀里。
镜子外，戚予朝闭上了眼……这不是报酬，这是祸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