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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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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隋的剑意附着上皮肉就往更深处扎根,无法甩脱,幸而谈广涯不仅有周身的魔气护体,而且游走于全身的魔气具有吞噬属性,不出一秒,侵入身躯的灵光就被侵吞殆尽。
由是如此,心脏上的豁口却不与人开玩笑。
鲜血从谈广涯的唇角拉出直线,他仍说,“不过幻像尔。”
你召出的幻像,自然听你的话,如果是真的阿艮,他一定站在我的身侧。
这种事,无需明言,更不必声张。是本来如此,理所必然。
受了伤,还没收割到人头,不符合魔尊出手的美学,就算是仙门出手布局要擒拿他,在谈广涯这儿他就没想过败走溃逃的事,他掌天下权柄,管仙凡人魔,生杀予夺,从来是他谋他人性命。
但谈广涯仍打算立刻撤走,该死的裴渡跑了一趟又回来了,而且还拿到了可以借得危宿仙君金风的东西。他怕此时徐行藏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灵府受损,还被他的伤牵连。
反正该给剑圣种下的东西都业已种好,不急于在这一时收取他的性命,但是晚回去一秒,阿艮就多危险一分。
倘或他这一趟回去,见不到笑等他归家的阿艮,那他情愿缓后再与这些人计较。
若为了这些蝇营狗苟之人,赔了一个徐艮进去,简直是血本无归。
谈广涯的手往玉扳指上搭。
他没有回到中州金玉之地,迎来的却是美玉碎裂,残片迸溅,将他的两手划拉的鲜血淋漓。
“?”
魔尊的脑海空白一片。
气血猛烈地涌上头脑,又坠崖般落下,他手脚冰凉,几不能动。
总不至于,是裴渡杀了徐行藏?
这是怎么了??!
该死的扳指坏掉了?
恰是此时,天地皆暗。
千里一片天,黑夜传染到了北境。
此非暗夜,但天时可转,今日危宿不当值,故为越列现身。
危宿现身,凶险之兆。
上一次群星当空时,上一任的魔尊被带走了,这一次是何结果,众人犹未可知。徐行藏久与心魔斗法,却绝不堕魔的意义,或许就在此刻。
风霜刀剑,炎火炙烤,他说他憎恶着整个世界,平等地看每个人不顺眼,但是此一颗孤星,仍旧高悬。
此间,无论是谁的魔气都被清除,不分敌我,天色虽暗,却暗的纯粹。天地之间的势力晏隋暂时也调配不动,悬浮的香粉沉降,四野皆寂,八风歇止。
战斗被按下了休止符,有伤的众人,暂时借着这不好动术法的空挡,让力量内流修复自身。
“这徐仙君,究竟帮谁啊?”钟粟压着声音问。
给众人发丹药的杜殷一脸官司,“天知道。”
那人敌我未知,场上谁的表情都不算好,包括谈广涯,碎掉的玉扳指给他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翳。
否则,他当愉快地开口,“阿艮人都是我的,不成还会帮你们?”
列星依序点亮,此凶星的光芒又将天地照的明彻。
光亮咋明,所有人眼前悉数一白,眼不见悬臂之外的人。
细碎的星屑,洒落到晏隋手上,是临终赠言,“我送剑圣一把好剑如何?有国剑叶玖,可荷山海之力,大道国运,可定邪除奸。”落于徐曾的手上,她的周身的伤痕被治愈,困厄的心魔被拔除,那人温柔的腔调在说,“我有一心上人,在西南梨花丛中,至纯至善,性情极好。……此一去,山高水长,特附来些许血液,于压制一般梦令,应有奇效。若遇灾祸,亦可借之祈召危宿,或许有助。……说来惭愧,我从前无力护你,今后无心复国,只盼吾妹昏明与吾爱人之川,长喜长安。”
散碎的光点越过了裴渡、杜殷与钟粟,送给了歪歪扭扭的氐宿和剩余的房宿一点儿火星,幽色焰火舔舐尽细白虫,受尽苦楚的魂魄归散于天地。
我能代劳的,就不要再脏你的手了。
杀林蚕,徐行藏驾轻就熟,只是他怕是想不到,到头来练成的功法是送天宝公主和他的二位师姐,一个解脱。
另一方世界。
白光剥夺了魔尊锁着的金叶,呼啸南下,别无他言。
金风浩荡星辰悬,仙君不与魔共眠。
“不。”
谈广涯轻笑着摇了摇头,声音平静。
假的。
定然是裴渡那个要死的女人又编了个莫名其妙的幻境来骗我。
再者就是,有人蛊惑了他,指不定就是刚才裴渡跑去控制了自己的阿艮。
星芒再次贯穿心口,谈广涯没有起手拦阻,魔气在被净化,他此时才感觉到疼。
血沫从口中呛咳而出,有两滴眼泪从深邃的眼窝中滚落,谈广涯发怔。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说,在想我,在等我回去。
为什么变卦了?
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
十二年前也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刺杀,但当年某人碎骨成金叶,换了我的一场平安。
若危宿有应,星光为什么没有照在我身上。
多年怨愤不得语,请得星宿一瞬偏。
危宿的心肠偏的分明,但仍有人不相信。
一瞬之后,暗色消退,夏日的天空恢复明净。
晏隋对此没什么感想,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魔尊的身上,干扰一消除,剑圣拿着杜殷又一次补给他的好剑直向谈广涯,剑招大开大合,流星飒沓。
鬼手捞来了钟粟充做人盾,顷刻,钟掌门胸口霍开,血流如注。
杜殷本发现了剑圣的伤口处被谈广涯布下的东西,但还来不及拔除干净,只好先行施术拦断其往脏腑上流蹿,就转头起手遥遥地给钟粟套盾止血。
金粉重新飘洒于空中,徐曾和玄都的魔气借着金粉的掩护,斩断鬼手,以虚像近得谈广涯的身躯。
贵妃娘娘的魔气做牵机丝,削铁如泥,灵活的丝线向魔尊的各处死穴迸发,携不死不休之势。
玄都君手下也不曾心软,鬼泣枭叫,自神台灌肺腑。
被星光洗净的世界再又烟尘纷飞,污糟一片。
“本座养了几个小鬼,娘娘应该还未曾见识过,今日送给娘娘一观。”
谈广涯伸手抚摸了下他耳边挂着的葡萄叶,金片被取下来,在手上抛了两抛。只要他的两指一用力,这脆弱的叶子就会碎成渣滓,丢在地上和尘土杂糅在一起,筛都筛不出来,和它的那禁不得风吹雨打的主人一个样儿。漂亮但不经折腾。
魔尊撇了下嘴角,到底没有把叶子捏碎。
金叶在手指上滚了圈后,又被他挂回了耳垂。
杀招在前,谈广涯在玩耳钉,仿佛素手就擒。
昔日,有不知眼色之人,未曾得到他的应允就擅自诞下孩童,妄想博得什么,他也应承了那一番好意,送那些小鬼去鬼界历练一番,学了些本事。
一个顽皮的小孩顶着灰白的大脑袋,向众人嘻嘻一笑。
顷刻,它就碎成齑粉,怨气倒转了众人的招式,以魂灵向他父亲效忠。
剑圣的蓄势一剑灌向了自己的心口,杜殷诊治他人的灵力把自己身上不痛不痒之处修捡了一遍,幽灵怨鬼在玄都君耳边尖啸狂叫,虚虚实实的东西招呼了裴渡一头,而万千牵机之线直取徐曾各处。
杜殷心凉了个彻底,复原回春的大招在手下绽开,但普遍范围的东西显然不能救下谁。
谁都有性命之忧,但是药圣没有任何犹豫,多余之力倾数给了晏隋。
那东西一点儿都不听话,自己吐着血,拿着剑还要去砍谈广涯。
“能杀。”晏隋没有看自己身上的破窟窿。
“不行!”
杜殷拽住了还欲往前冲的晏隋。
他从林明杞的手上接过了剑圣,人是好好儿地从南境出发,没道理缺胳膊少腿地回去。
杀魔尊,和有一个好好的剑圣,该怎么选,是南境想都不用想的事。
魔尊不必强杀,剑圣不能在今日埋下病根。
南境绝不会步西境的后尘,我们的剑绝不会被魔修轻易折断了去。
温柔的灵光环绕在晏隋周围,谈广涯却对杜殷笑,“晚了,药圣大人,你救不了他。”
这一击,让魔气与虫蛊借由灵力的调动,深深扎根于内府丹田,想要拔除,除非想伤了根基,以后别玩儿剑了差不多。
晏隋的眸光未动,闻言,当即打断杜殷的施法,再次借得了晚霞彤云之势,又是一剑。
他是剑道之圣,不为自身悲切而挥不出剑锋,无需蓄力不持名剑便可借得天道自然之势。
但魔尊预判了他的行为,偏头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心脏笑,“本座还有几个小鬼,剑圣大人还受得住自己几剑呢?”
反手,在杜殷想拦人之时,他一剑挑向了杜殷。
晏隋生生扼断了此剑,新起招式为护药圣。
临行前,林明杞说,药圣不得有失。
谈广涯眼睛里缀着讽刺的笑意,猛烈一剑既没有贴上杜殷,也没有再去收拾剑圣,而是携带重势劈向一侧呕血的徐曾。
杀二圣有利于今后反击,但今日他伤心了。
就必须找补回来。
且先送这位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事的贵妃娘娘下地狱,事后他再慢慢儿地找徐行藏的麻烦。
此一剑避无不可避,徐曾也没个能替死和让人反噬功法的小鬼,她只能勉强起身,试图不让要害受损。
遽然,后心一凉,在她没有防备的后方,钟粟举剑横来。
钟掌门再次反水,他闭着眼睛默念,对不起了,谁叫魔尊说,他唯一的女儿已经被弄成了梦人,想要拔除她身上的梦令,只有魔尊本人才做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