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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口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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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边树躺在床上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连霍的脸和那个女人的脸在他脑子里阴魂不散。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边树叹了口气,起身,拉开窗帘。
外面月明星稀,明天会是个晴天。
他穿好衣服,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来到室外,清冷的空气让边树神清气爽不少,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路灯下,他蹦蹦跳跳就往便利店的方向去了。
果然深夜才是最容易饿的时间段。
整个路段都静悄悄的,路边的草丛和花坛里面时不时传来虫鸣声。边树打了个寒颤,不禁加快了脚步。
“哒哒哒——”
边树耳力不错,听到了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这是被尾随了?
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他就把它打消了。这个小区可是全南城安保工作做得最好的小区,平时放人进来都得身份认证。
有了自我安慰,边树心里舒服多了。脚下也像是踩了风,走得更快了。
很快,24小时便利店的牌子就出现在边树的视线里。可是他的脚步却顿住了。
便利店的门被推开,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连霍拎着一袋零食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边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真是阴魂不散。边树心里想着就要转身离开,却听到对方用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叫他:“边树同学,这么不想见到我?”
边树的脸僵硬着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讨好道:“连霍同学,哪有的事儿啊。”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这里的房子是他老爹的婚前财产,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个白头发的家伙。
“今天刚搬过来。”连霍轻声道。
在便利店的灯光下,连霍的皮肤很白很白,而他身上穿的那件纯黑色的冲锋衣就像是特意拿来跟他的肤色做对比似的。
“这样啊......”边树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快速离开这个现场。
“那你也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说着他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不料,自己的手腕再次被对方抓住。
“你不买东西了?”身后那人道。
边树心虚:“我本来就是散散步,不是来买东西的。”
他趁着对方的手松了松,便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
一边跑,一边朝后面摆手:“我先走了!明天学校见!”个屁。
看着少年匆匆离开,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连霍勾了勾嘴角。
“我说过,目前不会吃掉你的。”
·
连霍扶着楼梯慢悠悠地走上台阶,推开门后他分了个眼风给地上换下来的男性皮鞋。
他又来了。
楼上传来动静,连霍向那里看去,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容不迫从楼梯上下来,他看见连霍似乎很是高兴:“小霍。”
连霍“嗯”了一声,随后默不作声。
“连兴云,你这个混蛋,你不配这么叫小霍!”紧跟在后面的白发苍苍的妇人大喊大叫地朝那个叫连兴云的男人扔了个花瓶过去。
连兴云微笑着,躲开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花瓶。从容不迫的向下走过来,路过连霍身边的时候,低声笑了笑:“小霍,爸爸给你买了一双球鞋,放在你房间了。”
听到这人给自己的自称,薄唇抿了抿。然后,他用自己的手挡在了比他低了一个头的连兴云胸前,低声在其耳边耳语:“你也配?”
连兴云有些尴尬,摸了摸头就开门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跟那老太太说:“妈,您再考虑考虑,不用着急给我答复!”
“滚!你给我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你想都不要想,这事没门儿!”
老太太拄着拐杖,气得直跺脚。
瞥了一眼开开又被关上的门,连霍面无表情地上前扶住老太太:“别生气了,外婆。”
老太太正是从小养大连霍的外婆,姓程。年过花甲却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剪影,可见曾是个大美人。
程外婆在连霍的搀扶下做了下来,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鞋盒:“小霍,把东西扔了。”
连霍听罢就拿起鞋盒向门口走去。就听见外婆在后面问他“干什么要去外面?”
他顿了顿,没有回头,清冷道:“他可能会在里面装监听器。”所以要拿到外面去丢。
接着,他打开门,走进了黑漆漆的夜色里,就像走进涌动的罪恶里那样。
·
次日,清晨。
边树从床上坐了起来,难得没有做奇怪的梦睡了一个好觉。吃早餐的时候,他和他老爹对着坐,可气氛却是格外尴尬。
没吃几口面包,边树就觉得自己胃胀得厉害,将餐具往桌子上一扔,他就要离开。
边城轻咳一声:“小树,不吃了?”
“嗯,吃饱了。”
边树拿起书包就从边城身边掠过。
“我让你陈叔叔去送你!”边城又叫住他。
边树脚下顿了顿,摆了摆手:“不用了。”
出了小区,边树就远远看到了连霍的背影。他为了避开这人,故意拉慢了脚步,等连霍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恢复正常的步子。
“哒哒哒——”
少年轻快的步子在柏油路上不停落下。突然,这步子顿了下来。
他身后一直有人尾随!
如果说昨天晚上他听到的声音是他的错觉的话,现在则一定是真实的。
边树一直对自己的感觉和耳力十分有信心。
边树将头轻轻向后侧了侧,眼睛便瞄了过去。
!!!
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这些天一连发生的这么多怪事,让边树内心格外惶恐。他心跳如鼓,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他不喜欢把自己置身于风险之中。
·
匆匆跑到教室,班里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边树在连霍侧面站了好一会儿,连霍像是没我感觉一样继续自顾自地做题。
边树心里忍无可忍,表面上却得相迎。他轻轻拍了拍自己亲爱的同桌的桌子。
“麻烦你让一下可以吗?”
少年偏过头,手里的笔似乎握得紧了一点,挪开了椅子。
“连霍同学,能给我讲讲这题吗?”
这时过来了一个小姑娘,满脸羞涩地将题集递到了连霍手上。
边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谁知下一秒连霍将题集推了回去:“抱歉,我也不会。”
那女孩有些尴尬,眼圈都有些泛红了,“嗯”了一声,就落魄离开了。
边树在心里给连霍打了个差评:“啧啧,恭喜你错过一枚桃花。”
连霍看向他:“怎么说。”
“你看啊,那姑娘问题的时候眼睛一直粘在你脸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问的题肯定也特别简单,这是为了让你这个‘大学神’没有理由拒绝她。综上所述,她肯定喜欢你。”
边树得意洋洋地往出崩豆子,一时间都忘了他面前的人实际是一只怪物。
“哦。”连霍看了边树一会儿,眼睛里想静水一样没什么情绪,继续做题去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这些复杂的知识点对于边树来说简直就是听天书,他选择放弃,然后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突然,他的头被敲了敲,他不耐烦地抬起头,就看见连霍正在看着自己。
“干嘛?”边树压低声音道。
“上课不许睡觉。”连霍轻声说。
边树语塞,一脸“你丫管的着吗?”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随后,他感觉自己身边的人貌似是站了起来。
好听微哑的少年音传来。
“老师,边树同学上课睡觉。”
???
边树瞬间清醒,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同桌。
“边树,你给我站起来听课。”
张焕明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举报边树的学生,愣了几秒,决定把边树给叫起来。
边树一脸懵地站了起来。
张焕明欣慰,看来“一对一”真的有用。
边树这次罚站连小动作都没敢做,看起来乖巧的很。实则内心里已经问候过连霍十八代祖宗了。
很快下课铃就响了,边树晃了晃酸痛的腿坐了下去。
张焕明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而是从教材里面抽出了一张纸:“同学们,下个星期学校要举行运动会,趁着大课间,我们报一下运动项目哈。”
“大家踊跃报名,为班里争光。新来的连霍同学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报名项目,大家理解一下。”补充完他就离开了。
体育委是个黑皮男生,高高瘦瘦的,叫赵辉。他拿了表格就开始让班里的学生报项目。
到了自己和连霍这桌的时候,边树扫视了表格,男子项目只剩下个三千米和接力,边树毫不犹豫地在三千米上面填了自己的名字。
填完后他见张辉还杵在这里,道:“我写完了。”
“连霍同学,你报什么?”赵辉似乎是忘了连霍有白化病的事情了。
“他不能运动。”边树在连霍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话脱口而出,他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这个怪物。
“哦哦哦,我忘了,看我这记性!”赵辉拍了拍自己的头,就要离开。
前面的学生们立刻唉声叹气:
“生病真好,都不用参加比赛。”
“是啊,要是知道这样,还不如我妈把我生成那样呢。”
......
听前面的人突然开始起哄,边树心里有些气不过,就要站起来反驳他们。
手却被另外一只微凉却骨节分明的手给握住了。
他惊愕地看向连霍,只见对方在项目报名表的男子百米接力后面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放学后,边树又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
他出了班门口,东张西望了片刻,确定外面没有连霍了,才敢将脚迈出去。
教学楼外,本来晴朗渐晚的天居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边树解下来自己的外套,披在头上,随后跑了出去。
他大概是全学校最后一个走的。整个校园空荡荡的。学校外的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
零散的几个行人还都打了伞,不同颜色的雨伞像是在撒孢子的蘑菇。
边树的衣服逐渐被淋湿,他加快了脚步。现在他有些后悔拒绝了陈叔叔来接自己。
走着走着,那股子奇怪的被尾随感又涌了上来。
他三步一回头,脚底下快的生风。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脚底下溅起来的水花也越来越大。
就当他确切的认为这诡异的感觉是他的错觉的时候,一只手从水雾中伸出来,将他拽了过去。
“啊——”
边树尖叫一声,被放到在地上拖行,破洞牛仔裤的孔洞处露出的皮肉被划开,鲜红的血液在水里面蔓延开来。
他发力,欲要挣脱那人或者说是东西的钳制,换来的只有更加紧的束缚。
南城十一月份雨水很常见,一般也不会很大。此时的雨却越来越大,大到雨点打在身上甚至有些疼的地步。这是极为不正常的。
边树被雨水弄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拖着他的东西是要置他于死地。边树心里明白。
不行!
绝对不行!
不能就这么放弃。
边树咬着牙,将死死闭着的眼睛张开了一条缝。雨水瞬间就从这缝隙钻了进来,生疼。
透过巨大的雨幕,他拧过脑袋,向着前面拖拽着他的东西看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东西的腿,说是腿倒不如说是节肢。黑黢黢,硬邦邦,长满小刺的节肢。
而拽住他手腕的也是一只长着节肢的手。
往上看过去是一对很小很小的翅膀,翅膀是白色的,和这个东西的身体完全不成正比。
接着是脑袋。
这东西的脑袋很小,让它看上去有一种不协调感觉,脑袋的形状边树只在窗户上的苍蝇身上看见过。
总而言之,这东西绝对不是人。
跟人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是一只十足的怪物。
边树大喘着气,不再挣扎,摸索着从地面上摸到了一根粗木头,单手拿起来就想要趁那东西不备砸过去。
突然,那根木头停在半空。
只见怪物的复眼转动,直接转到了它得后脑勺上,汇聚成了一个红色的小点。
它的身体也跟着转了过来,露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器。没错就是口器,就像是蝴蝶那样。
边树松手,木棍落地。
他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瞳孔地震。
怪物的口器下面似乎还保留着一张人类的嘴,它咧开,大笑,笑声咯咯咯的,格外瘆人。好像下一秒它得口器连着嘴就要裂开,不,整张脸就要裂开了一样。
那怪物离边树越来越近,边树在这瓢泼大雨里也越来越冷。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死在这场雨中,然后和地上的泥土融为一起,腐朽,腐烂......
死亡越来越近,他在雨中紧紧闭上了眼睛。
......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边树心里有些疑惑。
微微张开眼睛,他看到了面前多了一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