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热敷 ...
-
黎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浑浑噩噩的,他开始不断地给李律师打去电话,刚开始李律师还是礼貌接听,他焦急等待地询问:“求你,李律师,告诉我。”
“嫂子,我能说的只有那么多了,你只要知道林哥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别再问了,我还有工作要忙,先挂了哈。”他慌乱地再次触碰拨号键,机械的女声传来:“拨号。”
黎蔚又眼角含泪,不住地喘着小口气,电话那头冷酷无情地说:“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一次、两次、一样的结果,精神抖擞的猫猫开始黏上来,用头蹭蹭黎蔚颤抖的手臂,试图安慰他。
突然来了通电话,黎蔚手足无措,慌不择路地拿起手机,猫猫被吓了一跳,不是李律师,而是画室工作人员,她问黎蔚:“黎哥,A大的活动策划会议你不参加吗?”
他失望地放远了听筒,嘴里循环着:“抱歉、抱歉……”黎蔚已经没有气力去参加这种展示自己无能的会议,他恨,他啜泣低吼:“为什么,我要是个死瞎子、烂瞎子、连叫黎蔚蓝的资格都没有,我害了远声,害了……”他喘不上来气,重重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那头工作人员识相地说了声:“黎哥,好好调整心情,画室的事不用你担心。”就挂断了电话,只剩嘟嘟嘟嘟,孤独的哭泣是黎蔚擅长的,但对于宣泄情绪来说不过“无能狂怒”。
选秀初选现场,青春活力的钟锵好好地掇拾了自己,的确够靓丽迷人,路过一个女实习生,钟锵就是简单地望了一眼,她便脸蛋浮红,只能用工作岔开自己的浮躁:“摄像、摄像老师。”
“妹妹,我的名牌有些脱胶,能帮我……”钟锵心形唇展露魅力满满的微笑,刚叫住女孩,女孩留了句:“前面休息室自己去处理,”便匆匆离去。
“奇怪了。”钟锵摸上鼻尖的痣,他没多做停留,便打开手机,盯着黎蔚的号码,琢磨一番:“黎蔚也不给个准信,买我那份服务也得和我研究研究,规划规划。”
当然钟锵是不贪那份工资的,只是好奇,好奇蔷薇,好奇黎蔚。
“二号黎蔚,到你了。”一个拿着板的男工作人员喊他,他将手机放到一边,挥挥手热切地说:“来了,来了!”作为选秀回锅肉他对于表演已经游刃有余,泰然处之。
“钟锵,介绍一下你和你的作品。”一位老师通过话筒和他说话,钟锵自信中带点酷劲,开口道:“老师们好,我是三号选手钟锵,今年20岁,今天带来的是自弹歌曲周杰伦的《晴天》。”
老师挥手让他开始表演,钟锵便用明亮温暖的嗓音带来了晴天,手上弹奏着吉他,自己修改的曲子,节奏慢了些。
很快来到了歌曲尾声:“但故事的最后你还是说了拜。”嵌入了往届参选时没有的感觉,是蔷薇和黎蔚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萦绕。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其中一个面过钟锵几次的老师,脸上倒是扬起了抹不明的笑,通过话筒评论:“真的好不容易,钟锵你终于有点起色,不再一味追求曲调改编,以后是不是能听到你自己的原创了。”
钟锵知道这把稳了,起身谢谢老师,果然没过几秒工作人员就宣布:“钟锵晋级。”
走出大厅的他,万分激动,不过是初选晋级,他就疯了一样地咧嘴蹦跳,是父亲教他的知足常乐。
收了些情绪,钟锵背着吉他,查看手机,还是没有黎蔚的来电,他只好主动拨了过去,但回他的是对方关机提示,“怎么回事啊,别是出事了吧,呸呸呸。”他虽然极速否认,还是不免担忧。
很快他拦了辆出租,和司机交代:“司机,到天海公寓,我赶时间,稍微快点。”
“好嘞!”司机回复他,便光速启动车辆,往目的地驶去。
黎蔚家客厅,他的手机已经耗尽电量,被他摔到了地毯,经历一大波泪水袭过,他的眼睛通红,泛着阵阵疼痛,恍惚间他好像听到门铃声,还是开门声,已然失神的他呆呆地喊了声:“远声,远声。”便惯性赤脚往门口跑去,开了门。
“怎么不穿鞋啊。”是远声常有的关心,却不是远声沉稳的声音,只是钟锵而已。
但此时眼睛的疼痛占了上风,他有些晕眩,倒向了钟锵,钟锵稳稳地接住了黎蔚,本来他的心跳有点快,那张如玉般晶莹却让人怜惜的脸,近在咫尺,他和酒吧游戏的女孩很不一样,不施粉黛,过分好看。
钟锵心怦怦乱跳,舞动的心动精灵钻进脑海,可虚伪的直男属性警告他该这样想:“woc,不对,不对,黎蔚是男的,我讨厌同性恋,不能,不能啊啊啊!”
这纠结的功夫,黎蔚已经缓了些神,意识到自己不当举动,又麻木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眼睛……”他又呆呆地往沙发拖行着自己的双腿,直愣愣地躺在了沙发上。
像个脆弱易碎的睡美人,但眼眶红得异常,他先礼貌地说了声:“黎蔚,我进来了。”他看见猫猫趴在喂猫器旁,呼呼地低声叫唤,他按下了“feed”键,便去卫生间用热水浸湿毛巾。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倒在沙发上的黎蔚,慢慢地跪在黎蔚头的旁边,将热毛巾敷在黎蔚的眼角,缓缓经过好看的蔷薇烫疤。
当热水有些流入黎蔚的眼里,他刚要道歉,黎蔚双眼惶恐地睁开,全身战栗。
“不要,求你。”黎蔚慌乱地抓着身后的沙发,一点一点往后移,泪腺像爆炸一样,再次落泪。
这是一种生理性的恐惧,那些痛苦的记忆坏心地造访,那时他18岁,被招到一个都是残疾人的工厂工作,而他在流水线上做事很慢,导致一天的成品量下降,头头一下子查到他身上,黎蔚感受到一群人围在他身边,他心想说要不道歉检讨还是扣工资。
突然,黎蔚感受到他被那些人拉拽进了浴室,开始了惩罚流水线,他们会折磨地先用热水浇在他头上,异口同声地嘲讽责骂:“没用的废物。”
然后再把他生生地扔到雨中,以小时计算惩罚他低下的工作效率,黎蔚每次都只能在雨中,他尝试跑,只会听到铁门那儿他们在狂笑:“废物还挺好玩啊!”被他们如牲口围观,践踏是18岁黎蔚的家常便饭。
钟锵觉得可能自己的行为越了界,慢慢挪过去,连带着好几声对不起,黎蔚已经很疲惫了,还是像躲鬼魅一样往后退着,嘴里不住地出声:“请你离开,好不好,走,走好不好。”
“我走,我走,我没有恶意的,你好好休息。”钟锵边说边往后退,背起吉他走向门口,很快关门声响起,黎蔚才稍稍安心些,慢慢睡意袭来,垂进了有远声的梦里。
钟锵呆在小区花园长椅上,他很少去通别人的情,大多都是止乎于礼。
可今天他第一次体味到黎蔚的眼睛不自由,他却很想了解黎蔚过去的故事,思绪乱糟糟的,就这样胡乱地弹着吉他,黎蔚听不到,但钟锵远远地想陪他一会。
“我竟然想守着他,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他无奈地晃晃头,继续弹着吉他,钟锵真的很像一颗滚烫的糖果,美好却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