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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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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夏于，主要是盯着夏于那双在水面上扑腾的手，“你把枭龙也给我拉进来。”
枭龙原本就游在自己身边。
夏于不停地踩着水，在水面上转个圈，“要他干什么？”
“你先把他拉过来，我再跟你说。”
夏于冷笑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吗?”
凌寒拿他毫无办法，只能自己先退一步，“要他过来给我们解释一下这里，要不然我们全完了！”
他一看清四周，就知道大事不妙，难怪安奴消息全无——
夏于皱着眉头，“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地心。”凌寒没好气道。
还真是地心，可是地心怎么能被太阳照到呢？
看着对面三个人狐疑的表情，凌寒说：“地心就是这样的。大荣社曾经有一支异形穿山甲，钻到地心就再也出不去了。这里也没有信号，任何人类的电磁波、卫星、水里跑的，天上飞的在这都毫无用处。”
“那你，”髓海愣了一下，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你怎么知道？”
既然从来没有人能出去，也没有信息可以传递的方式，那凌寒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枭龙告诉我的。”
“枭龙怎么知道的呢？”
“枭龙……”凌寒不耐烦地砸了下嘴，“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把枭龙拉进来！我怎么知道枭龙是怎么知道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枭龙已经完全成为了凌寒的左右手，异形穿山甲是枭龙研究出来的，也是枭龙安排去探测地底环境的，也是枭龙兴冲冲地告诉他，在地心深处，发现了一个非常不一样的地方。
“那是个谷底，无数条地下河汇聚成一汪大湖，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偶尔也会刮风下雨，和外面看起来一模一样。”
当时的凌寒只回复了三个字：“说重点。”
“那几个穿山甲再也出不来了。他们告诉我，他们沿着悬崖一直往上爬，爬到天黑了无数次，也没有看到终点，他们又想通过一个个的洞口爬出去，却总是被水冲下来。太奇特了，地心怎么又会这样一个地方？”
“有什么奇特的。”
当时的凌寒不明白枭龙为什么那样兴奋，就像现在他也不明白眼前的三个人为什么无法相信这里是地心。
如果凌小小或者安奴在这，大概两边的人他都能充分理解——因为所有人类知晓的物理规则，比如说万有引力，比如说太阳无法透过几万里的实体去照到地心深处，都几乎是嵌入人类本能的知识点，但迪普系人生活在另一个宇宙。
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太阳，但有类似太阳的发光体，而光，没有去不到的地方。
凌寒稍稍解释了一下迪普系的环境（主要是由于夏于强势拒绝他的请求——把髓海拉进来），但他也没有多耐心，因为他很快就发现——夏于根本就没想过把髓海拉进来。
“我身波流还不大熟练，”夏于真诚地说，“你能被我拉过来，纯属你倒霉。”
“……”凌寒差点扑上来掐死他。
结巴和髓海一左一右，赶紧扑腾上前将凌寒架开。
平静的湖面因此泛起了一波又一波涟漪。夏于凝视着湖面，清澈的湖水下面倒影着一根又一根森森白骨，不太可怕，甚至看起来有几分宁静。他不明白髓海刚刚为什么那样恐惧，在他看来，这里的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到或许几个月，几年，几千万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只会平白多上几具尸体，他们的尸体……时间会抹平一切……
时间！夏于猛地抬起了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席卷他的大脑，他忽然明白了——
“这里是地心，我们是从星罗镇下面的地下河里冲过来的，星罗镇正对着生死岛！”
夏于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乱跳，难怪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感受不到那颗舍利子的存在，因为生死岛上所有的舍利子能力都被禁锢了，“他在生死岛，凌小小在生死岛。”
旁边三人还尚未跟上他的脑回路，夏于的脸色就已然变得惨白。
“……有一天，你会回到过去……”
“钻到地心就再也出不去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仰头凝视着四周奔腾而下的河流，终于知道了这些是什么。
恰在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轰然坠落，又一个被水冲下来的人——依稀能够看出是个大高个，随着快速的水流直接砸入了湖底。
凌寒扭过头去，只看到了快要落水的背影，但他认出来了：“枭龙来了。”
“不要走！”枭龙几乎刚从湖里冒出头来，就决然地大喊，“别走！”
髓海又变成了巨人大小，也是他将枭龙从湖底捞了出去，免去了枭龙在水底下的挣扎。
髓海的另一只手，长的不像样，已经将夏于举到了半空中。
夏于回过头去，冷静地看了一眼枭龙，“我得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找不到他的！”枭龙浑身狼狈，冒着青筋的胳膊泛出点点血丝，看来这一路赶来，废了不少力气。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凌寒见枭龙居然不第一时间主动解释，而是和那个混血人搭腔，心中不满，“你俩在打什么哑谜，劳驾哪位解释一下呀？”
枭龙立刻游到了凌寒的身边，一双泡得红肿的眼睛突然盯着凌寒，他紧张地说，“你别伤心。”
凌寒一脸莫名其妙，“什么玩意？”
“你回不去了。”枭龙沉重的眼神逐渐扫过这里的几个人，髓海和结巴脸上都挂着疑惑，继而抬起头，他看向头顶一圈飞流直下、汇聚如此的河水，“大家都回不去了。这里是时间被打乱的地方。你从哪个洞口出去，就随机进入了一段时间。可能是5年前，也可能是500年前，当然，也有可能是500年后。”
还在湖面上漂着的三人目瞪口呆。
凌寒和髓海几乎同时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枭龙看向凌寒：“当年那几个异形人，你还记得吗？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最优秀的那么几个异形人，就被困在了这里。他们大部分都没爬出去，唯独有那么几个，就是设定不需要氧气的那几个，也不知道爬了多少个日夜，终于爬出去了，其中有一个，他迷失在各种各样的时代里，有些连他自己都分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时候，他说可能是在未来。最后一次，他侥幸回到了两千年初，他在地下躲躲藏藏了很久，快要死的时候，才找到我——那时候我刚被培育出来——他告诉我这件事，我还以为是遇到了个疯子，转瞬就忘记了——直到有一天，他被我培育出来，我派他们去地下挖挖，想看看他们能不能凿穿地球，他们下去了，望着他们陷入泥中的身影，我猛然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叫回他们，果然，他们都彻底失踪了，再也没有一个人回来。除了那一个，回到我的过去的那个人。”
空气都凝固了——没有人说一个字。
枭龙也沉默了一会，他才继续说：“而且，”看得出来，这原本是他准备埋在心底的秘密，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来了，“安奴，或者是凌小小，”在上方的夏于，猛地转过头来，“我也不知道是他俩中的哪一个，也告诉过我这件事情，他的原话——‘地心深处，是宇宙的雏形，查理.文特森为了改变地球的磁场，在找到冻结地核这个方法之前，已经在地下胡乱捣鼓了很久，他意外打开了去往地心的通道，就是星罗镇下那条地下河，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那地方并不危险，但是却充满了随机性，去到了那儿，就几乎不可能再回到原本的时间线。’”
“我当时问他，你告诉我这件事情干什么？他说了一句我不理解的话，我现在明白了，”枭龙抬起头，对着夏于说，“我想，他应该是要跟你说的。他说，时间线看起来，还没有圆满。所以他必须得在临终之前，把这件事说出来。”
“临终之前？”凌寒皱起眉头，“他是什么时候找你的？”
“就在他制造那场大火之前，他找到了我，我当时正在找你。他找我，主要是为了，”枭龙抿了抿唇，“把穿越器留给我。”
凌寒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什么？！”
枭龙满脸愧疚：“穿越器就在大荣社，在你家书房的柜台第二格。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为什么？”
凌寒实在不敢相信，这些天他为了找穿越器费尽心机，结果穿越器居然就在自己的家里？！
“因为，我想，”枭龙吞了口口水，“穿越器既然知道在哪，你回去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我只想……”
他只想再留凌寒在地球上多待几天，几天就行。
在凌寒执意下河之前，他准备立刻说出穿越器的秘密，但凌寒的速度比他快得多，他尚未说出口，凌寒已经一猛子扎进水里。
地下河虽然波浪汹涌，但在枭龙看来也是一段奇妙的旅行。反正他不会让凌寒游到终点——他那时候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身波流会横插一脚。
啪！
一个干净利落的巴掌，枭龙的半张脸立刻红了。他低下巨大的头，像个温顺又可怜的狼狗。
凌寒怒斥：“滚！”
时间线还没有圆满？
这是什么意思……夏于摸着自己的胸口，这是他现在经常会做的动作，这样好像能让他能够感受到凌小小的那颗舍利子，但是其实上根本不会，他觉得自己就处于迷雾之中——凌小小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跟凌小小已经分开太久了，连他的记忆，都被重新换了一遍。
结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他的身边，结巴稳稳当当地趴在髓海的胳膊上，声音轻轻地，“要，要往前走吗？”
其实他说的不对，哪里是往前呢？谁也不知道，是往哪里走。难怪这湖底有那么多尸体。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多少生物，在时间线的游戏上被反复捉弄，直至死亡。
夏于放下了手，“走。”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必须往前走，“说不定，运气好能正好回去呢。”
“好，”其实结巴也是这么想的，“那，那我跟你一起吧。”
可是髓海却不像他们这样乐观。他俩临走前，还特意问了下髓海准备怎么办，髓海一脸仓惶，“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让我想想吧。”
于是，夏于和结巴逆流而上，挤入了洞口。这一次，夏于又用上了身波流，对抗住了那股强大的不可名状的要将他们冲下去的力量，他们奋力往前游，终于全身埋入了河中。
明亮温和的阳光瞬即消失，四下一片黑暗，燥热的感觉席卷全身，夏于从河水里抬起头，“好像是刚刚那条路。”
然而他还来不及开心，因为身后并未传来任何声音，他回过头，才发现结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于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停下，他又一头扎入了滚烫的河水中，一个劲往前游。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燥热的感觉逐渐消失了，身上的皮也不知道被烫破了多少层，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红光，像是新鲜肠肉泛出的光亮，夏于再一次抬起了头，他本想舒展一下自己累到已经举不起来的四肢，却诧异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达到了终点。
他正从一个湖泊里，抬起头来。
四下一片炫目的白，他下意识眯起眼睛，等到逐渐适应了这样的亮光，他才看清楚起四周——全是冰川，入目所及全是一片白色的冰川，层峦叠嶂，天湛蓝，冰川上也是倒映的蓝天，刺骨的寒冷随风飘来。
太冷了，他双手摩擦着生热，从湖里爬了出来。
还顺便抓起了几条活鱼。
这里一片荒芜，除了冰川，他看不出任何人或者物的存在，当然也看不出这到底是属于哪个时代。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一边在饥渴难耐的时候啃条活鱼，一边蒙着头往前走。日升月落——夏于记录了次数，138次，也就是说，他整整走了138天，走到衣衫褴褛、脚底生起了厚重的一大层茧子，他能看见的，还是只有冰川。
没有任何活着的，会喘气的东西。
也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
夏于终于放弃了——他觉得他要不是到了史前，要不就到了人类灭绝之后。
这样宏大的时间尺度，让他更加不安。他赶紧加快步伐返程，幸好他一路有标记，在高度不一的冰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他刻下的“十”字符号，回去比来时更快，他花了112天回到了那片湖，跳下去的时候又惊起了几条鱼。
看见那几条鱼儿飞腾的时候,夏于暗暗地想，至少鱼还存在在这片土地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