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明暗见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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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秦木，夏续断打了个哈欠，在出门送花和继续睡觉间挣扎了一下。
抬头看了下天色，果断选择继续窝在躺椅里睡觉。
太阳逐渐西斜，葡萄藤打下的影子也一点点偏移，四邻八坊开始有了人声。
几声狗叫掺杂其中，路过的熟人间相互打着招呼，声音透过木门递了过来。
夏续断缓缓睁开了眼，这一觉睡得极好，他懒散的晃晃有些软的手脚，扬声喊了一句，“八角！”
不知道从哪野回来的小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墙头叫了几下。
夏续断隔空点了它两下，“我出门了，你好好看家，要是再跑出去就扣你小鱼干。”
八角不屑的刨了两下墙头，小胡子一抖一抖的。
夏续断笑了两声，随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墨兰，转身出了门。
张家在春城南边，单看府邸其实算不得豪华，大概只是一个家境殷实的人家。
但张老爷却大有来头，是个门下弟子无数的当代大儒。
张老爷为官期间曾主持过数次进士科考，请旨辞官离京时，数人相送，甚有传言当日京城河畔的柳树都成了光秃秃的，没了诗里折柳寄离情的氛围。
夏续断抱着花，并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自己走过去，这样回来的路上还能顺便把晚饭给解决了。
笃笃——
他规规矩矩的敲了两下门，不消片刻，便有门房将门打开，将他迎了进去。
没几步路，便能看到候在廊下的李管家。
张家平日里只有张家夫妇以及这位管家长住，且张老爷待下人规矩不严，三人平日里倒更像是家人。
李管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身衣裳极为规矩，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笑容慈祥。
碰上夏续断这种乖巧长相的小辈，自是更加喜爱。
“老爷这两天心情不好，前天与几位老先生聚了一下，谁知吃了顿锅子，上火了。”
“夫人这两天日日训老爷，只让老爷吃些清粥小菜，小夏，你来了可得好好劝劝老爷，生气也上火。”
夏续断只凭这几句便能想到张老爷这几日的表情。
必定是一圈人围着他，苦口婆心劝着，张夫人则在一旁竖眉叉腰，与其斗智斗勇。
他走上隔开竹林的小路，拐过月洞门，停到了一处小院前。
小院墙边栽着一棵银杏树，下面几棵月季还未吐苞，是个极为清雅幽静的地方。
他站在屋前，呼出一口气，提了提声音。
“张大人，您早些日子订的墨兰，我给您送来了！”
书房里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数秒过后，一灰袍老人甩袖走了出来。
边走嘴里边嘟囔，“不吃就不吃，我还不稀罕呢！“
夏续断笑着坐在院中竹凳上，“张大人，生气伤身啊。”
哪怕张老爷辞官已久，他还是不自觉的称呼对方为张大人。
张大人气哼哼地坐到他对面，原还想吐吐苦水，却在看到兰花时将其抛到了一旁，欣喜地凑到兰花旁边，不住夸赞。
“这叶子，这气质，还是小夏会养啊，这要是让那群老头看见，指不定就给我抢走了。”
“刚听李叔说，张大人最近上火了，我这有新晒制好的菊花茶，大人闲暇时可以泡着喝点。”
夏续断从袖中掏出一小罐菊花茶，放到兰花旁边，脸上带着乖巧的笑。
张大人摸摸罐子，“哼——老李什么话都往外说，我身体好着呢。”
不过他脸上虽不服气，手却乖乖地将东西收下，宝贝似的塞到怀里，有些浑浊的眼珠一转凑到夏续断面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
“最近那个齐冬眠没找你吧？”
夏续断愣了一下，坦然回道，“倒还真找了一回，说是县里的程大人出了事。”
他停顿一下，观张大人脸色，若有所思问道，“张大人与程大人相识吗？”
虽说他不打算碰这个案件，但他也答应了齐冬眠会在京城来人时出面，总得了解一下情况，以免到时候惹一身腥逃不掉。
张大人习惯性地捋捋胡须，神情有些严肃，“这个案子你不要碰，背后水深着呢。”
夏续断笑道，“不碰，只是今日齐县令托我问问大人罢了。”
张大人沉吟片刻，缓声道，“你可知道有一个组织名叫朝暮？”
夏续断摇头，等着对方的解惑。
“这个组织初次露面是在十年前，以一场灭门惨案向世人高调出现在世人面前，后又销声匿迹，无人知其踪迹，这几年，皇上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个组织，程大人一案……唉，我猜测有朝暮的手笔在。”
张大人叹口气，“我不愿让你碰这个案子也是因为朝暮太过危险，连皇上都对其束手无策，查了多年仍追寻不到踪迹，你一不会武，二没背景，还是在家好好养花吧。”
夏续断在其关心的目光里答应了下来，张大人这才舒了口气，放下心继续与他聊养花的注意事项。
傍晚，日渐西山。
夏续断从张府离开，踏着夕阳的橙红往家赶，脚底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他顺路拐进一家糕点铺，买了常吃的三四样点心，提着油纸包晃悠着走过一条又一条小巷。
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他早已能摸清所有小巷的排布，找到最近的路。
只是他忽地拐了个弯，来到一处简陋的屋舍外。
“老钱！出来吹吹风，别一天到晚地闷在家里，会得病的。”
随着他这道呼喊，屋舍里慢腾腾走出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小夏啊，快进来坐坐。”
老人眼睛混浊，嗓音也混浊不堪，但一见到夏续断面上就满是笑意，苍老的面容在这一刻得到了舒展。
夏续断摸了下小孩的头，摇了摇头，“不了，今个还有事，只是顺路来看看你们，给你抓的药吃了吗？”
老钱笑笑，“吃了吃了，你买的怎么能浪费，但下次就别花这个钱了，我和小鹤的病不打紧，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
夏续断没应声，只是将手里的糕点递给小孩，交代他不要不舍得吃，吃完了他再买，最后推了推他，“回屋吧，下次再来看你。”
他看着两人进去之后，才转身离开。
老钱院子前种了一棵桃树，是他当年亲手种下的，此时风一吹，便有一片叶子飘然落下。
伸手接住一片叶子，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段过往。
三年前，他初到春城时，身无分文，还落了满身的伤，是老钱这个瞎子和小鹤这个傻子两个人不嫌弃，靠着乞讨得来的东西硬是把他养好了伤。
他虽自诩冷心冷清，却始终被这两人牵着，没真正躲在院子里无趣度日，至今也认识了不少人。
三年前发生的事早已被时间深埋，他想，应该是没有重见天日的那天了。
鸟雀叽叽喳喳叫了起来，唤醒他出走的心绪。
他摇摇头，暗道自己真是年纪越来越大，才不过二十二，就已经开始追忆往昔，伤春悲秋了。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撞碎安静，他皱眉循声望去，似乎是从一条荒废的巷子里传出来的。
他无意惹事，只看了一眼便要抬脚离开是非之地。
忽地一声轻笑传来，带着高高在上的戏谑和嘲讽，以及其主人独有的漫不经心。
“孙平安，祖籍安南，十八岁那年家乡遭山贼所劫，全家只剩你一人活命，之后便一路北上，在程大人府上当门房。”
“我只想听真话，相信你是个识时务的人。”
那声音冷冽刺骨，他顿住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松开他。”
“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小的只是一个门房，连程大人的面都见不到几次，哪能知道贵人的事啊！饶命啊大人！”
“公子，看样子他确实不知。”
“是吗？拖下去，先关上三天，看看他的骨头是不是真的这么硬。”
“是！”
随后，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捂住了嘴，只剩无用的挣扎。
夏续断躲在一堵石墙后，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他不想参与程大人的案子，线索却自己找上了门，到底是天意弄人啊。
想着，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朝他而来。
玄衣墨发，乌木折扇，眼角泪痣独特夺目，薄唇微勾，由内而外的散发出风流懒散气质。
那是——秦木！
他心下波澜陡升，巷子里那人是秦木？！
秦木姿态闲散，不急不缓地走在青砖矮巷里。
直到脚步声停下，夏续断默默往石墙角落挤了挤。
破败的石墙隔开两人，一前一后，一明一暗。
墙后的夏续断内心祈祷自己不会被发现，却听风声急厉，带着不可阻拦之势刮过他的侧脸。
几根断发飘飘荡荡从他眼前落下，他瞪着双眼浑身僵硬。
脸侧，一块石头狠狠嵌在墙面，周围裂纹遍布。
啪嗒——
只一声轻微碎裂声起，夏续断缩紧脖子绝望闭上眼。
轰——
在风雨里撑了许久的废弃石墙终于塌了。
夏续断肩膀一颤，身后的目光正正好落在他身上，不用回头他就能感觉到里面的情绪。
好笑，试探，愚弄。
“夏老板，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了，怎么躲在石墙后面呢？”
秦木语气自然，惊讶与偶遇的欢欣拿捏的恰到好处。
就好像方才石墙的倒塌与他没有关系那样。
夏续断战战兢兢回头，尴尬笑了两声，“哈哈——好巧啊，居然遇见了秦公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明暗见随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