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堂前明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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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偏僻，偶有微风吹过，留下一片安静。
倒塌的石墙上，两人对视，一道目光强作镇定。
而另一道平静不见波动。
风动了，不变的笑容里，秦木悠然越过地上的石头，一点点靠近夏续断，眸光难辨。
“夏老板可是一直在这儿？”
他的语气含着一丝丝地诱哄，总是多情的桃花眼微光流转，精雕细琢的五官仿佛能吸引一切。
但——
唯独被他困在角落的夏续断下意识遮去眼眸，压下略长的睫毛。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僵得更厉害了，一顿一顿地摇头，“没有，刚来，看墙不错，还打算敲下来一块带回去观赏呢。”
“是吗？”秦木微微弯下腰，手中折扇逐渐靠近夏续断的脖子，“那正好，这墙塌了，夏老板看上哪块捡哪块。”
夏续断眼睛紧盯折扇，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痒。
可能是怕死。
一瞬间，他心里冒出许多想法，喷涌这填满他的脑子。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留在这偷听？不知道这是事故高发点吗？
然而，任凭他心中怎么想，那把折扇一路不停，越过一臂的距离，却停在了他的肩上。
轻轻一挑，扇骨上多了一根长发，是方才断裂的。
发丝飘荡，勾出秦木的浅笑。
夏续断怔愣一瞬，连忙逃离秦木掌控的范围，随便捡起地上的石块撒腿跑了，只快速留下一句，“秦公子，我还有事，下次再见。”。
跑的过程中，他安慰自己不是害怕秦木，而是怕死。
给自己的怂找了个理由。
满地狼藉里，秦木勾着折扇，指尖绕着那根长发，唇边浅笑消失殆尽。
望着巷子口消失的背影，他眸中染上一点阴郁。
几息后，他缓缓收好发丝，重新换上闲散模样方离开巷子。
——
回到熟悉的巷子，夏续断猛地松了口气，随手把握了一路的石块扔掉，整整衣裳推开院门。
夕阳已落了大半，天色暗淡，木门活动的声音惊奇院子里的鸟雀，紧接着门后八角悄无声息地蹦了出来，扒着他的鞋子喵喵叫。
夏续断软着胳膊挠了挠八角的下巴，“你主人差点被拉去坐牢，你居然还喵喵叫要小鱼干，没良心。”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给你做饭去！”
八角胡子抖了抖，收起爪子转身跑进了院子，大爷似的趴在猫窝前，剔透的眼睛里满是嫌弃。
夏续断叹口气，深感人生不易，然而叹完气便任劳任怨地准备做饭。
一个时辰后，他才忙完躺到了床上，望着床顶打了个哈欠。
今日的惊喜与惊吓耗尽了他的精力，隔着被子摸摸自己的小心脏，他困了。
齐冬眠要他什么时候去县衙来着？
好像是明早……
还没想完事情，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不过一会儿就彻底睡着了。
翌日清晨，阳光还没照进屋里，熟悉的压迫感便袭上胸口。
夏续断眼都没睁便抬手把上床作乱的八角从身上移走，卷着被子翻身继续赖床。
在与被子和猫斗争了十五个回合以后，他一把撩起凌乱的头发正式起床。
清晨微凉，不大的院子里很快就忙了起来，一人一猫四处走，炊烟升起，饭菜香便传了出来。
吃完饭，夏续断照例点了点八角的头，示意它好好看家。
这个时辰，巷子里已经来来往往了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自己的生活。
巷子口，昨日的老妇依旧坐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饭细心喂着自家孙子吃饭。
看见熟悉的身影，她笑眯眯地问，“小夏，出门这么早啊？”
夏续断也挂上一抹笑，“有事，去一趟县衙。”
老妇费心嘱托，“今日有戏班子在东边唱戏，你要是去县衙的话还是绕个路吧。”
夏续断应下，道别后往县衙赶。
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往东边去，看样子今日来唱戏的班子有点名声。
春城谈不上富庶却也不穷，百姓安康，来此任职的州官县令很少能往上继续升，便歇下心思好好生活，反倒令此地多了旁处没有的悠闲氛围。
齐冬眠便是这么一位县令，年轻时还曾豪言壮志要有一番作为，但人至三十五，又目睹了几位同窗被削去官职流放，他便安分了下来，如今只想安安生生地退休。
但春城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自他来了这里，本县县尉便如同中了邪般辞职的辞职，生病的生病，以至于他身为县令却要负责断案缉凶。
可他是个文人，书生不会这些啊。
于是在第一起他主理的盗窃案时，他遇到了刚来春城的夏续断。
当时一群人围着那户人家看热闹，齐冬眠站在一地鸡毛里头疼地听耳背的老爷子絮叨，转眼就看见了一身素衣表情冷静的夏续断。
缘，就此开始。
在县令大人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之下，夏续断以单案单结的要求成了本县的外置县尉。
三年间，整个县衙里的人都认识了他，甚至在某种情况下，他要比齐冬眠这个县令说话好用。
本来三个月前他就应该退休回家养花来着，但朝廷派来的新县尉路上遇到了山贼抢道，目前还停在杞县养伤外加受托协助剿匪呢，一时半刻还真赶不来。
夏续断绕了远路多花了一刻钟才走到县衙，刚到门口他就发现今日县衙有些不对。
往日里堪称冷清的门口此刻站着一个人，玄衣墨发，手中一把乌木折扇，笑吟吟地看着大门。
像是听见了脚步声，那人含笑转头，一点泪痣明晃晃的，在看到是他以后眸子微微瞪大，像是在惊讶。
“这么早就能看见夏老板，实属幸运啊。”
熟悉的腔调，夏续断面无表情，看着那张风流的脸很想转头就走，怎么在哪都能看见这人？
但还不等他做出行动，秦木便来到了他面前，折扇一展晃了起来，“夏老板来衙门何事啊？难不成是来报官的？有人偷了你的花？”
四月份早上还带着凉意，夏续断默默躲开折扇送来的风，内心继续叹气，嘴上张口就来，“来给县衙当花匠。”
秦木哦了一声，丝毫不在意他语气里的疏离，自顾自就能说下去，“这样啊，诶，那花匠工钱多不多啊？要是不多的话夏老板不如来我家里当花匠，母亲爱花，必定与你合得来。”
夏续断又后撤一步拉开秦木贴过来的距离，眼睛里失去了亮光，生硬移开话题，“秦公子来此何事？没事的话……”就让开路让我离开。
“有事。”秦木没让他说完话，“受邀来处理点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回去。”
夏续断：“哦，没事我就先走了，迟到也是会扣工钱的。”
说完他抬步往县衙里走，没过三秒后面那人就跟了过来，高了夏续断一个头的个头直接把他罩在了阴影里。
夏续断简直烦死，这人嘴真的不会停下来，有没有人说过他是个人来疯自来熟啊？
“夏老板真的不考虑来我这里做活？”
“我开的工钱很高的，而且迟到不会扣钱。”
“我跟夏老板一见如故，再见倾心，知音难寻啊，真的不考虑？”
“每天见不到夏老板，我寝食难安啊！”
夏续断深吸一口气，有种想要毁约的冲动。
就在这种微妙的氛围里，齐冬眠诶呀着跑了出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脸上表情可谓丰富多彩。
“夏大人啊，你可真是我的救星，这里面可就差你一个人，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你可知道今日来的是哪位大人，锦衣卫统领，吓人的勒！”
“听说前不久这位大人才抄了一位高官的家，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那昭狱里满是鲜血，不是活人待得地方啊！”
“太吓人了！”
齐冬眠一通哭诉，转头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身影，表情瞬间顿住，试探般问道，“夏大人，这是您的好友？”
夏续断扭头看了眼满脸笑容的人，内心毫无波澜，“不认识，找你的。”
齐冬眠听了这话立马做出县令的模样，“这位公子，找本官何事啊？”
秦木合上折扇依旧笑眯眯，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客套，“齐冬眠，伍南县县令对吗？”
齐冬眠挺疑惑，出声应道，“是本官，怎么了？”
秦木扇骨点了下下巴，眉眼弯了起来，语气轻松，“也没什么，只是奉命前来查案罢了。”
齐冬眠嘶了一声，“查案？奉谁的命？本官没招人啊。”
秦木眉头一挑，恍然般掏出一个册子，“锦衣卫秦随，奉皇上之命前来查案，这是文书，哦，还有信件和令牌，齐大人可以随意查看。”
风过，萧瑟，微冷，尴尬……
三个人的戏台，两个人的沉默……
齐冬眠傻在原地，而夏续断……
夏续断觉得自己流年不利，本命年果然得穿红的。
秦随还侧头问夏续断，“夏老板不是说来这里当花匠吗？我怎么看不太像呢？”
夏续断眼中只剩下平静，仿佛下一秒就会羽化登仙。
齐冬眠还在震惊，为什么锦衣卫统领，当今天子近臣的秦随会这么简单的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侍卫呢？官服呢？排场呢？说好的冷漠无情看一眼就血溅三尺呢？
夏续断平静，“先进去吧，咱们三个站在这像傻子。”
无所谓，他会出手且无差别攻击。
秦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这笑容不敢苟同。
一刻钟后，三人坐在了正堂里。
秦随慢慢翻阅卷宗，齐冬眠坐立不安，一双眼时不时瞟向夏续断。
夏续断淡定喝了口茶，心里开始盘算马上离开的可能性有多少。
皇上身边的人，他还是远离比较好。
秦随很快就翻完了县衙里记录程大人一案的卷宗，妥善收好后抬眸看向齐冬眠。
“齐大人，县衙很忙吗？”
齐冬眠僵硬微笑，“不是很忙。”
秦随撑着下巴，眼带笑意，“哦，不忙啊，那为什么两日过去了，你们能什么线索都查不出来呢？”
齐冬眠噌的一下冷汗都下来了，求助的目光一点点落到了夏续断身上。
不是他不用心去查，而是书、书生不会查案啊。
夏续断十分想拒绝，这案子谁爱查谁查，他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秦随眼眸一转，继续道，“我还听说这县里一旦有案子，大都是这位夏老板负责的，无官无职，齐大人却敢全权交由外人负责，是太过于信任了，还是……”
他轻笑出声，话中未尽之语尽数包含在这声笑里，没有嘲讽没有压制，但齐冬眠却恍觉背抵万钧。
而话中的另一位主人公脸色一点没变，细看之下竟还有些出神。
夏续断察觉到秦随的目光，果断起身退出战场。
“我觉得您说的对，往日县里没有县尉，我作为齐县令的临时幕僚这才从旁辅助，但现在您来了，我就不该继续留在这里，正好当时与齐县令定下的期限已到，我这就走。”
“不用送了哈~”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他将要离开正堂的时候，秦随出声了。
“既然夏老板觉得我说的对，那不如留下来做我的随侍，从旁辅助如何？”
夏续断挂起虚假的微笑，“恕草民才疏学浅，无法胜任。”
秦随起身整理了下褶皱，眼皮一掀，笑意盈盈，“三年的案子夏老板都办完了，何谈才疏学浅？”
夏续断呵呵一笑，赤裸裸的威胁。
但再咬牙切齿他也只能微笑点头，“好的呢~”
果然是流年不利，易遭小人。
这边两人迅速达成了某种交易，而齐冬眠微缩脖子松了口气，只是松气之余，他略微疑惑为何这位京里来的大人会跟夏续断杠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堂前明身份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