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中转站 ...
-
之后，再开口时，嗓音里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颤音，就连伸出的手指都哆哆嗦嗦颤抖着地指向眼前堪称荒诞的一幕——
一位矮矮胖胖的女人和满脸络须腮胡的外国老头，只露出上面的头颅，而头颅以下的身体部位，被深深地埋入一旁的沙砾堆积而成的土堆里，更诡异的是，两颗脑袋周遭的土堆正在汩汩溢出成片红艳欲滴的通红血液。
更惊悚的一点是，裸露而出的两颗头颅眼睛竟然还能转动，而且一张一合的嘴唇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又或许只是在习惯性散发出求救的信号。
先前擅自离开队伍的夫妻两人，在短短一日之内便又再次相见，而且是竟还是以这种鲜血淋漓的瘆人方式。
“姐、姐，他们不是跑路了吗？怎么会成了这副惨样……”蓝格子男生心生不忍地收回视线，然而当目光再度望向短发女生时，不知不觉间仿佛又多了几层不易察觉的防备。
这两道若隐若无、时隐时现掺杂着怀疑的打量视线，与两人之间窃窃私语的小动作，无一不在明晃晃地告诉短发女生，她有重大犯罪嫌疑还未洗清。
简而言之，像这种残忍恐怖的事情，就是她会做出来的。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他们这一路自始至终都与短发女生同行。
换言之，在此期间，短发女生从未离开过他们的视线，具备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否则，他们完全可以直接给短发女生定罪了，哪怕现在为短发女生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在他们看来，也是实属正常。
毕竟，一位连亲生父母杀起来都毫不手软的女人，会能有多仁慈？
哪怕他这个亲弟弟，也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谁也不知道她哪天心有不如意了，会不会便是卸磨杀驴的那一日。
小鸢突然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声，随之脑袋一歪害怕地缩进蓝格子男的怀里，慌忙用双手惊恐地捂住眼睛，仿佛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也遭此下场。
小鸢抬头悄悄地看了一眼短发女生，惊疑不定地吞咽了下口水，然后瓮声瓮气地窝在蓝格子男生怀里，小声发问道：“……她不会，也这样对我们吧。”
蓝格子男生心有试探，于是便没有给疑神疑鬼的女友恰好的安慰，而是有意引导顺坡下路地回了一句，“我也不清楚，不太好说。”
“嘘，她又看过来了。”蓝格子男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又默不作声地垂下脑袋。
听完，小鸢的神情变得更害怕了，躲在蓝格子男的怀里瑟瑟发抖，仿若受冻受惊的鹌鹑一般，闻声色变。
这一回，蓝格子男生却一反常态地不再避讳着短发女生，而是直接光明正大地开口询问短发女生。
蓝格子男生故意大声地嚷嚷道：“这也太恐怖了，这手法也太没人性了……”
随后僵硬地话锋一转，目光不躲不避地看向短发女生，直接开口追问道：“姐，你怎么看？”
短发女生这时才转过头，用正眼看了一眼蓝格子男生一回。
在等待回话期间，气氛又陷入了短暂的僵局。
两人分明是亲姐弟，却又在此刻，显得实在无话可说。
是以，无边的沉默都成了为这阵诡异的气氛，添砖加瓦的存在。
一位有意试探，探探口风，一位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姐，难道你也认为人应该杀人吗？”蓝格子男生沮丧地垂着项上脖颈，仿佛一只亟待引颈就戮的孤独的白鹅。
小鸢抬头看了一眼短发女生，然后迫不及待地缩着脖子躲进了男友热乎的怀抱里，哪怕今日的男友有几分反常，小鸢还是忍不住拉了一下蓝格子男的衣袖，忍不住小声地压着嗓子劝藉道：
“你疯了？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然而蓝格子男生，却在小鸢堪称惊恐的目光中，仍死死地盯着短发女生的，态度坚定地缓缓开口道：“姐，我想知道答案。”
短发女生终于发话了，露出一个疑惑不解地眼神，问他：“什么答案？你想知道什么答案？”
蓝格子男生怔肿片刻，然后蓦地抬起头，左左右右慎重地打量了一遍短发女生，转而目光复又重归于惊疑不定。
他定了定神色，旋即再次神态郑重地确定道：“你”
“你会杀死我是吗，姐姐？”
短发女生情绪莫名地掀起眼皮，看了眼蓝格子男生，淡淡的眸色划过一抹微光，随后嘴唇翕动作出了答复：“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我也没有信过你。”短发女生神色一派平静，简直与方才的雷厉风行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你随时可以离开。”
短发女生说完，便要打算离开，蓝格子男生这才想起来这似乎是这世上他仅有的唯一血脉至亲，然后慌不择路地直起身拉住亲姐姐的手臂，忍不住出声恳求道：“姐姐，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
短发女生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蓝格子男生猛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道：“你就算不是人了，也是我姐。”
短发女生笑了，“那你为什么在颤抖？”
附耳的话语却如同恶魔低语，“让我告诉你答案，因为你在害怕，你害怕我是个怪物，你在费力挽留的人其实真的是一个茹毛饮血的怪物……”
“松手吧，弟弟。”短发女生意味不明的笑容，用刀把佛开钳制住她胳膊的这只属于成年男性的手，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闻言，蓝格子男生神情怔怔地下意识松开了手，等他试图再次抬手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离开了原地，只看到了一个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的黑色背影。
“姐，”
蓝格子男生情绪低落地望向地面。
躲在不远处小鸢见状如释负重般松了口气，然后伸手扯了扯蓝格子男生的衣袖，探头探脑地悄声询问：“欸，你姐真的走了？”
“嗯，她真的走了。”蓝格子男生低声呐呐地重复道。
“那我们可怎么办啊？”小鸢神色慌张地问道。
“黑夜快要来了，我们要快点到那里才行……”
蓝格子反手握住女友发凉的手背，沉定片刻后，声音不徐不缓地劝慰道：“没关系，只凭我们自己也可以到。”
随后的一声叹息随风掩盖在旷日黄沙里，扑面而来的热浪裹挟着漫天的黄尘，兜兜转转地绕了一层又一层。
黑压压的黑夜开始逐渐铺满整片亮堂堂的白昼，先是白昼呈现占据上风之势，而后黑夜的势头突然变得愈发旺盛，乌沉沉的色彩大块大块地吞噬tan食殆尽，直至不再留出一丝余缝。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还没到点！！还差些时间！！！今天摆明是提早关门了！！！”
“放我进去——！！！”
这是一间白色的门，纯白的色彩不添加一丝杂质，一眼望去，恍若神圣洁白无暇的天使才会降临的圣门。
门内羽翼洁白的羽人，将背后打开的翅膀逐渐收拢，然后融入背后的肩胛骨处，至少从表面看着，似乎与正常的人类并无异况。
乌蒙蒙的天空透露出一股乍泄的天光，明晃晃的黑意堪堪遮住了最后一丝微薄的亮点。
正当这位落魄的求生者，误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时，即将闭紧不留一丝余缝的大门倏地从内自外打开，城内的人像是生怕外面的人进不来似的，本该按时闭锁的大门，再次迎来大敞。
“放他进来吧。”
收拢起翅膀的羽人，忽然听到一个庄重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像是在教堂虔诚祈祷时，倏地响起的悠长钟声。
“是，神父大人。”
来人是担任教皇身边的神父一职，他向来便以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示人，是以这座明夜城下的羽人，比起神秘的教皇，倒是更为敬赖依命于这位态度亲和的——神父大人。
“谢谢！！谢谢！！！”
狼狈的求救者面上一喜，方才濒临死亡爆发出的狰狞与恐怖还未散去，便被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所替代。
原本痛哭流涕的表情却忽然突兀地增添了几分狂喜，一瞬间变成了又哭又笑的神情，简直不能再难看了，不过刚从死亡线上拯救回来的人可没心情，在乎这些虚有其表的东西。
蜷缩的脚趾磨破流出生脓的疮疤，地面的沙土堵住流血的孔洞，脚上的鞋子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去了，也许是在奔波逃亡的路上，也许在更早，不过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方才的时候，求生者隐约听到守门的羽人，似乎称呼这位慈眉善目的年长者为神父大人，于是便也学着这位羽人的叫法，感激零涕地转身朝着复杂白衣的白胡子长者深深地拜了几拜，虔诚的模样有如天降神明的忠心信徒。
“神父大人，感谢您的出手相助……”这位狼狈的求生者本就干涩的嗓音，更是几近于哽咽难言，干涩的眼角沁出咸意的泪水，视线模糊之下，是犹如神明天降的身影。
瓷白色长衫的神父，露出一向仁慈的面容，习以为常地冲着受救者点了点头，然后便又继续低声叮嘱着，这片守卫城池的羽人，不再将目光流露出分毫。
“……”本该劫后余生的流浪者，不是为何，突然间低下了头，眼底布满的喜悦情绪，忽然之间就变得不再单纯。
“0398”
“什么？”康韦烨猛地抬起头，面色不解地看向为他领路的年轻羽人。
“你的编号。”这位年轻的羽人似乎对康韦烨这种一上来就满是疑惑的求生者，早已司空见惯了，于是便主动出声解释道：
“外来者的编号，每一位新来的人类都会有，等你哪天不再是人类了，就可以去注销这个编号。”
这位面容稍显稚嫩的羽人，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言谈举止间，已然是相当老练，显然是早已经历过这种事情不在少数了。
“如果你想正式入居羽城，就先要摆脱人类的身份，通过考核，才可以成为一位真正的羽人……”说着，这位领路的羽人，拿出一根套在脖子上的系带，系带的下端挂着的是一块闪亮的金黄色的身份牌。
这块身份牌很漂亮，质感金泽看起来都像极了末日之前的黄金，无不透露出浅淡的暖光。
康韦烨眼中闪烁着一晃而过的惊叹：“这个身份牌可真漂亮。”
小羽人点了点头，肯定道：“那当然了，这可是教皇大人亲自设计的呢！”
说到教皇大人，这位年轻的小羽人，眼底闪烁着崇拜的光泽，就连原本寡淡的叙述声音，也变得轻快跳跃起来。
小羽人：“要是你也想拿到羽城的居住证，就去那个参加考核，不过哎呀，其实那个考核好像也不是很容易的……”
小羽人瞥了康韦烨一眼，眼底透露出一副自求多福的意味。
康韦烨被看得莫名其妙，抬手摸了摸脑袋，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疑惑问出口：“……考核，很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