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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一三五、如何收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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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压顶，巫府书房，一片寂静，空气压抑到让人无法呼吸。
巫世南看向前来秘报的殇长老：“舅父，你是说神侍他们今日要为憬憬卜卦姻缘，说是卜卦，实则内定了三皇子暮钦晃？”
殇长老道：“正是。他们商量这事时避开了我，我是今晨才知道的，一知道就来找贤婿你了。”
巫世南道：“我替清魄和憬憬谢过舅父。”
殇长老摆手道：“都是一家人，言谢就过了。只是这事情颇为棘手，贤婿你还得尽快想出个法子来。那个暮钦晃是个什么东西，哪怕以前别人不知道，现在也都知晓了。别说憬憬，便是我殇家的丫头，都不会送给这种畜生糟蹋。”
巫世南道：“我已有对策。舅父，这件事不要说与清魄知晓。”
殇长老点头道：“我理会得，我若是要告诉她就不来找你了。清魄把憬憬当眼珠子一样，又是那样的胆大妄为，若让她知晓了，怕是又要去砸神侍宫了。那神侍宫可有我一份，那妮子上次砸的时候，连我的书桌都没放过，把我最喜欢的一只青花山水笔架给砸坏了。”殇长老想到那只青花笔架还肉痛，那上面的山水意境，是天然的一幅南御山啊。
提到殇清魄，巫世南泛着汹涌冷怒的眼眸柔和了一些，淡淡笑了笑：“后来她不是赔您了，她赔您那只笔架可是从我书桌上直接拿走的。”他说完，随手敲了敲自己的书桌。
想到那只极品笔架，殇长老假装咳嗽了下，道：“那只笔架也不错。”
巫世南道：“只是不错？”
殇长老道：“那什么，憬憬这事着急得很，贤婿赶紧去办，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也不待巫世南起身送客，飞一样走了。
巫世南看着殇长老逃也似的身影，淡淡笑了笑——他这位舅父害怕他索回这只笔架，他又怎敢索要。
那是一块羊脂白玉伴生了萤石的混玉雕成的笔架，羊脂白玉品相极好，一般这种品相极好，润度细度纯度到了极致的白玉，是不会有杂质或者伴生物的，但这块羊脂白玉却伴生了一块同样细致晶透到极致的萤石。这种极品萤石，只要白日里晒到几分日光，夜里就能长明不黯，极是难得。
巫世南爱玉，收到这块料子时惊为天物，都不舍得让其他工匠雕琢。自己亲自雕琢，雕了一只美人月祈的笔架，白玉为美人，萤石为月，月上飘了几团浅浅云团，在夜里，萤石绽放出月华一般的光芒，透过浅浅云团落在润泽的白玉美人上，月下看美人，意境非凡。
只不过殇清魄不喜欢，那是他少年时雕的笔架，那美人神似祝芸光，而祈福、云团、月光暗含了祝芸光的姓名。
那时殇清魄要拿这只笔架去赔给殇长老时，他拒绝了。殇清魄以为他不舍得这神似祝芸光的物件，没与他吵，只是冷冷笑了笑，转身离开。他知道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并非容不下他这点念想，她只是太痛了，不知道该怎么排解，就想来刺痛他。
他不是不舍得，只是让一个神似祝芸光的白玉美人去给殇长老侍笔，他不可接受。那一夜，他在书房待了很久，用砣具一笔一笔抹去白玉美人上属于祝芸光的影子。一笔一笔抹去少年恋人的面容，那刀仿佛不是落在白玉上，是剜在他心口，但他想着殇清魄刚刚经历难产和无法再生育之痛，那痛自然比他更重，这一刀复一刀，就当他作为夫婿的奉陪。
他雕到深夜才将白玉美人改动到不复祝芸光的影子，明月上那些云团也被他尽数磨去，他带着改好的笔架去推殇清魄的门，门被反栓了，他弯身将匣子放在殇清魄的门口，默然离开。
他一夜没睡稳，怕次日一早殇清魄就冷着脸来把笔架退给他，天还没亮，他就偷偷去上朝了。想到这里，巫世南笑了笑，觉得那时的自己是真没出息。
但殇清魄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玲珑剔透与率朗豁达。等他下朝回来时，她的丫头给他送来了一张收条，是殇家管事签收下那只笔架的收条。
巫世南打开抽屉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叶紫檀做的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白玉美人，是一只小手把，栩栩如生雕着殇清魄的模样。
少年人的感情是藏不住的，亦是无所畏惧的，所以，少年时的他会忍不住把祝芸光的模样雕刻在他的笔架上，落落大方放在书房里。成年人的喜欢，却是含蓄隐晦，或者说是怯懦惫懒的。就如这尊白玉美人，只能藏在抽屉的暗格里，无法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如他对殇清魄的情意，只能藏在心里，不敢对她言说，怕她笑他三心二意，更怕她不信。
巫神殿。
按巫族惯例，巫神需要巫家几大家族轮流祭祀供奉，今日是巫家。这种例行的祭祀并不需要家主亲自参与，像今日，就是巫寒惊带领巫寒悯、巫憬憬和巫家旁支的五十多名年轻人前来的。
这种祭祀，一般都是嫡长子带领的，巫寒悯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却只能落在既是次子又是庶子的巫寒惊身后，幼年时的他还有些难堪，如果已然从容。
巫家为紫，这一日参与祭祀的人全部身着紫色衣服，盛装打扮。当巫憬憬走进来时，几个神侍看到她美貌尽失、面如罗刹时大吃一惊。
祭祀并不复杂，其实在上古的时候，这种祭祀是很有必要的，除了向巫神祈福外，这种祭祀还有三个作用：一是彰显家族人丁壮多；二是沟通讯息；三是向神侍上缴供奉。
如今这种祭祀除了上缴供奉外，只剩下上古延续、不可更改的形式罢了。
祭祀完毕，巫寒惊正打算带人离开，巫神掌心的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只玄鸟落在巫憬憬肩上。
主持本次祭祀的尸长老大声道：“巫神降福，巫憬憬，还不跪领。”
巫憬憬转身冲着巫神跪拜。
一枚粉红色的签从巫神脚下的签瓶里跳了出来，尸长老取出一看，脸色大变。
粉红色的签是桃花姻缘签。
看到玄鸟落在巫憬憬肩头时，巫寒惊脸色已然不对，当看到掉落桃花姻缘签，巫寒惊身上已升起勃然怒意，可当他看到尸长老脸色大变时，心里又不免起疑，冷冷看向尸长老：“尸长老，签上是何灵旨？”
尸长老握了握签，看向虞殡长老，见对方亦是一脸茫然，他只能咬牙道：“巫神赐姻缘于巫憬憬和”尸长老顿了顿，不甘心道，“沐清臣。”
巫憬憬倏然站起身，伸手想去夺一旁祭祀用的斧头，她今天要拆了这巫神殿。
巫寒惊拉住她的手，冷喝道：“走。”
巫憬憬瞪他。
巫寒悯走近巫憬憬，将巫憬憬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乖。”
巫寒惊冲着尸长老冷冷道：“多谢巫神赐福，巫寒惊没齿难忘。”他说最后几个字时把虞殡长老、尸长老等几位长老一一看过，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几个长老被他看得心生寒意，愈发决定要先下手为强。
兄妹三人带着一身冷怒从巫神殿出来，巫寒悯率先道：“这些老不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沐清臣不就是母亲给憬憬相中的夫婿？你说他们这是真有成人之美之心，还是这次真的是巫神显灵？”
巫寒惊心道：大哥，母亲给憬憬相中的夫婿早就换人了。
巫寒惊眼神微动，立刻想到，既然大哥不知道暮钦晋的存在，父亲只怕也不知道，或许父亲和大哥想的一样，觉得沐清臣是母亲为巫憬憬挑中的夫婿，所以，方才是父亲掉了包？
将巫憬憬交给她的嫡亲大哥安抚，巫寒惊跨上骏马，向巫府飞奔。
巫世南书房，巫世南看着巫寒惊，微愠道：“你身为巫族少主，主理族内事务，耳目竟然如此庸闭，若非殇长老及时相告，你妹妹今日就吃大亏了。”
巫寒惊下跪认错，心里却道：父亲大人，您的耳目也不够宽明，连枕边人换了女婿人选都不知道，这乱子，却该如何收场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