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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一三六、明日不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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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憬憬和巫寒悯坐一辆马车，车内的气氛比落雪还忧伤。
巫寒悯奇怪道：“怎么了，我的小祖宗，沐清臣这样的夫婿多好啊，京畿里多少姑娘家惦记着。”
巫憬憬道：“不喜欢。”
巫寒悯道：“我跟你说，虽然巫神的桃花姻缘签是这么定了，可人家又不是巫族人，要想他同意，还不容易呢。啧，你还在这里嫌弃上了。大哥跟你说句实话，放眼朝里，大哥还没见过比沐清臣长得更好看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钱重要么，不重要。权重要么，不重要。那什么重要，自然是脸啊。一觉醒来，隔壁枕头上躺着一颗赏心悦目的脑袋，这才是最重要的。”
巫憬憬看了巫寒悯一眼，懒得理他。
此时远处传来悠扬笛声，巫憬憬掀开马车车帘，直接跳了下去。
巫寒悯惊呼道：“祖宗，你小心点，哎，你去哪啊。”
巫憬憬没回头，挥了挥手臂算作回应。
笛声是从一片嫩绿的竹林中传出的，巫憬憬一身紫衣穿梭于翠绿之中，很快找到了倚竹而立的暮钦晋，他手里的笛子是削了竹竿现做的，笛膜也是现成的竹衣。
巫憬憬去抢暮钦晋手里的笛子，凑到自己嘴边吹，她吹了几下，吹不响笛子，偎入暮钦晋怀里，额头靠在他胸口，闷闷的。
暮钦晋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巫憬憬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交给暮钦晋：“明晚你宴请你的弟兄们，在酒里放入这瓶蒙汗药，你自己也喝，等你们都入睡后，我会在南御山施术，让你们和老达他们汇集在同一个梦境。”巫憬憬伸手摸了摸暮钦晋的脸颊，“这是你们跟老达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暮钦晋将巫憬憬拥在怀里：“这般施术定然很耗费灵力，可我却自私得连推拒都不舍得开口。”
巫憬憬道：“暮钦晋，我不喜欢你说得这般生分。若是有一天我爹娘或者哥哥有事，你一定也会竭尽全力相助的。只是你刚巧比我先需要帮助，我刚巧先做了而已。”
暮钦晋还待说什么。
巫憬憬打断道：“与其说这么多，不如好好吻我。”
翠绿的竹林中，天地格外清新，月色长衫的男子低头温柔吻着怀里的紫衣姑娘，似一幅温柔山水画。
温柔山水画渐渐有了不同，紫衣姑娘变得不再温柔乖顺，将月色长衫男子扑倒在地，坐在他身上俯身吻着他，地上落满青青竹叶，月色长衫男子被迫躺在青青竹叶之上，被一个姑娘压着，颇有些修竹跪雪、玉山倾颓之美，而那温柔山水画渐渐像起了金瓶梅的插页。
在这幅温柔山水画即将入选金瓶梅的上一刹那，暮钦晋捉住了巫憬憬探向他身下的手，哑着声求饶：“憬憬。”
巫憬憬的眼睛里既有懵懂的不解，又有缠绵的情欲，声音同样哑了：“不行？”
暮钦晋道：“我们在外面。”
巫憬憬蹙眉道：“你答应过我起码两次在外面的。”
暮钦晋无奈道：“我没答应。”
巫憬憬瞪他：“你答应过的。”
暮钦晋叹了口气道：“就算我答应过，今天也不行。”
巫憬憬道：“为何？”
暮钦晋脸红道：“昨夜我有些孟浪，你那里定然肿了。”
巫憬憬此刻跨坐在暮钦晋身上，她故意在他身上挪了挪：“没肿，不信你摸。”
暮钦晋无奈笑了笑，半坐起身，将巫憬憬从自己身上抱下来，拉着她跟他一起躺下。
他伸出手臂让巫憬憬枕在他手臂上，搂着她一起看竹林里漏出来的朗朗晴空，柔声哄道：“其实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一起躺着看天空就很好，是不是？”
巫憬憬偏头看暮钦晋，见他神色放松，带着很安宁很惬意的笑，心中温柔慢慢升起，轻轻“嗯”了声。
暮钦晋偏头与她对视，轻笑道：“让你看天空。”
巫憬憬道：“你是晴光呀。”
巫憬憬说话很少带语气词，这一句“你是晴光”不仅一语双关，还难得带了小姑娘爱用的语气词。
暮钦晋轻笑道：“我是该好好想想，给你取一个什么字了。”
女子许嫁，笄而字，所谓待字闺中便是这个来历。只不过像北燕等地，女子的字一般是父母长辈取的，而在南燕和康国，女子的字是婚后由丈夫取的。
巫憬憬往暮钦晋怀里钻了钻，懒懒道：“那你好好想想。”
见小姑娘又往自己怀里钻，暮钦晋脑海中飘过两个字“怀宜”，一来巫憬憬喜欢他的怀抱，也契合他的怀抱，二来“怀”字也是竖心旁，契合巫家的取名惯例。暮钦晋心里还挺满意的，随即脸色微变，又把这个名字否了——宜和伊发音相近，而怀不仅是怀抱的怀，也是怀念的怀。
他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说话素来爱斟酌再三，没把这个字说出来。
想到郑伊，他心里又有些不自在，他如今美人在怀，郑伊却还在萨达受苦。思及此，暮钦晋躺不住了，他扶着巫憬憬起来，柔声道：“我们回吧。”
此时此刻，暮钦晋还不明白一个道理：画卷能定格，人生却无常。
很多年后，暮钦晋还在懊悔，若是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亲昵，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答应她的。
两人回到别庄，巫夫人正在与十三郎一起做竹魂酿。
所谓竹魂酿，是选取已与成竹差不多高但尚未完全木质化的新竹，选取中间一节竹，挖一个小孔，将酒注入竹筒。由于新竹尚稚嫩，这个小孔一日就会修复，这节竹筒内的酒就会被封存在竹筒中，随同新竹感受天光地沃、风霜雨雪，历经春夏秋冬一个轮回，再将竹子砍下来，取出这一节竹筒，就是一筒带着修竹清香的竹魂酿。
见到二人回来，巫夫人冲着暮钦晋招了招手：“你过来。”
暮钦晋走到巫夫人身前行礼，巫夫人双手结印，收回了他身上的符咒。
暮钦晋便觉身体一轻，便知道自己被封住的武功回来了。
巫夫人淡淡道：“你自由了，可以走了。”
巫憬憬皱眉道：“可是南燕青还没种完。”
巫夫人拉住巫憬憬的手，看着暮钦晋严厉道：“殿下，是要妾身亲自送客？”
暮钦晋道：“晚辈不敢，只是不知道晚辈哪里做错了，还望夫人赐教。”
巫憬憬倒是大约猜到了母亲的心思，她挣开了巫夫人的手，上前搂住了暮钦晋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先回，明夜梦里见。”
待暮钦晋离开后，巫夫人爱怜道：“憬憬，他可以是小倌，也可以是太子，甚至可以是慕容家的人，或者，祝家的人。只要你喜欢，娘亲无所不可。可如今不论原因如何，既然巫神已赐下姻缘，你就不能违抗。你就当可怜可怜娘，别让娘看到你步上你祖父的后尘。”
千月谷密室内，满屋子婴儿骸骨。
巫寒惊与授漪并肩而立。
巫寒惊问道：“这些可够了？”
授漪看了巫寒惊一扬，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一会儿，道：“够了。”
巫寒惊道：“那便把他们都运送到巫神境，就说我巫寒惊请愿成为通冥神侍。”通冥神侍是死修，他打捞婴儿骸骨亦是死修修行之道。
授漪道：“少主，消家族长今日已补通冥神侍缺。”
巫寒惊沉默很久，冷笑道：“好一个先下手为强。”
授漪道：“少主，他们知道你洁身自好，故意占了通冥神侍唯一的缺额，就是知道你不愿意做世冥神侍。” 真冥神侍和通冥神侍是有固定人数的。真冥神侍的缺已经几十年没有补了。通冥神侍的缺三年前放出来了一个。世冥神侍倒是没有名额限制，但是需要双修的，而且这种双修还是一种仪式，是在众人场合下进行的，那些神侍举行双修仪式时是隔着纱帘进行，有些神侍还会主动把纱帘去了，有些神侍在双修过程中还会与其他神侍交换女修。
巫寒惊冷声道：“这一局，就算他们赢。”虽然他想加入神侍从而打探巫神的真实情况，但让他跟那些老□□隔着纱帘一起玩女人，还不如直接把他们都杀了。
竹圆。
杨竹予问道：“明日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属下道：“万无一失。”
杨竹予道：“确定暮钦晃会参加？”
属下道：“确定。”
杨竹予道：“很好，下去吧。”她想了想，又唤了一声属下的名字，真挚道，“辛苦你了，多谢。”
待属下离去后，杨竹予看了看天上的天上的太阳，缓缓闭上眼睛，幽幽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可她只剩一个明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