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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一五四、泛起暖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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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找到了这处瘟疫患者聚容处，暮钦晋就该走了。但他很快发现这里与之前的青楼小馆不一样。此处不仅有长得好看的年轻男女，还有容貌普通的，甚至丑陋的。
容貌普通的男女，青楼小倌确实也收，但丑陋的是肯定不会要的。
这些人收买这些“瘟鸡”到底是做什么？
暮钦晋心里有些迟疑，打算再探访一下。另外，他也想在离开时带走那个骷髅青年。在南燕这靡靡世道，这般忠愤慷慨之人，已然不多，更不应该再少一个了。
那个骷髅青年本就病得厉害，挨了那登徒子两脚后，此刻趴伏在地上，眼见着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里动静这么大，死了一个人，剩一个人也快死了，那两个蒙面人没有过来，巫奴也没有过来，那些躺在地上的人，病得厉害的起不来，病得不厉害的也没人起来。只有那个险些被欺负了去的姑娘，重新穿好衣裳好，哭着爬过去查看骷髅青年的状况。
这姑娘眼看着骷髅青年快不行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拿起地上的陶碗，踉踉跄跄去大锅里盛药。暮钦晋趁她离开时，快速滚到骷髅青年身边，喂他吃了一颗回阳救逆的紫血丹和治疗伤寒的玉泉丹。
那姑娘取了药回来，小心翼翼喂骷髅青年喝药，骷髅青年牙关紧闭喂不进去。姑娘迟疑了下，环顾左右一番，心一横，自己含了一口药，俯身贴上骷髅青年的嘴唇，将药喂了进去。她贴上骷髅青年的嘴后，感觉里面有很大一股参味和苦味，微微愣了下，但她是第一次与男子如此亲密，心中慌乱，便也没去琢磨那股人参的味道从何而来，他的嘴又怎么这么苦。
将一碗药喂完，那姑娘就蜷在骷髅青年身边，打算睡下。她睡了一小会儿，想了想，又起身，将那登徒子的衣服都脱了下来，一件盖在骷髅青年的身上，剩下的全部垫在他身下。
次日，巫奴过来，看到登徒子的尸体，直接拖走了。这里有近一千个伤寒病人，每天都在死人，没什么好奇怪的。让巫奴多看几眼的反而是骷髅青年和暮钦晋——这两人头上都插着短签，怎么躺在长签堆里？
不论是巫憬憬还是暮钦晋，在进来后不久就发现了蒙面人应该是按容貌分发的长短签。巫奴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却仿佛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按签的长短来，两个巫奴分别拖着骷髅青年和暮钦晋来到了短签堆，将他们扔在了里面。
暮钦晋运上内力将自己的身体逼热，闭着眼睛假装病得不轻，时不时地咳嗽几声。他们短签这一堆连药都只能喝第三茬子的，睡的也是风口泥泞处，恢复得是最慢的，死人是最多的。
巫奴将两人放下后，又拖走了两具尸体。他们这一堆，今天死了十几个人，巫奴将尸体全部拖走后，又拖走了七个半死不活的。
待巫奴离开后，暮钦晋睁眼打量四周，看到巫憬憬时，他愣了愣，委实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这个自己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的奇怪女人。
暮钦晋悄悄挪到巫憬憬身边，轻轻唤道：“姑娘？”
巫憬憬此刻真的病得不轻了。她觉得很奇怪，自己以往也会得病，但不论病得多严重，只要有灵力在身，总能维持些清醒。这一次却维持不了了，不知道是这疫病太严重，还是她的灵力不对劲了。她总觉得自从前几日昏迷了一次后，她的身体虚弱了很多，灵力也弱了很多。
暮钦晋见她没有回应，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下，烧得都能煎鸡蛋了。
暮钦晋原本对巫憬憬的不辞而别有些介意，他觉得她明明有能力和他合作救更多的人，可她却一声不吭就走了。如果她能继续与他合作，一定还能救出很多人。但此刻见她病得不轻，心里那点介意也就消解了。
这里并不限制人活动，巫奴一开始还会给这些病人分发药，后来也懒了，只把药锅端来，端来就走了。那些还能走动的人就自己起来盛药，那些起不来的就躺着等死。
暮钦晋同样喂了巫憬憬玉泉丹和紫血丹各一颗。
紫血丹有人参和灵芝，灵芝极苦，暮钦晋刚喂进巫憬憬嘴里就给她吐了出来。他连忙伸手接住，除了那颗药，还接住了一小滩她的口水。暮钦晋心里嫌弃得要死，但紫血丹珍贵，他身上总共就两颗，不想接也得接。暮钦晋连药带口水，重新塞回巫憬憬嘴里。巫憬憬又想吐出来，暮钦晋干脆用手掌捂住了巫憬憬的嘴。
巫憬憬呜呜叫着，舌头在暮钦晋手掌心乱舔，暮钦晋嫌弃得很，却只能忍着。他摁了好一会儿才松手，扯了巫憬憬一截袖子，给自己擦手。
老天爷似乎也嫌弃他手脏，淅淅沥沥开始下雨。
只能说巫憬憬还是太天真了。
她以为下雨了，看管他们的人会将他们都挪到地宫下面去。实际上是，下雨后，蒙面人确实指挥着巫奴搬人，却只是带走了长签那百余个人，剩下来的七百多个他们管都不管。
雨越下越大，剩下的人见没指望了，只得踉跄着起身，自己寻找躲雨之处。好在这里是窑厂，窑洞还是很多的。那七百多人中能站起来好好走的大约两百多人，能爬着走的大约三百多人，剩下的要么昏迷了，要么完全走不动了，只能在冷雨中等死。
暮钦晋本来想先带着骷髅青年和巫憬憬找一处躲雨的地方，冷不丁从身侧伸出来一双手，艰难地将骷髅青年扶起来。却是昨夜那个姑娘，她竟然没有跟着巫奴他们去到可以躲雨的地宫，反而悄悄留了下来。暮钦晋扫了她头发一眼，见她的头发上也换上了短签。
那姑娘不认识暮钦晋，也不知道其实是暮钦晋救了她，她见暮钦晋看向她，立刻低下了头，努力扶着骷髅青年快速离开。暮钦晋还想照看骷髅青年一点，就跟在了他们后面。
因为剩下的人都是中签和短签，容貌都逊色一些，这姑娘在这群人里面就衬托得花儿一样，她昨夜差点被人欺负了，见暮钦晋尾随她，心里更慌，加快脚步时一个踉跄，连同骷髅青年一起摔倒在地。
暮钦晋见她这般害怕自己，停下脚步，待那姑娘扶着骷髅青年走进一处窑洞后，才横抱起巫憬憬跟着走进那个窑洞。
雨越下越大了。
暮钦晋将巫憬憬靠在窑洞内壁上，脱下自己半干的外衣盖在她身上，转身冲进雨里一手扛起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就近放进各个窑洞。
他搬了十来个人，见那个姑娘也走了出来，吃力的拖起一个昏迷的女人往窑洞走去。
那姑娘搬进去一个人后，累得都快走不动了，还是踉跄着又走出来，继续扶起第二个女人。
陆陆续续的，窑洞里又走出来几个人，冒着雨将躺在地上的人拖进去。
再后来，窑洞里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你拖一个，我背一个，没力气的合力抗一个，终于把人都拖进了窑洞。
暮钦晋看着再无一人的露天，虽然浑身湿透了，心里却泛起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