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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一六九、心之所馋 ...


  •   巫府。
      巫寒悯与殃言徊买菜回来,殃言徊正打算走进厨房,被巫寒悯拦住:“你在外面坐着就行。”说完吩咐下人去搬椅子给殃言徊坐。
      殃言徊道:“夫君,我跟你一块儿吧。”
      巫寒悯挑了挑眉毛,玩世不恭道:“飒飒,你不知道为夫我的厨艺有多厉害。”
      殃言徊担忧的目光看向巫寒悯,欲语还休。
      巫寒悯道:“飒飒,为夫我给你取字飒飒就是希望你能直抒胸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殃言徊担忧道:“夫君,你是巫氏,你的厨艺真的会很厉害吗?”她不太相信唉。
      巫寒悯笑道:“厉害,非常厉害,厉害得不得了的厉害。”他是巫世南这一窝崽子里唯一知道用桃花眼的人,笑起来很撩人,可惜不太正经。这么说吧,若是哪株桃花笑成他这样子,刘备关羽张飞是一定不会在他这株桃花树下结拜兄弟的。
      下人将椅子搬了过来,厨房前面的院子里有一株两百年的流苏树,树干苍茂,满树寸雪,此刻正散发着清雅香气。巫寒悯让下人将椅子搬到流苏树下,将殃言徊按在椅子上,笑道:“飒飒,在向你展示为夫厉害的厨艺之前,为夫先给你变个法术。”他伸手在殃言徊眼前晃了晃,凭空变出来了一根糖葫芦。
      殃言徊诧异道:“夫君,你什么时候买的糖葫芦?”
      巫寒悯耸耸肩:“在你瞅了它两眼后吧。”他们今日去采买的时候,后面走着一个抱着闺女的男人,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手里正举着糖葫芦,他瞅着殃言徊偷偷回头看了人家好几回。
      殃言徊垂着眼睛看手里的糖葫芦,小声道:“夫君,我不馋的,我看得不是糖葫芦。”她自幼失怙,羡慕的其实不是糖葫芦,而是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感觉。只是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这种心事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不馋糖葫芦?”巫寒悯慢慢道,每一个字似乎都卷在舌尖,慵懒中带些宠,“那一定是馋这个。”
      在殃言徊的惊呼声中,巫寒悯将殃言徊娃娃抱了起来。
      殃言徊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按着巫寒悯的肩,紧张的东张西望,小脸比糖葫芦还红,无措道:“夫君,有……有人。”
      巫寒悯大声道:“没看见少夫人害臊了么,还不快躲起来!”周围的下人纷纷识趣,忍着笑退了出去。
      殃言徊的脸更红了,轻轻锤了巫寒悯的肩膀一下:“夫君!”
      巫寒悯取过殃言徊手里的糖葫芦,递到她唇边,一改调侃的语气,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意,用他对着栩儿和愉儿才会有的温柔正经模样,柔柔哄道:“我的大乖囡,吃糖葫芦了。”
      殃言徊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飞快地抹眼泪,抽噎着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嘛。”非要惹她哭。
      巫寒悯温柔看着她,还是用着对小愉儿说话时才会用的正经而温柔的语气:“别人有的,我家娘子自然也会有。”若是可以,真想回到二十年前,抱着那个寄人篱下的小姑娘去逛集市,给她买糖葫芦,给她买小糖人,抱着她从街头走到街尾,给她宽厚的肩膀和如山的爱,让她不必羡慕旁的小孩。
      将殃言徊惹哭了之后,巫寒悯很快展示了他超凡的厨艺,将巫府管家也惹哭了。
      在烧了沐府厨房后,巫家大少爷很公平的实行了“外烧不避仇,内烧不避亲”的烧光政策,并且本着“融江后浪推前浪,一烧还比一烧高”的精益求精态度,这次直接把巫府厨房烧没了。
      殃言徊看看头顶的流苏树在烟熏火燎中由一树雪变成了满头灰,再看看烧成碳窑的厨房,终于理解了她夫君嘴里的“厉害得不得了的厉害”是有多厉害。
      是厉害得要去跪祠堂的那种厉害。
      大厅里,巫世南带着愠怒看着跪在正中的巫寒悯。
      巫夫人坐在一旁,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哭笑不得,但到底还记得自己是个母亲,柔声问道:“可有烧伤?”
      巫寒悯道:“没。”
      巫夫人道:“听说你中午把沐府的厨房也烧了?”
      巫寒悯忙道:“没的事,就熏了一下。”
      巫夫人道:“你妹妹呢?”
      巫寒悯道:“母亲放心,就是把儿子烧死了,也烧不到妹妹一根头发。”
      殃言徊轻声呵斥道:“夫君!”
      巫夫人道:“憬儿不能受伤,你也不能,”她看了一眼赶回来的巫寒惊,“似则也不行,你们谁受伤,娘都会心疼。”
      巫寒悯道:“当真?”
      巫夫人道:“当真。”
      巫寒悯立刻道:“那儿子现在能否站起来,再跪下去,儿子这双膝盖就得受伤了。”
      巫夫人揉了揉额角,看向巫世南:“老爷,我有些头疼。”
      巫世南道:“挽莲,扶夫人回房休息。”
      挽莲忍着笑应了一声,在巫寒悯一言难尽的目光里,扶着巫夫人走了出去。
      巫寒悯冲着巫夫人离去的身影大声道:“娘啊,你听过一首诗没?”
      巫夫人脚步不停,假装没听见。
      巫寒悯凄然吟唱:“娘啊,母子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巫世南重重搁下茶盏,沉声道:“哪只鸟会烧林子?”
      巫寒悯回嘴道:“朱雀、毕方、凤凰?”
      “你懂得可真多。”巫世南的头也有点痛了,重重拍了下桌子,“来人,家法伺候。”
      巫寒惊站起身正打算默默离去,他赶回来是怕父亲把大哥打狠了,现在却有点担心父亲打得不够狠了。
      殃言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殃言徊是巫寒惊的表妹,见自己表妹跪了下来,巫寒惊倒不好意思马上走了,又默默坐了回去。
      殃言徊道:“爹爹,是夫君跟媳妇不对,做饭时不小心烧了厨房,重建厨房的钱我们房里出,爹爹您不要打夫君了,这天眼见着热起来了,伤口很容易痈肿的。”小姑子的体质伤口愈合极慢,她夫君虽然没有小姑子那么极端,好得也比常人慢。前一次她夫君跟高相的孙子抢女人,把人家打瘸了,回来被公爹狠狠收拾了一顿,大约因着这事的起头是外室的原因,娘顾忌她的感受没拦着,夫君结结实实挨了一百鞭子,三个月都没好。
      巫世南道:“言徊,你起来,这与你无关。这小子就是故意烧厨房的。”
      殃言徊道:“爹爹,夫君不是故意的。”
      巫世南道:“香草,扶少夫人回去。”
      香草是殃言徊的陪嫁丫头,听言立刻上前扶殃言徊,殃言徊冲她摇摇头,膝行两步挡在巫寒悯面前,鼓起勇气道:“爹爹,夫君真不是故意的。”她看了眼巫世南,深吸几口气,小声道,“您明明知道巫氏信水,不善用火,却罚夫君做饭,您才是故意的。” 巫氏信水,与火相关的一切,总是显得低能。她夫君虽然是有些玩世不恭,却是极有分寸的,若不是因为巫氏这种天生的对火的低能,绝不会做出烧厨房的事情。
      巫寒悯倒吸一口气,他给殃言徊取字“飒飒”是希望她勇敢些,别把心事都闷在心里,可也没让她这么勇啊。他握了握殃言徊的手,柔声道:“言徊,你先回去吧。”太勇了,他都不敢“火上浇油”再叫她“飒飒”了。
      殃言徊回握住巫寒悯的手,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但她依然直挺着身子将巫寒悯护卫在身后:“爹爹,殃氏不惧火,媳妇比夫君更擅厨艺却贪图安逸在外乘凉,留夫君一人为公公婆婆准备膳食,错在媳妇,不在夫君。您要惩罚,就惩罚媳妇吧。”她说完弯下身子,拜伏在地。
      巫世南看着素来胆小的殃言徊,瞪了眼巫寒悯,故意道:“言徊,你这又是何苦。爹爹打这臭小子一顿,他还能老老实实在家待几个月,今日若不打他,改明儿他就去找外头的相好了。”
      殃言徊依然拜伏在地,小声但坚定道:“爹爹,夫君没错。”
      “行了。”巫世南起身,走到巫寒悯身边时踢了他一脚,“重建厨房的钱走你们账。”
      巫世南走后,巫寒悯将殃言徊扶起来,他握着殃言徊的手低声道:“飒飒,你方才的样子亦是幼年巫寒悯心之所馋。”当他因为“废物嫡长子”的嘲讽而打架时,或者为妹妹闯的祸顶包时,他也曾羡慕过母亲对巫憬憬无条件的维护。只不过有巫寒惊“专苦于前”,他不敢去承认他是羡慕妹妹的,不然显得他太不知足。可方才,看着殃言徊无畏地挡在他面前,无条件的维护他,他终于承认,幼年的他也不是那般的坚强豁达、万事不经心,他也有自己的遗憾,也有自己的心之所馋。
      此刻,巫寒悯将殃言徊拥进怀中,幼年饥渴,终得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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