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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一七六、贪欢乱梦 ...


  •   梦境还是那片空旷到近乎无一物的旷野,只是这一次,平地多出来一座突兀的假山,与君夫人府中那座一模一样。
      假山里,他与她刚泅过欲海、翻过乐山,他衣衫不整、神智既颓堕又亢奋,靠着假山平复呼吸。那个不知道哪里来,却总是拘他入梦的姑娘靠着他,既当肉垫亦当抱枕,还兼磨牙之用,像只贪吃的幼犬一般,明明气息都还未收稳,还要是不是对身后这块大肉啃上几口。
      稚犬将后爪杵到他面前:“抽筋了。”慵懒的语气,像一个酒足饭饱的女霸王。
      他握住女霸王嫩白的脚,认命揉着,若他不把这柔足握在手心,她能把脚指头往他嘴里杵。
      他堂堂太子,何至凄惨至此,夜夜被怀里这个妖女拘进梦里,夜夜被她霸王硬上弓。
      他不是没有抵抗,他就像被山大王扛上山的小娘子一样,每夜山大王进房时都会奋力抵抗,只可惜夜夜败北,只任她为所欲为,如此经年累夜,干脆自暴自弃,颓唐堕落。
      她到底是谁?
      女霸王似尚未餍足,半撑起身子又朝他扑来,手劲蛮横,唇舌凶猛,她一张嘴含着他颈项似要痛饮血脉,另一张嘴吞着他火热又似要将他整个人生吞入腹。
      她眸中染火,火焰窜入他的瞳,他着火的瞳底印出她冷清的面容,这副眉眼明明未曾出现在梦外,又如何夜夜统治他的梦境,将他作为她享乐的战俘。
      战俘被霸王吃干抹净、榨尽精力后,终于从梦境中被放了出来。暮钦晋在车厢中坐起,低头看着因榨尽精力而污浊的袭裤。
      暮钦晋揉揉额头,他到底怎么了?即便是最易多想的少年岁月,他都不曾如此贪欢乱梦。
      暮钦晋不想再面对若讷既复杂又直白的目光,翻出一条干净的袭裤藏在怀里,悄悄下车。
      守卫在附近的顾北庭立刻睁开眼睛,暮钦晋冲他摇摇头,独自向远处的山溪走去。
      南燕丰水,春夏又多雨,虽是条山溪,却也有半人高。暮钦晋黏腻的不止是那一处,身上亦满是汗渍,见溪水清澈,干脆除了衣衫,步入水中。夜里的水有些冷,却刚好是他需要的,他掬水泼脸,沁凉的水轻轻扫动肌肤,终于让他混乱的神思清醒了一点,暮钦晋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一夜夜的,像极了走火入魔的邪修。
      虽说道家是有双修,当初悲观派到萨达的道长也曾为他讲解过,但他从未学以致用过,何至于走火入魔,更何况,即便这是双修,他那际遇也不像个修者,倒是十成十像个炉鼎。
      暮钦晋又掬了一把水,随后晃了晃头,晃去纷乱的杂思,暗暗下定决心,此次巡河之后,得再上一次悲观,让皇伯父为他看看——虽说这种事情告知皇伯父是有些,嗯,不只一些丢人。可若是梦里是郑伊倒还能算相思成灾,可总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到底算什么事。
      身后传来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暮钦晋一个激灵,迅速回身,只见淡淡月色下,岸边站着一只白衣夜叉。
      深夜、白衣、女、夜叉。
      原本是有些骇人,好在,这只夜叉他熟悉得很,骇人是没有了,骇人以一两银子兑一千文的价钱折成了害臊。
      暮钦晋蹙眉道:“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都没。”
      巫憬憬冲他抬手,晃了晃绑在手腕的铃铛,轻轻“嗯”了声。
      还“嗯”,走路没声很骄傲哦。
      暮钦晋抬眼,见她正偷眼看自己的裸身,他双颊泛红,轻斥:“转过去。”
      被他逮了正着,巫憬憬立刻垂下头,可……可刚才看到的实在太好看了,巫憬憬忍不住又偷偷抬起头,再次看过去。
      “你!”暮钦晋又气又臊,礼数她不守,道理她不听,他还能怎样,他!暮钦晋气得身子一沉,整个人躲进了水里。
      巫憬憬缓缓靠近溪边,右手探进水里朝着暮钦晋的方向招了招手,放大了一点声音:“水很清。”
      巫憬憬的声音从水面传来,暮钦晋听见了。水很清怎么了,莫非她也想下来一块儿洗?暮钦晋在水里看看远方,打算就这么偷偷潜水游走。
      巫憬憬见他没听懂她的意思,又在水里招了招手:“看得清。”不仅看得清,水里的他好像更好看了。她知道有个词叫“出水芙蓉”,形容人出水时很好看,可她觉得似暮钦晋这般在水里当一个入水芙蓉,也很好看。
      听到她的话,暮钦晋憋着的一口气给泄了,咕噜咕噜冒出一串水泡,干脆冒出水面,展臂向溪水对面游去——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巫憬憬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衣服。”
      暮钦晋划水的双臂默默停了下来,默默站立在水中央——得了,惹不起也躲不起。
      他背对着巫憬憬,因着她那句“看得清”,不敢转身,语气比败军还窝囊:“巫大小姐,行行好,转过去,成吗?”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巫憬憬正津津有味看着他的美背,看着他线条优美的背,肌理分明的腰,和一丝一丝蜿蜒而下、泛着月色的细细水流,巫憬憬又觉得出水芙蓉是要比入水芙蓉更好看些的,看得人想伸手去摸一摸。
      见身后的人迟迟不回话,暮钦晋扭头看她,便看到那般冷清又呆板的一个人长出了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正不知羞耻地打量着他,暮钦晋简直要给她气死了。
      可俗话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人若要脸一败千里。
      这水真是过于干净了,溪边没有芦苇,水底没有水草,暮钦晋恨不得水底冒出一条大蟒,他好宰了剥皮。谁敢想到他一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姑娘堵在了水里,进退不得。
      暮钦晋在心里哀叹:没毛的凤凰不如鸡,没有蛇皮,给他一身鸡毛也成。
      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请求,一根山鸡羽毛顺着溪流悠悠从他身边飘过,经过他时还愉快地转了个圈。
      暮钦晋无语。
      暮钦晋欲哭无泪,为什么自己这么衰,梦里梦外都是一副孬样。
      身后终于传来姑娘家法外施恩的语气:“摸下,转。”
      暮钦晋心里蹦出一句话: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可人在裸体时,谁能不低头。
      暮钦晋忍下气愤和羞耻,咬牙问:“摸哪里?”
      身后久久无声。
      暮钦晋又扭头看她,见她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正认真打量着他——选得很认真。
      暮钦晋扭回头,无语问苍天。
      又过了很久很久,巫憬憬终于选好了:“腰。”
      不至于太离谱,暮钦晋闭了闭眼睛:“一下。”
      身后又久久无声:“五下。”
      摸一下跟摸五下对暮钦晋来说其实都没差,就跟打败仗后,给人磕一个响头还是五个响头,其实输得都一样不体面。他没有心情跟巫憬憬来一场我一你五和除作三的讨价还价,粗声粗气道:“成交,转过去。”
      怕身后人耍赖,暮钦晋先扭过头,见那个色丫头当真老实转过去了,他这才叹了口气,快速奔向岸边,抓起自己的衣裤。他用最快的速度套上裤子,从起奔到穿好,整个过程他提心吊胆、惊心动魄,生怕这个无赖不守信用转回来。
      套好裤子后,他想起自己丧颜辱体的条约,把上衣搁在一边,与其被她伸进衣服里摸,或者被她要求再脱一次,不如等她摸完再穿。是说,伸进衣服里摸甚至比眼下这么光着更暧昧。
      暮钦晋不甘不愿道:“好了。”
      巫憬憬转过身,见他尚淌着淋漓水光的白皙胸膛,美色月光皆艳,让人心思涌动、心痒难耐:“好看。”
      暮钦晋讽刺道:“巫大小姐,前五日,你可守礼得很。”
      巫憬憬小声道:“是你自己脱的。”他自己脱的,她当然要看,此时不看,以后就看不着了。
      暮钦晋无语笑了一声:“我脱的你就可以看,那我若是躺床上,你就可以睡了?”
      巫憬憬道:“又不是我的床。”
      暮钦晋冷哼一声道:“是你的床就得给你睡了?”
      巫憬憬抬头看了暮钦晋一眼,又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暮钦晋气极反笑,一把将巫憬憬扯进怀里:“按你的理,我把庚帖给你,是不是就嫁我?”
      巫憬憬惊愕抬头看向暮钦晋。
      暮钦晋的语气低低的带着哄:“别嫁沐清臣,嫁我。”
      巫憬憬怔怔看着暮钦晋,他说娶她呢。
      在此刻,巫憬憬理解了当年祖父的飞蛾扑火
      怎能不心动。
      此刻,明月、星子、天地皆向她扑来,四季在她身边流传,将春天的花、夏天的风、秋天的丰收、冬天的团圆以及一切时光里藏着的美好都抛给她,一切仿佛触手可得……
      巫憬憬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指甲掐入掌心,心道:原来人活一世,一切都只能依从宿命,竟是如此不甘心。
      “嫁沐清臣。”巫憬憬轻轻道,明月高冷、星子湮灭、天地大到让人变成微不足道的尘埃,春天花谢、夏天风摧、秋天肃杀、冬天饥寒,时光里的美好在一瞬间都转过了身去,变成了时光里的痛。
      天地间一片静默,暮钦晋松开巫憬憬,后退一步,捞起地上的衣衫套上身开始扣扣子:“那就别摸我,摸沐清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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