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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一七八、他不配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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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巫憬憬又一副安静乖顺的模样，像只小鸡仔一样跟在沐清臣身后，穿着——暮钦晋咬牙切齿地瞪向巫憬憬，穿着他给她洗的衣——谁说男人都是骗子，女人不仅是骗子，还是赖子。
不仅骗人色相，还骗人劳作，暮钦晋觉得自己昨晚比尚衣局的宫女还辛劳。想到这比喻，暮钦晋自己都苦笑了，也是，他们这些皇子公主，在穿上洗好浆好的衣裳时，又有谁会在意是哪个宫女洗的。
大约老天都觉得这位天子的儿子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天孙有点过于窝囊，打算下点雨来洗一洗天孙身上的窝囊气。
云压轻雷，飞沙走石。
今夜或许要下大雨，一行人在夜色中狂奔，马蹄不停，打算找一处避雨所在。
因为要走夜路，沐清臣又添置了几辆马车，巫憬憬、暮钦晋以及他自己，是一人一辆，方便夜间休息，其他顾北庭、赠艾、若讷、候月等人三三两两分别安排在了其他马车上。
这时候，车里的人大多已在休憩。
危险！
巫憬憬忽然睁开了眼睛，不假思索地冲出了自己的马车向暮钦晋的马车扑去。一坐上车她就从车夫手里夺过缰绳，用力勒住，马儿痛得嘶嘶长鸣。
“谁？”暮钦晋被惊动，一手探出，扣在巫憬憬肩上。纤细的身骨让他一怔，几乎是同时间，爆破声连绵四起，马的惊鸣声，人的惊呼声在强烈的爆破声中轻不可闻。
砰砰砰的碎石从四面八方飞来。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哐。又一件重物砸在马车上，声音比之前的钝，暮钦晋低头一看，竟是一颗马头。
闻到同类的血腥，本就惊慌的马儿更加慌乱起来，不着边际的乱跑着，两匹马拉的车竟然出现一往左奔，一往右窜的现象。驾驭着它们的巫憬憬显然不谙此道，此刻完全没了掌控力。
“让它停下！”暮钦晋命令车夫。
“我……我……我……”车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双手更不知道该怎么放。
废物！
暮钦晋心里暗骂一声，挤开车夫，自己坐到巫憬憬身边，拿过缰绳，几番折腾，两匹马儿总算哆哆嗦嗦地停了下来。
后退！暮钦晋看向通亮如地狱熔岩的前方，立刻做出了决断。
轰隆。
几乎是他调转车头的同时，后方响起了爆破声，退路亦成了暴落着巨石的火海。
怎么办？！
左边是山，右边是悬崖，前后都是火海。
这是……
暮钦晋心头一突，心头窜上两个字：死地。
冲！
顾不上说什么，暮钦晋将巫憬憬与车夫都抓进马车，自己顶着飞石驾着马车，若能控制好，或许能冲出去。
天上的飞石飞火还在其次，最危险的是地上毫无预警的爆破。暮钦晋专注着地下，有些飞石都顾不上了，一张俊颜被飞石划出了好几道口子。或许是他此刻过于紧张，又或许是他天生衰命，暮钦晋胸口一阵剧痛，“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心脏像是在体内奔跑，越跳越快，心神渐渐狂躁，汗透重衫。
为什么偏偏在此刻发作？
暮钦晋顾不上抹去嘴角血污，强压下剜心刮骨的痛楚和几乎让人失去神智的狂躁，苍白的手死死握住缰绳，继续操控着马车。
巫憬憬从马车里钻出来：“我来。”
暮钦晋轻喝：“进去。”他一张嘴，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巫憬憬蹙眉，向他心口看去，还待说什么。
暮钦晋腾不出手管她，冷喝道：“滚进去。”每个字都混着血沫子。
巫憬憬退回了马车内，心里却发誓，此间事了，她一定要学会驾车，驾得很好那种。她不要让自己的关心和担忧像无根之萍，她要让它们长成可以依靠的苍天大树。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地狱火海走了一遭，硫磺的气息渐渐弱了，前方的火光也淡了。
快要冲出去了！
暮钦晋丝毫不敢放松，专注着地面。
又一道爆破响起，暮钦晋驱着马儿往悬崖那一侧靠了些，又一次成功躲避了爆破。此刻，他的心稍稍安定——前方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沐清臣正跳下马车飞身折回。
舒了口气，暮钦晋终于有空伸手去抹满嘴的血了，向着马车里的人道：“马上就安全了。”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前方就只有沐清臣一人，暮钦晋费力在火光中寻找，试图发现顾北庭等人的身影，除了若讷，其他人的身手都算不错，应该没事吧。
“哈哈哈哈，休想！”马车里传出尖利的笑声，同时一道人影从马车里窜出，扑到暮钦晋背上，双手环住暮钦晋的腰，脚在马车辙上一踢，连着暮钦晋一同往右方飞去。
右方是悬崖！
暮钦晋一掌劈出，欲置此人与死地，一声爆破在马车内响起，刺眼的火光再次亮起，借着火光，暮钦晋看到了巫憬憬惨白的脸，她的脖子上还有一长条血痕。几乎以自伤的方式，暮钦晋收回掌劲，随同巫憬憬一同往悬崖下坠落。
生不同衾死同穴？
两边气流呼呼而过，抱着怀里的姑娘，暮钦晋脑海里闪过了这么句话，旋即，他一甩脑袋，将这句话驱逐出脑海，心里骂道——暮钦晋，生死攸关，你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更何况，他不配死！
天色太黑，饶是他内功精湛，在这般急速坠落中，亦看不清崖壁的情况。加之身上还带着巫憬憬这个累赘，更不方便他自救，或许两人都得死。
若只有他一人呢，他的手移到了巫憬憬环着他腰际的手——假如此刻只是他一个人……
这个假如让他心突突跳了跳。
他的手握住了巫憬憬的手，只要再用一点点力气，就能松开她的手。此种境遇下，若巫憬憬不能生还，谁也没理由怪他。
轰隆！
山崖之上又传来一声爆破。
暮钦晋的脑海里浮现出方才惊魂一瞥时车夫那四分五裂的尸体，车夫在车厢内引爆炸弹，巫憬憬自然比他早知道……暮钦晋闭上眼睛，将自己设身为巫憬憬，左后侧刚结束一轮爆炸，若是向左后侧跳出，九成九安然无虞，可这女人为何偏偏选择右侧？暮钦晋的眉皱了皱，瞬间找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他在右侧。
是的，那个时候为了避开左侧的爆炸，他要驱赶马儿往右侧移动，人跟着坐在了偏右侧的地方。为了彻底避开爆炸，他艺高胆大，马车是彻底贴着悬崖边行走的。
如果他与巫憬憬易地而处，他绝不会为了救巫憬憬而赔上自己的命。
她图的，真的只是他的色相吗？
她的马车明明紧紧跟在沐清臣的马车后，方才为什么舍近求远跳上了他的马车？
或许是这女人太笨，危难前慌不择路而已。
可是，一想到那义无反顾扑过来环住他的身影，暮钦晋到底是无法自欺欺人。
一起下堕吧。
暮钦晋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的双手环上巫憬憬的腰，紧紧圈住。
到底是没把这个累赘丢弃，但这并不意味着暮钦晋放弃求生的意念，在越来越快的下坠中，他丝毫不放松警惕，专注注视着下方的变化。
江流！
离江流还有好高一段距离时，暮钦晋就已看清下面的情况。
暗道一声侥幸后，暮钦晋大声叫巫憬憬的名字，可昏沉的巫憬憬没给他任何反应。
昏过去了？
来不及思索，暮钦晋凑唇狠狠咬了一口巫憬憬的耳垂。
嘤咛一声，巫憬憬微微睁开眼睛。
“吸气，我们要坠江了。”暮钦晋大声重复了三遍，来不及确定巫憬憬是否听进去了，深吸一口气，从腰间解下长笛，他以长笛触碰水面，借着力道在空中翻了下身，将巫憬憬抱在怀里，以仰卧的姿势砸入水中，随即便是一阵冰冷剧痛——高度太高，柔软的水流比地还硬，在落水的一瞬间，暮钦晋背部剧痛，旋即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