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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八十八、心肝宝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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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
若讷忍着愠怒拿进来一张条子，他抬头见到暮钦晋满是血痂的脸时，吓了一跳：“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像跟刺香打架了？”
暮钦晋奇道：“一眼就能看出是刺香刮的？”
若讷道：“刺香带毒，被它刺伤后，皮肤会裂出紫色的奇怪花纹，看上去有像极了罪犯的刺青。又因为被刺香扎到的人往往是翻墙小贼，所以，被刺香刺伤后的伤口又叫贼儿花。”
顾北庭笑道：“这藤侍卫倒是着实妙哉，不仅是个守卫还是个判官，自个儿抓贼自儿个刺配，有意思有意思。”
若讷道：“这贼儿花若不用特制的膏药，很容易留下伤疤的。殿下您这花容月貌可不能留疤，若讷这就给您找药去。”
赠艾抽了抽嘴角道：“小讷子，你不会用成语就别用，花容月貌是形容女子的。”
若讷道：“殿下现在是太子，我是殿下身边的一等公公，怎能不通文墨？用错了我改就是，赠大人，那该如何形容男子美貌？”
赠艾道：“不愧是一等公公，都喊我赠大人了。回禀讷公公，形容男子美貌可用朗月之貌。”
若讷道：“好嘞，我这就去找膏药拯救殿下的朗月之貌。”
“若讷，”暮钦晋唤了一声，待若讷回身后，暮钦晋又摆手了摆手，“无事，你去吧。”这贼儿花若讷识得，巫府自然会有人识的，她是巫世南的女儿，又怎会缺一瓶药膏，他何必再去招惹。
暮钦晋拿起若讷放下的条子：“借炭单？”
顾北庭道：“殿下，您主持户部三日，这群官吏倒是每日来户部应卯了，可他们每日都在户部烤火，除了炭火费涨了，什么活都没干出来。”
赠艾道：“倒也不只，户部茅厕的黄白之物也比以往满了，这几日臭的小爷都不敢进了。”
顾北庭笑道：“怪不得好几次见你从礼部出来。”
暮钦晋道：“即便是昏恶末世，亦有人志图救国，南燕如今虽已腐朽，终还未及末世，既然刑部有上官丹青这般青年才俊，我亦不信户部全然是钻营小人和酒囊饭袋，你们再仔细探查，定还有做事之人。”
顾北庭道：“殿下，除了发掘良才之外，我们也当制定考核，对于那些完不成追缴的人，予以处罚。”
暮钦晋道：“也好。”
户部司。
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正揪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纤弱青年的衣领：“余纳玉，我户部司的事还轮不到你们仓部司管！”
纤弱青年虽然被壮汉揪着衣领，气度却不减矜傲，冷冷道：“余某并无僭越之意，只是发现了追缴之线索，好意告知耿大人罢了。”他长着一张男生女相的脸，声音倒不甚纤细，是略沙哑的中性声音。
耿凤坡冷笑道：“你的好意，耿某心领了。”
余纳玉淡淡道：“若是耿大人听不进余某的话，余某只好将这份好意告知赠艾赠大人了。”
耿凤坡气道：“你！”
余纳玉松开耿凤坡的手，整了整衣领，朝着耿凤坡拱了拱手，傲然从户部司离去。
待他离去后，耿凤坡呸了一声道：“靠卖屁股爬上来的寒儒，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另一个主事道：“方才你不该揪他衣领，你该扯他袖子。”
耿凤坡又呸了一声：“扯什么袖子，我干脆脱他裤子好了。”
众人哄堂大笑，其中一人道：“自从沐清臣之后，好皮相的年轻官吏倒是凤毛麟角了。这姓余的虽然一肚子坏水，可这张皮囊倒是着实令人眼馋。”
另一人道：“你是主事，他亦是主事，你眼馋他，他可不会与你相就。”
另一人小声道：“他啊，怕是只肯相就程大人、高丞相、岳国公。”
“可不就是这种捧高踩低的人。”另一个小声道，“这种人面对上位者一味奉承，转了身又去欺凌比自己弱的人。我听说啊，这姓余的很是喜欢去逛小倌馆，还买了个小倌养在家里嘞。”
巫憬憬这次从陵寝回来，倒是很自觉去了善堂。
巫夫人看到她布满紫黑色花纹的脸，差点晕厥过去——别的小姐打扮的细皮嫩肉、欺霜赛雪地参加桃花宴，她这宝贝女儿的脸比蒙尚大陆那些琼面的黑鬼还滑稽三分，她这是要去参加桃花宴，还是去宴会上给其他小姐跳大神、唱大戏啊！
巫夫人朝天叹了好几口气，用力揉着心口道：“憬憬，刺香丛里到底掉了什么宝贝，让你非要往里钻？”
巫憬憬没有吭声，心道：心肝宝贝。
不待巫夫人吩咐，挽莲早已经去寻治疗刺香伤疤的膏药了，此时已经捧了过来，细细地给巫憬憬抹上。
巫夫人道：“怕是身上也有，挽莲，你带她进里屋抹去吧。”
看着离去的两人，巫夫人心疼得揉着心口。
殃言徊安抚道：“娘，这膏药对刺香的伤疤效果极好，今日涂了，明日就能好，不耽误憬憬赴宴的。您别忧心了。”
巫夫人摇头道：“憬憬自幼身体就不好，随便磕碰一下，身上的淤青大半年都难退掉，我是生怕这脸就这么毁了。唉，本来性子就吃亏了，若是再长得像个罗刹，那该如何是好。”
殃言徊道：“我想明天定然能好的，若是明天不能，躲过几天也能好的，若是实在不行，唔，那就请神师大人他们看一看。”
“不。”巫夫人断然道，“他们的神力，我们可要不起。”巫夫人正色道，“言徊，你进了我们巫家，母亲对你少有约束，唯独这一条你必须记住，不要去招惹巫神境那帮人。”
殃言徊点头：“母亲，儿媳记住了。”
巫夫人头痛得揉揉额角：“要不，这桃花宴我们就不去了。你再去帮我物色物色，长得好看些、性情温顺些的寒门子弟，唔，对了，我这里有幅画，能照着这幅画的模样找就更好。”
殃言徊接过巫夫人的画看了看道：“娘，儿媳看着这幅画，觉得画中人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巫夫人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实在想不起京畿里哪家有这般模样的俊小伙。”
殃言徊道：“这画中人长得有几分肖似沐清臣沐大人，只不过，沐大人本人比这画中人还俊上三分。”
巫夫人喜道：“还俊三分？！”
殃言徊点头道：“这话您可别跟夫君说，沐大人是儿媳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对了，沐大人还是我朝唯一一个文武双状元。”
巫夫人忙道：“他成亲没？”
殃言徊道：“尚未。可是……”
巫夫人道：“可是什么？”
殃言徊吞吞吐吐道：“您知道的，南燕这些年官场上很有些不合……不合伦常的风气。”
巫夫人露出一个懂了的神情道：“你继续说。”
殃言徊道：“听闻今上他与沐大人有些不清楚。”
巫夫人道：“那可太好了。”
殃言徊愣住，茫然看向巫夫人。
巫夫人道：“我方才还在想，长得天下第一好看又是文武双状元，这样的男子即便你父亲位高权重，却也未必愿意做憬憬的夫婿。既然陛下那老色胚打他主意，他一定不堪其扰。他若当了我巫家的女婿，今上自然不会再打他主意。我们憬憬虽然闷了点，总不至于比不过那天天吃丹的老色胚吧。得了，我这就回去等老爷，不，我去宫门口等。”巫夫人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宫殿外围着一大拨人，大将军萧衍处在正中间，正洋洋得意抱着一个与他差不多高的毛绒大马猴——这大马猴是海外的瑞润国进贡的，萧衍看着喜欢，当场就向今上讨了一个，说要带给女儿玩儿。拿到手后就一直这么厚颜无耻地抱着，一个大男人，一个堂堂大将军，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大马猴，成何体统！
其实巫世南也看上了那个毛绒大马猴，可他速来是板正的，是如何也做不到像萧衍那个大老粗般厚颜无耻地问今上讨要的。
巫世南穿过人群后，他的侍从悼池急匆匆上前道：“老爷，夫人在宫门口等您。”
巫世南怔了怔，忙问道：“府里出事了?”
悼池道：“看夫人样子，虽然有点急，却像压抑着喜悦的那种急，不像出事了。”
巫世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萧衍抱着的那只毛绒大马猴，咬了咬牙，转身往宫殿走去。
巫夫人坐在马车里，听到挽莲喊了一声：“老爷。”
就见车帘拉开，迎面进来——一只大马猴。
巫世南将大马猴递给巫夫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陛下赏赐的。”
巫夫人抱着大马猴，笑道：“这东西做得真有意思，是给憬憬的么？”
巫世南又清了清嗓子道：“憬憬怕是不喜欢这些。”
巫夫人道：“那是给栩儿的？”
巫世南道：“这猴子有成年人这么高，给栩儿太大了。咳咳，这只猴子，夫人留着玩就是了。”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只许放在花厅玩，床，我还是要睡的。”
巫夫人沉默半响，把头埋进大马猴里，过了很久，方道：“巫世南，那都是年少时的玩笑话啊。”
她与巫世南成亲时，虽然并无情意，但彼此本就是奔着生娃去的，成亲当晚便圆房了，后来在巫寒悯出生前也是一直同房的。
只是同床异梦便少不了吵架。
记得有次吵架，她忘了从哪儿学来的气话，脱口而出道：“巫世南，嫁你还不如嫁一只大马猴。”
她记得当时巫世南一本正经道：“大马猴，苍暮可没大马猴，你见过大马猴吗？你怎么知道我连个大马猴都比不上。”
她回嘴道：“我没见过，那你抓一只给我瞧瞧，你去抓一只，以后它睡我床上，你睡树上！”
巫世南一本正经道：“你若想要，我可以命人去海外为你捉一只，只是那东西丑得很，或许你并不会喜欢。即便你喜欢，也只能当宠物养在院子里。床，我还是要睡的。”
她当场就被巫世南气疯了，扑到巫世南身上咬他，她一边咬一边想：天底下那些夫妻到底是如何吵架的，遇上巫世南这般八风不动的，如何吵得起来？
与巫世南过了半辈子，她才琢磨过来，夫妻间吵架的真谛早在“吵”这个字上就体现了。吵架的“吵”字，用的是少一张口，而不是多一张口，也就是“哆”字，早就已经告诉世人，夫妻吵架，喋喋不休者往往是输者，八风不动的，才是赢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