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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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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那妖皇当真是人间独一份，年少成名……可惜啊……”
说书先生在台上摇头晃脑，似乎真的很惋惜一样，茶楼里的听客也议论纷纷。
身着红衣的少年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嗤笑了一声：
“那什么妖皇都死了上千年了，这茶楼里的不过是些普通人，哪里有机会见他啊？也不知道在伤感什么。”
“好了，绪言，我们只是路过此处，何必跟他们计较呢？”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少年无奈的说道。
被称为“绪言”的少年冷哼了一声，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正喝着茶，一位粉衣少年在桌边坐下了。
红衣少年皱起眉，正打算发火，却在看见粉衣少年的相貌时哑了火。
粉衣少年皮肤白净，一根浅色的发带挽起如云乌发，凤眸翠眉，眼睫纤长浓密，扇动间总透出难言的清冷和愁绪。
当真生得一副清雅如莲的好相貌。
身为颜控的红衣少年当即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他相当热情的倒了杯茶，然后递给了粉衣少年。
“……多谢。”粉衣少年似乎有些惊讶，他轻声说道。
“没事没事，对了，我叫绪言，乐绪言，他是常明清，你呢？”乐绪言指了指旁边的白衣少年。
粉衣少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顾秋月，我叫顾秋月。”
“好名字，有句诗是什么来着？那什么灿如什么华的……”乐绪言摸了摸脑袋，伸手去捅常明清的腰。
坐在他旁边的常明清叹了口气：“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对对对！就是这句！”乐绪言连忙点了点头。
顾秋月笑了起来，凤眼笑弯弯时显得亲近又温柔。
“我师傅也是这样说的，他给我取名的时候正是参考的这句诗。”
乐绪言有些茫然：“取名这种大事不应该是父母……”
他很快想明白了，于是连忙住了嘴。
“我是个孤儿，从记事起就待在师傅身边了。”顾秋月垂下眸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抱歉，我这个师弟性格向来如此，不是有意冒犯，还望小友不要放在心上。”常明清略带歉意的说道，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掐了乐绪言一下。
顾秋月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淡淡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从来没见过父母，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
乐绪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连忙岔开了话题：“你是这里人吗？”
“是的，我和师傅一直都住在这里，看二位的打扮和口音，不是南国人吧？”顾秋月笑道。
常明清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茶楼，然后才点了点头：“小友好眼力，我们二人是青岗宗弟子，为追随妖物而来，只是追到此处便没了踪影，所以才想着来茶楼打听打听，问问最近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事。”
这才有了刚才二人坐在茶楼的一幕，只可惜他们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听到，废话倒是听了一大堆。
顾秋月摇了摇头：“异常倒是没有，但镇上的李婆婆说这两天来了两个怪人，专门问一些莫名其妙的八卦。”
乐绪言和常明清:“……”
到处问东问西的怪人？
这几天只有他们一直在镇上乱转，看来那两个问东问西的怪人是他们俩没跑了。
但转了这么久，他们依然一无所获，连妖兽的毛都没捞到一根，实在是有愧于宗门的培养。
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三分尴尬，七分羞愧。
常明清的脸色倒还好，乐绪言就不行了，他整个人变成了七里香酒楼正门挂的大红灯笼的颜色。
“咳……不过我觉得那大概是个误会，也许那两位旅人只是觉得镇上的风土人情甚好，想好好看看，再加上比较热情，才闹出了这个误会。”
顾秋月一本正经的说道，然后立刻举起杯子喝了口茶，他得拿个东西遮遮脸，不然要笑场了。
乐绪言连忙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常明清正打算开口，却在扫了一眼甲壳后一怔，他捧着一个奇怪的甲壳又看了几眼，然后用力的拍了拍乐绪言的肩膀。
“呆瓜，别喝了！找到了，那个妖兽现身了！”常明清说道。
乐绪言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激动的凑过去看了看甲壳：“在哪个方位？快快收了它，咱俩好回去交差！”
“在……城西那边。”常明清确定了方向。
妖兽在城西？
顾秋月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家就在城西，而且他那个不靠谱的师傅正在家里。
他们这一片几乎没有出过修士，但关于妖兽、魔修之类的，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可没少讲，书铺也有卖类似的话本。
顾秋月虽了解不多，却也知道妖兽的危险性。
他们这种普通人碰上压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那他那个便宜师傅叶沂瑾怎么办？
“顾小友，到时处理妖兽时可能会波及这里，你还是快些回家吧。”常明清看顾秋月的脸色有些苍白，温声提醒道。
顾秋月干巴巴的开口：“我家就是城西，我师傅还在家里等我……”
乐绪言和常明清对视了一眼，最后乐绪言开口道：“那秋月你跟在我们身边，我带你过去。”
“绪言，这不合规矩，而且……”常明清不赞同的说道。
乐绪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师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着。既然我们是为除妖兽而来，那自然要为受此事波及的百姓负责。”
说完也没等常明清回答，乐绪言抓住顾秋月的手，从茶楼的窗边跳了下去。
常明清有些犹豫的捏着一枚玉牌，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捏碎它。
玉牌被放回袋子里，常明清长叹了一声，跟着跳下了窗。
“我们赶时间，所以会飞的快一点，要抓紧我哦，我还是第一次带人御剑呢。”乐绪言扬声道。
他如墨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身形虽单薄，却也足够为身后的人挡住大半的风了。
顾秋月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心因为害怕而跳的飞快。
乐绪言飞的很快，风吹得顾秋月有些睁不开眼睛。
或许是因为担心的原因，顾秋月感觉从茶楼到城西这一段时间无比的漫长。
他们落地时，顾秋月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所幸常明清及时拉了他一把。
眼前的一幕让三人怔了一下。
城西这一片村落几乎烧了个干净，有些烧焦了的尸体横在地上，一颗硕大的蛇头落在泥沙里，浓重的血腥味让顾秋月有些许反胃。
他的家已经被大火烧干净了，院子里的葡萄滕、家门前种的枇杷树……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了。
……那他的师傅呢？
家门口有着一片灰烬，里面夹杂着几片未烧尽的布料，上面印着他师傅今天所穿的图案。
顾秋月怔怔的站在原地，他不敢动，一动他就要跪在地上了。
他无父无母，幸得师傅教导，可如今他又一无所有了。
14岁，可是他今年才14岁。
“秋月哥哥……”一个脆生生的童声响了起来。
顾秋月有些茫然的回过头看去，喊他的是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她的脸上很脏，沾满了灰。
是李婆婆的孙女李芳芳，顾秋月认得她，他勉强撑住身子，慢慢向她走去。
“芳芳……别怕。”顾秋月将衣袖撕了一块下来，轻轻的帮小女孩擦了擦脸。
李芳芳仰起脸，脆生生的说道：“芳芳没有怕，秋月哥哥，芳芳喊好久了，奶奶为什么还是躺在地上不起来？”
李婆婆已经死了。
顾秋月不知该如何开囗，李芳芳才那么小，她的父母早逝，如今她仅剩的亲人也离开了。
她以后该怎么办？
……他呢？
他又该怎么办？
小姑娘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村民们，终于明白她的奶奶不会醒来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抱着她，给她讲故事，也不会再带她去买糖葫芦了。
李芳芳伸手抱住了顾秋月，她小声抽泣着：“秋月哥哥……我没有奶奶了……对吗？”
“有的，芳芳有奶奶的，只是奶奶换了个方式陪伴芳芳而已。”顾秋月轻声道，他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女孩的背。
女孩点了点头，她紧紧抓住了顾秋月的手，顾秋月也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
城西的村民都很沉默，他们常年住在一起，早就亲如一家人了。
如今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悲伤？
乐绪言和常明清在查看那颗蛇头，两人也都没说话，现场安静的可怕。
顾秋月只是拉着李芳芳的手，和她一起站在原地等待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绪言和常明清终于结束了查看。
“宗门的探查出了差错，这只蛇妖不是筑基期大圆满，而是元婴中期，这种修为的妖兽想要毁灭一座城池可谓轻而易举。”常明清说，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但这只蛇妖是被一击致命的，头部的切面非常整齐，能做到一剑就杀死一只元婴中期的蛇妖，只有化神期以上，元婴大圆满都做不到。”
意思是刚刚有化神期及以上的修士出现在这里，然后斩杀了这只蛇妖？
这太荒谬了，常明清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荒谬，可事实就是如此。
乐绪言蹲在那堆灰烬边上看了一会，他从里面挑出了一些异物：
一块刻着“寿比南山”的木牌，那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估计是小孩子写的。
一串普通的珠子，以及一些烤不焦的木片。
乐绪言将这些东西包了起来，然后递给了顾秋月。
“秋月，你师傅原来是机关人偶啊，那把这些木片收好，机关人偶只要核心还在，就可以修好。”
顾秋月接过东西，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机关人偶？我师傅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啊？可这些东西就是机关人偶的核心啊，而且还是用最顶级的雷击木做的，这东西是真正的有市无价，我做梦都想买一块呢。
那堆灰烬我也看过了，不过是普通木材烧完后留下的灰，根本不是人的。”乐绪言挠了挠头，有些不解道。
人的骨灰怎么可能会和木材同源呢？
顾秋月摸了摸其中一块木片，很冰，也完全不是木头的触感。
他的师傅不是人？
他好像……也不是人……
顾秋月感觉手腕很疼，有什么东西显现出来了。
顾秋月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太一样，他的原发色是白的，他的血能令原本枯萎的草木复苏，以及那些情绪控制不好时就冒出来的白色鳞片。
而且他格外讨动物喜欢，鸟、猫、兔子之类的小动物都不怕他，甚至会主动靠近他。
山上有两只老虎，它们对顾秋月也相当友好，还会在他上山时将幼崽带给他看。
他的师傅曾经告诉过他，在没有自保能力前，不要让任何人看见那些鳞片，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他这些事，会带来大麻烦。
……
顾秋月不着痕迹的把袖子往下扯了一点，将右手全部盖住了。
常明清在了解完大体情况后，走到李芳芳面前，他蹲下身子探了探她的手腕，然后柔声问道：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擦了擦脸，小声道：“李芳芳。”
“那芳芳愿不愿意跟哥哥们回宗门修习啊？”
修习？
李芳芳不太明白这些，于是抬头看向了顾秋月。
常明清也站了起来：“顾小友，我刚才查看了一下，芳芳是有灵根的，而且是万里挑一的天灵根，因此想让芳芳同我们回宗修习。”
芳芳有灵根，而且还是天灵根……
顾秋月垂下眼，他看着地上沾了血的泥沙，慢慢点了点头。
“芳芳，去吧。”
他自己是没有灵根的，6岁时有一个老道人也曾想收他为徒，可测出他连五灵根都不是，老道士才失望的离开了。
当然，那之后的几天叶沂瑾都在痛骂老道人。
他不能修习，可命格又极其特殊，容易招来麻烦，芳芳留在他身边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
乐绪言和常明清要回宗门交差，李芳芳一步一回头，最后还是消失在了夜幕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