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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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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机场还挺大,实际上江北市经济繁华,有两座机场,出发区域甚至有江北小面这种地方小吃。
宋银有个习惯,特别烦的时候,就用工作把自己的生活全部填满,不让脑袋空着思绪乱跑,王延飞看出他心情别扭,澹台明和宋银纠缠了几个年,王延飞就当着旁观者,看着一部电视剧一样,在台下看了很久,像是一个替故事里主人公里一直着急的热心观众,除了注视,再无动作。
好多年,冰心也该是热石了,天堑也该平整了。
偏偏宋银是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又倔又正。
反而是宋银打断了他的思绪:“我让局长做了两张□□,户口落在泾北,就算他们在江北手眼通天,在泾北有高层关系的可能性也就微乎其微了。”
王延飞点点头,很多年前,在还是个愣头青,给年长的刑警做打杂徒弟的时候,也胆大包天,以身入局过,那个时候真可谓天不怕地不怕,右腿股骨被钢筋打穿,他硬是眼球血管爆裂跑着爬着追了嫌疑人几里。
不是不疼,一腔热血上头,烧的一身血骨都麻痹了,像是被打了一针半麻。
家国,大义。
现在呢,有了一个揣在兜里的女娃,和细致入微的爱人,每每想要不管不顾的时候,幼女软糯的小手摸过狰狞的,处理不及时的伤口疤痕时候的触感,心里酸涩的不是个滋味。那种无声的牵绊啊,就像是最危险任务时候的一根保护绳,轻轻的就把他拽回来了。
宋银不一样,他不怕,不怕死,不枉活,他是柴,丢在哪都用大用,澹台明就是浇火的油,两人硬要堆在一块,硬生磨合,只会愈演愈烈,焚身烈骨。
刚出机场,一股热浪袭来,南方常见的毛病,湿热,他们俩像是从冷柜刚被蒸笼里的蟹子,宋银拽走四下张望有没有接机的王延飞,随手打上了个车,操着一口地道的江北方言,说:“师傅,去毛织贸易市场。”
这种毛织贸易市场在互联网上已经销声匿迹了,知道的大都在江北土生土长十几年,妈妈奶奶辈的常去处。
司机见他样貌好,又一听就是本地人,立刻热络的和他聊了起来。
剩下王延飞傻了眼。
再出来的时候,宋银已经穿上了花衬衫,却给王延飞按了一身别扭的中山装,王延飞没见过除了警服,以及深色衣服的宋银,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来,宋银是个衣架子,这么多年,再朴素的衣服也没看腻,现在换了个颜色,倒是一下子亮眼起来,宋银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往他那个方向瞟了一眼,嫌弃的说:“干吗?”
王延飞:“哥们这么多年,我居然发现你有当明星的潜质”越说越起劲,居然一五一十的给他列举了出来,“你看啊,脸抗打,演技也不错,你什么时候会的江北话啊……”
宋银忍无可忍,换了个方向走了。
泾北是个好地方,很多人成家立业的地方,靠着大海,得天独厚,可以远行,也可以归乡,澹台明自己开车去了码头,当年还叫北码头,现在为了旅游,给改了个文艺多了的名字,叫海恋码头,澹台明找了一块礁石坐下,记忆里的北码头的破烂的样子,现在连痕迹都找不到了,气味也承载记忆,记忆里那臭鱼烂虾的味道,也早就消散了,像是在告诉他,新时代来了。他已经算是沉浮里的老人了。
其实除了宋银,他也很想十年前的那个自己,天真,直率,勇敢。潮起潮落,谁又有资格要求他一成不变呢,向左看,礁石下有一块空地,那是他以前的临时住所,在他爸还在的时候,他其实也不喜欢住汉苑,太大,太冷清,太没有人情味了。
那时候年纪也小,在这块礁石上绑个绳子,做个吊床,也比那蚕丝被大床自在。下雨天也能挡雨,就是潮,偶尔睡一睡还行。
宋银似乎也是很喜欢这的。他还记得……
因为当时他自己的别墅里人员也很杂,光是能叫得上名字的就不少了,做饭的张妈,当保安的李家两兄弟,偶尔来打扫卫生的宋叔,想认真的把策略想出来,那别墅一定不是一个合适的谈话厅,澹台明灵光一现,北码头的窝或许可以。
两个人太陌生了,对彼此的认识也只限于调查表,两个人在这险象丛生的地方,像依靠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实在是太难了,更别提把身家性命交付到对方手上。
到北码头的时候,宋银已经一天没吃过一点东西了,极度紧张让他的身体忘记饥饿,澹台明后知后觉,停在路边的一个农家宴给他买了两个包子。
澹台明的窝不乱,歪歪扭扭还站着几个书架,书架上的书也很杂,大多都因为潮湿卷起了角,澹台明坐在一边,宋银就坐在看起来像是凳子的石头上,要是忘记他们现在是事关重大案情的两个年轻小伙的话,画风可以称得上是十分滑稽。
两个人像是也没搞清楚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宋银呆呆的啃着包子,大脑一下子松了一下,现在直发嗡,说白了他也刚干刑警每两年,队里本来看在他爸牺牲的情况下不想让他搅进来,越是这样,他越是较劲,偏偏要来。
澹台明看着他,问他:“你们警察最后想要什么结果。”周围只有海浪的声音,很轻快。
宋银吃的很快,把塑料袋子搓成个球:“所有犯罪人员都落网,非法财产都缴收。”
又像是要追求公平一样,宋银也问了一个犀利的问题:“为什么要扳倒你爸,血海深仇也抵不上血浓于水吧”
这确实是一个犀利的问题,回答的过于坦率宋银会生疑,滴水不漏宋银更不会放下戒心,认真合作,连宋银都想不出何种理由能让他心服。
澹台明犹豫一会,还是袒露了,扭过头,半晌吐出来几个字:“他对我妈很差,很差,干了很多勾当”又加了一句“下个月,我妈就去世两年了。”
没等宋银回答,澹台明走出了木门,宋银愣在了椅子上,调查澹台集团的时候,没人太过在意澹台浒的亡妻,那就好像只是澹台浒的一段历史,无足轻重,宋银知道她是因病去世,甚至他心细,连档案袋里的死亡报告都看过了,确实是正规医院的记录。宋银知道她,甚至没有知道那个打手阿蔡的多。这确实完美和上了澹台明的缺口的角,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他不会问事中细节,知道这个大概就够了。
宋银走出礁石为顶的“房门”,看见了不远处拿脚踢浪花的澹台明,不远,所以他看得很清楚,澹台明似乎怕海水碰到鞋边,动作十分不协调。
宋银走近,澹台明心情好像很低落,宋银只轻轻的把手,礼貌的搭在他肩上,看向远处的风景,那是一个略显亲近的姿势,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别扭,又刚好被抚慰到。
宋银的声音快要被海浪声淹没,但澹台明听清了:“下一步,我们怎么做?我想的是……”
时空的另一边,澹台明无声的把左手搭在右肩上,滑落又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