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书包挂件 ...
-
天光未明，晨雾氤氲。浓云遮蔽了初升的旭日，窗外一片昏沉。淅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清脆而绵长……
清晨六点十五分，闹钟划破寂静。江月时眯着眼在床头摸索了几下，按掉声响。他拥着被子坐起，望向窗外灰蒙的天色，怔忡片刻，才慢吞吞地套上那件蓝白校服。
推开房门，晨风裹挟着凉意拂过。他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走向洗手间。
薄荷味的牙膏在口腔里漫开凉意，驱散最后一丝困倦。镜中的少年睡意未消，黑发凌乱地翘着。他随手顺了顺头发，额前碎发已堪堪遮眼。一双瑞凤眼黑白分明，睫毛低垂。校服领口微敞，隐约露出锁骨上方那粒浅淡的小痣。
“头发该剪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时今天起这么早？”母亲张苑凌从厨房探出身，半扎的丸子头衬得人格外温柔。
“和平时一样。”他含着牙膏沫含糊应道。
“那去叫你姐起床吧，她闹钟肯定又白响了。”
江月时漱了口，用湿毛巾胡乱擦了把脸，走到江韵房门前敲了敲。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他隔着门提高音量心里默默倒数三二一。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房间里立刻传来江韵不耐烦的回应，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巨响和吃痛的叫声。
江月时在门外轻笑：“噗！你快点。”说完便转身走向餐厅。想起上次江韵也是这样摔下床，结果一瘸一拐了半天。
餐桌中央摆着几只陶碗，盛着浓稠的燕麦奶昔，可可粉与香蕉片交织出香甜气息。张苑凌正从购物袋里取出全麦面包：“当当当当！新学的香蕉可可燕麦奶，配面包刚好。”
江月时舀了一勺品尝：“味道不错。”
“什么高级货我也要！”江韵洗漱完手忙脚乱地拉上校服拉链，冲到餐桌前坐下。
“妈的新发明，挺好喝的。”江月时将另一碗燕麦奶推给她。
江韵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满足地感叹：“嗯~好喝！”说完又哐哐往嘴里灌。
“慢点，没人跟你争，小心又呛着。”江月时话音刚落，江韵就咳了起来。他抬手轻拍她的后背。
“江月时你这嘴开过光吧！哎呦我今天怎么回事，又是摔下床又是呛着的。”江韵揉着胸口抱怨。
“正常，你不经常这样吗？”江月时淡淡接话，眼底却掠过一丝笑意。
“不是，你在别人面前那么有礼貌，怎么对亲姐就这么毒舌？”
“没，不止你，我在宋朝浥他们面前也这样。都这么久了，你还没习惯？”
“行了你俩，”张苑凌哭笑不得，“天天斗嘴，快吃吧，别让小浥等急了。”
“应该是我等他。”江月时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楼下卧室里的宋朝浥正挣扎着把脸埋进枕头，发出痛苦的呻吟。江月时几乎能想象出他赖床的样子，像只不愿离开窝的大型犬。
……
电梯里，江月时冷着脸：“宋朝浥，下次再赖床，我绝对不等你。”其实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但他还是每次都会等。
“不要啊江哥哥~”宋朝浥扯住他的衣袖，像只大型犬般撒娇。
“咦~宋朝浥你好恶心啊。”江韵在后面看得直撇嘴，却偷偷举起手机想录下这幕。
“撒手。”江月时嫌弃地皱眉，拍开那只手。
“小月亮！你嫌弃我！终究是我错付了吗！”宋朝浥委屈地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余光却在观察江月时的反应。
“……神经，走了。”江月时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出电梯，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说起来，宋朝浥你刚搬来时还是个高冷独行侠呢，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江韵跟着走出电梯，饶有兴致地打趣。
“……可能我以前有病吧。”
“你现在更有病。”
“同意。”江月时轻声附和，却悄悄放慢了脚步等宋朝浥跟上。
三人上了602路公交车，就这样吵吵闹闹地到了校门口，现在已是7点15分。
“遭了还剩五分钟上课，今天是真晚了，我还要爬五楼！”江韵低头看着手表眼睛瞬间瞪大，“我先撤了再见！”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冲向了教学楼。
“走吧我们要爬3楼也没好到哪去。”江月时用手肘撞了撞宋朝浥。
“……好的呢亲。”
“宋朝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江月时一个巴掌拍在了宋朝浥的后脑勺上。宋朝浥吃痛的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嘶，你轻点嘛。”好吧他是装的，我们的江同学其实并没有下很重的手。江月时懒得理他，自顾自的走了。
雨后的晨风掠过少年微乱的发梢，江月时书包上那个黄白小狗挂件轻轻晃动——那是四年级时宋朝浥送的。
挂件的原型叫小八，是只右腿带疤的流浪狗。它总会在放学时第一个摇着尾巴冲过来，会在江月时被训斥后偷偷用鼻子蹭他满是泪痕的手背。那些无人理解的委屈，都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融化。
小八离开后的那几个月，江月时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抱着膝盖看窗外。有次路过宠物店，他看到笼子里颤巍巍的小奶狗，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校服领口。他不敢再去街心公园，不敢看那个红色的滑梯——小八最爱在那里打滚，肚皮朝着太阳。那段日子，他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也跟着小八离开了。
后来宋朝浥翻遍全网找到这个挂件，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放进他手心。从此那个红色滑梯不再是不能触及的伤口，而变成了盛放记忆的容器。他终于明白，有些存在不会随□□消逝。只要还记得耳朵蹭过掌心的触感，摇着尾巴的灵魂就永远活在某个永恒的黄昏里。
不忘记，既存在。
“走啊。”宋朝浥轻轻碰他手背，指尖带着晨雨的凉意。
江月时收回望向雨幕的视线，书包上的小狗挂件在晨光里晃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书包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