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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 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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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鸷，你是不是害怕？”
“怕一切东窗事发，怕一切追悔莫及。”
“多好的日子啊，门内门外全是红字，好喜庆。”
冷汗突袭，孟鸷一个激灵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套好了红色喜服。
门还是锁着的，孟修源也不知所踪。
“人都去哪儿了？”孟鸷透着门缝去看，却发现大院里没有其他人了。
他心生忧虑，下一刻有人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门外装戴好红色锦球花的车子。这个年代倘若有人结婚请得起这些车子，恐怕新娘此生就要无憾。
推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孟春雷，后面还跟着刘庆玖。
“新郎方准备出发——”
不知哪里传来吆喝声，之后便是锣鼓喧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送孟鸷归西。
孟鸷没说话。他的这间屋子很特别，四下无窗，而如今他才发现这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好了那样，就等今天。
随着孟春雷和刘庆玖上来的还有几个男人。插锁、转动、开门，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早就为今天训练过几百次一样。孟鸷下意识后退半步，不料一个男人抬手拽住他的手腕，截断了他的后续动作，再一瞬间，孟鸷的嘴被堵上了。
用的什么破毛巾堵嘴？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被绑架了。
被丢在车子后座，孟鸷稳当地躺好，车里除了他只剩司机，四下无言。一路上他好像快要把过去的经历全都想过一遍。
踩着彩带，脚下红毯，面前就是饭店。孟鸷第一次以这幅面容这幅姿态进入一个饭店。
他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像是被卸掉了力气，从大院到这里他没有做过什么反抗，没有吵闹吼叫，只是平静地接受。也许他真的接受了吧。
酒店布置得喜气洋洋，装潢华丽，每张桌子都摆上了刚摘好的鲜花，有些上面特意喷了些水，下面垫着蕾丝桌布，舞台靠近中央的一小段铺着红地毯，这里像天堂一样。这是孟鸷见过最盛大的婚礼，也是他从没见过的婚礼现场，但却没想到自己偏偏是那个不该成为的主角。
主持说了什么他不再记得，誓词说了什么他并不知道，甚至新娘的娘家人的脸他也认不全。那又怎样呢？礼成，一切都好。
很多事都好像大梦一场，虚幻一场，空欢喜千百次。过去一切的快乐都是为了更好的埋葬今天，那么明天又在何方？
孟鸷一面宽慰自己——李清歌有错，但她的孩子没错，那个孩子总要长大，总需要家——一面祈祷别再遇到不想见的人。因为过去已经结束。
可是真的结束了吗？他不想，但又能怎么样呢？
孟鸷从下车起就被松开了，此时早就礼成，他却无心敬酒，反倒自己坐在角落里喝着。
他想避开人群，把自己埋在角落里，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这样就好。
但往往越不想见到谁，谁就越会出现。
他抬头，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倏地聚焦在一个人身上。
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探身再看，他总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这一刻他迫切地想找到那个人，与他诉说一切的一切，然后在下一秒私奔到天涯，相依厮守到白头。可真正到了下一秒，孟鸷忽然缩回了身子，他穿的是喜服，而这间酒店里另一个穿喜服的人不是那个人。
我想你，却不能靠近你。我想你，可你只会恨我吧，无穷无尽地恨我。
门口的人群走近了。孟修源在门口写礼单，招呼来客。他兴致蔫蔫地接过来人的红包，头象征性地抬了一下，正准备说话却即刻愣住。
“未哥？你们怎么来了？”孟修源顿了一下，朝未琛明后面看去。
后面紧跟着的是梅寻和彭泽，还有几个孟修源不认识的人。
未琛明什么也不说，只是微微颔首。
梅寻替他开口：“我们就要走了，陪他回来收拾东西，顺道把房子的事办好，之后去天津渡口乘船。他们是吴岁，王小春，刘庆国还有曾慧，都是优秀的设计师，我们一道走。”
孟修源起身，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微微点头鞠躬。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不见你哥哥？”未琛明终于出了声。他的眼睛里好像没有情绪。
“他……”
没等孟修源想好措辞，孟鸷出来了。
他身上的龙纹锦服还未褪去，一席红装就这么入了未琛明的眼。
真漂亮。未琛明在心里想。他一直都很美，不同常人的美。
孟鸷叹了口气，“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没有邀请函，擅自来的，怎好直接入席？”未琛明苦笑道。
孟鸷道：“我允许就好，你怕什么。”
未琛明笑了一下，“是你在怕，孟鸷。”
孟鸷一噎，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今天真美。”未琛明道，“你最近白了好多啊，穿红色更好看了。新娘呢？怎么没见？”
“她去敬酒了吧，我不知道。”孟鸷犹犹豫豫地道。
“你让新娘自己去敬酒，成何体统呀？”
孟鸷没说话。这只是最平常的聊天，却让他觉得格外压抑。头顶像是悬着一把长刀，下一刻就要朝自己的头颅砸下来。恐惧、崩溃、痛苦席卷而来。他将要喘不上气。
“怎么在这儿？”李清歌的声音响在身后。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宽大的婚服遮掩了大部分，但仔细看也能察觉端详。
“我看外面的牌子上写着‘李清歌女士’，想必这便是李女士了吧？”未琛明客气地点头致意。
“是我。”李清歌的眼神对上未琛明，她审视着他，也许女人在察人方面总是天赋异禀，只是一瞬她便知面前这人究竟是谁，“你是未琛明？”
“我是未琛明，”未琛明没看孟鸷，但孟鸷却紧紧盯着他，他只是温和地望着李清歌，“我是孟鸷的朋友，初次见面，你好。”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一起吃饭？”李清歌同样笑着望着未琛明，她早就打听过很多事，她的信息来自五湖四海，“红包都拿了，不吃饭的话岂不是赔太多了？”
未琛明看上去没什么，他礼貌地开玩笑回应道：“已经输光了所有本金的人还会在乎这一顿饭吗？”
李清歌嗤笑片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转身走去。
未琛明转过头，却没望向孟鸷，“新娘很美，性子看起来和你互补，挺好。我看她该是怀孕了吧？你们这么迅速呀？”
“……”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孟鸷不能说出实情，他惶恐地望着未琛明，心里却像是被撕碎了一般。
暴风雨前总要宁静，天阴沉可怖，而这次风雨不会在白天，它只会刮在黑夜，刮在某些人的心底，久久难以平息。
“是啊。”孟鸷咬牙说着谎，“我妈找人算过命，说是男孩。”
“男孩女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生命。”未琛明脸上刮着孟鸷陌生的笑容，客气而疏远，“恭喜啊。”
孟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他很想此刻抱住未琛明，告诉对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不想结婚，不想被家庭绊住手脚，他好想逃啊。
“今天刚回来，明天就走。”
或者像以前那样摸摸对方的头发，悄悄说点心里话，问问对方这些天都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这样啊……房子的事都弄好了？以后还回来吗？”
再或者他只想和对方握握手，送对方一束花告别。
“都弄好了，以后……以后没什么事就不回了吧。我父亲最近正好去天津办事，我们和他一道走，坐一班船。”
如果这些都不行，那他只想再看看对方的眼睛。可未琛明始终不看向他。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彭泽听不下去了，他站在一边平静地道：“你觉得呢？他等了你这么久，你却一声不吭地结婚了。”
梅寻赶紧作势把彭泽拉下去，嘴里不断地说着调节的话。
孟鸷想到会被质问，却没想到是从他人口中冒出来的质问。
凉意席卷全身，他感觉自己甚至不能开口。
未琛明及时开口：“吃饭就不用了，我看你也挺忙，李女士朝我们这边看了那么多次呢。我们就不叨扰了，后会有期。”
后会无期。
“等……”等人转身，孟鸷下意识拽住了未琛明的衣袖。
未琛明没有回头，轻轻拨开孟鸷的手，踏足离开。
一行人紧跟着他走，只有梅寻犹豫地看了孟鸷一眼，摇了摇头说句“保重”。
血液像是在倒流，失重感陡然袭来。孟鸷霍然就要倒下，孟修源赶忙扶住了他。
来往的人依旧很多，多到看不到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