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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长安(二) ...

  •   四门馆又分为三-级六堂,分别为初、中、高级三-级,以及初级有三堂,中级两堂和高级一堂。

      想要升到高级则需要通过考核,修到一定的积分后便可升入下一年级。

      林絮晚被分在了初级班的广业堂。

      一进来,便瞧见前排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屋内安静的不像样——都在看书,就连林絮晚进来时发出的动静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显然,大家都沉浸于书卷之中。

      林絮晚忍不住咂舌:不愧是国子监。

      她随意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拿起书静下心看了起来。

      没看多久,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细细听,似乎是有人在外面争吵。

      林絮晚本不欲多管闲事,但随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隐隐约约还伴随着细小的哭声。

      她有些坐不住了,打算起身去瞧瞧。

      不等她有所动作,旁边就伸出一只手将她摁了回去。

      乍一被人拉住,林絮晚下意识挣扎,结果下一瞬便听到对方的话。

      “唉,你可别去趟这趟浑水。”

      发现对方并没有恶意,她才放松下来。

      抬眼看去,说话这人是一个长相英气的少女,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熠熠生光,看起来爽朗大方,与她差不多年岁。

      对方见她有些误会,连忙解释道:“外面那几位可是国子学那边的,咱们这种小鱼小虾最好不要去瞎掺和。”

      国子学?

      林絮晚想起来,国子学只接收三品以上官员子女,她阿耶不过一七品小县令,还是不要去招惹麻烦为好......

      可是......外面的争吵声太大了,她之前听到的那哭声好像有愈演愈大之势......

      犹豫了半响,林絮晚还是不安心,“国子学那边的学子来我们四门馆做什么?”

      不是她想多管闲事,四门馆与国子学相距甚远,按理说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国子学的人突然来四门馆这件事,实在让她不安。

      “还不是那杨玉蕊惹来的。”少女的语气里充满了嫌弃,似乎极为瞧不上她嘴里的那个人。

      林絮晚听得云里雾里,正要纠结要不要细问的时候,对方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杨玉蕊那家伙自来眼睛高于顶,因着亲姐嫁给了礼部尚书的儿子,自己也飘了,妄想攀上那张景湛,便经常讨好国子学那边的人......”

      “她也不想想,人家张景湛的大人可是中书侍郎,那样的家世,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商户女?”

      “那家伙,天天跑到国子学找张景湛,那些爱慕张景湛的小娘子们怎么可能会轻饶她?”

      “至于外面那些人......大概就是爱慕张景湛的小娘子们了。”

      对面的少女越说越气,到了后面,竟对那杨玉蕊恨铁不成钢了起来。

      看到林絮晚满脸疑惑,“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为什么还要帮她说话?

      别怪林絮晚问出这种蠢问题,她这人自小就轴,对于任何事情的态度都是非黑即白,也怪不得认识的人都说她与她家大人是一脉相传的牛脾气。

      “你可别误会,我才不喜欢她呢,整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会喜欢她啊!”

      生怕被林絮晚误会,少女一连说了好几句,非要让林絮晚相信。

      见她这般模样,林絮晚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相信她。

      “对了,你是新来的同年吧,我叫沈慕宁,家里大人是一介武散官。”

      沈慕宁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虽然并没有任何勉强,心底却是紧张不已,眼睛紧紧盯着林絮晚,生怕对方眼里有一丝的鄙夷。

      林絮晚仿若没有听到她后面那句话一样,反而轻笑道:“林絮晚,家父在江南道当县令。”

      两人互换了姓名之后,关系又融洽了几分。

      或许是新交到了一个朋友,沈慕宁丝毫没有形象的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你别看大家这么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其实啊,他们都是装样子的。”

      “啊?”

      林絮晚一脸茫然。

      她这么懵呼呼的样子,成功把沈慕宁逗笑了,“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啊?”

      她佯装生气,拉着脸看着林絮晚。

      林絮晚不明所以,不明白沈慕宁怎么这么阴晴多变,满脸茫然。

      但尽管如此,她也不愿意让新朋友生气,连连解释道:“没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林絮晚手足无措的模样,沈慕宁立马就阴转晴,拉着人好一顿说笑。

      “逗你玩呢,你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啊。”

      沈慕宁还说了好多,林絮晚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憋出了一句“骗人不好”,又让沈慕宁笑了半天。

      玩笑过后,沈慕宁也收敛了几分,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咱们这些同年啊,有一个算一个,都想与国子学那边的人结交......别看他们表面一副好好读书的模样,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傍上权贵呢。”

      说的好听点,那叫与同年交流,其实谁不知道他们是想攀高接贵呢。

      沈慕宁刚来的时候也是真心与这些人结交,没想到他们一听见自己的家世,立马就疏远了她,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让她更加不忿了。

      虽然沈慕宁嘴上说着那些人狗眼看人低,好像很气愤的样子,可林絮晚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藏在心底的那一丝难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1]

      “你也不必在意他们。”

      林絮晚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

      不等林絮晚手伸回,沈慕宁连忙拉着她的手,“我可太喜欢你的性子了!”

      想到了什么,她又说:“对了,别的人倒是不打紧,就是有一个人你可千万要小心!”

      林絮晚听着她说起这个,心里一咯噔: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她没有说话,静静等着沈慕宁说,可思绪又忍不住远去......

      “小阿兄,你怎么这么厉害呀!这‘子罕篇’我总是记不住,阿耶总要板着脸训我......”小絮晚扎着小髻,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脑袋一晃一晃的。

      晃动的流苏直把正在背书的郑令洲看得晃眼,之前还能倒背如流的句子瞬间就结结巴巴了起来。

      他本来就性子急躁,当下也顾不得装好兄长了,“你烦死了,别吵我!”

      小絮晚被吼的眼睛一红,本来就因为背不出书难过,现下还得不到小伙伴的安慰,瞬间就委屈得不行。

      郑令洲吼完之后也有些悔意,转头见人已经掉小珍珠了,顿时懊悔不已,手忙脚乱的帮她擦拭眼泪。

      “不是,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还不行么?”

      窗外的阳光正明媚,不经意间溜进书房,使得两人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什么。

      窗边的垂丝海棠随风摇曳,一朵轻飘飘的花瓣就这么打着旋儿落在了小少年为了哄小丫头而放下的书卷上......

      “你听到了没?”沈慕宁说的口-干-舌-燥,又苦于身边没有茶水,只能自行缓解。

      林絮晚点点头,“我知道了,会避着他的。”

      她不知道那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年为什么要不离而别,如今还变成了这副样子。

      不过阿耶有一句说得好,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罢。

      沈慕宁见林絮晚答应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自己这新朋友脑子不清醒被那人给迷了去。

      “那就好,你可别看郑令洲长得人模狗样的,我可亲眼看到他搂着花楼里的姑娘游湖呢!”

      这可是沈慕宁亲眼看到的,更别说她还见到过郑令洲在花楼里为了花魁与人大打出手。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

      不然,她的新朋友怎么看她?

      可即便没有后面那一句,也足够让林絮晚大开眼界了。

      她本以为曾经的小阿兄最多是变得不学无术了些,没想到......他还狎妓!

      这要放在女帝之前也就罢了,可自从当年那位女帝登基,便下令关闭全国所有皮肉生意,更是严令禁止官员狎妓——

      一经发现,轻则重打几十大板,重则头上的官帽都保不住!

      那段时间,多少花楼娘子改从良籍,大幅提高了女子地位。

      这也就导致,女帝去后,即便后来上位的是男帝,这条规定也依旧存在。

      就算现在历经几朝,一些政令有所松动,但像郑令洲那样光明正大狎妓的行为仍是骇人听闻。

      ——其实郑令洲并没有林絮晚想的那么光明正大,至少他是在某场所进行的这种行为,只是这事是沈慕宁与林絮晚说的。

      在林絮晚看来,沈慕宁只是一普普通通的小娘子,能被她看到,郑令洲肯定是没有丝毫收敛的!

      林絮晚又是生气于郑令洲的这种行为,又是感慨自己儿时的小伙伴变了,一时间叹息不已。

      这变脸速度,看得沈慕宁一阵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以为对方已经猜出自己进过花楼了,生怕破坏新朋友心目中的形象,她连忙解释:“絮晚,你千万别误会,我那是为了查案,可不是去逛花楼的!”

      林絮晚本没有想到这件事,她正在走神,结果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真的,我发誓!”见她这么惊讶的样子,沈慕宁生怕这新结识的好友要吹了,连连保证着,只差要举手出来发誓了。

      林絮晚暗叹一口气,“慕宁,狎妓乃是律令所不允之事,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该去触犯......”

      “好嘛~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沈慕宁最会看眼色了,一眼就看出林絮晚并没有嫌弃自己,连忙拉着她的手撒娇。

      林絮晚在江南的时候,所接触的多是阿耶为她请的夫子们。

      阿耶亲自选的夫子自然是正直之人,从来不会在林絮晚面前有一些不合适的言行举止。

      加上林絮晚生母在生她的时候去世,阿耶没有再娶,整个林家只有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

      在林县令的教育下,林絮晚从小就跟被尺子量着长大一样,一举一动都在规矩之内。

      唯一离经叛道些的,也不过是少时与郑令洲疯玩。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絮晚一直以为其他同龄人也该是这样,直到来长安,往日的观念全然被打碎了。

      一方面,她心知那些行为是不应该的,可另一方面,她又羡慕沈慕宁那样的自由。

      就像她一直忘不了那个阳光正直的小阿兄一样。

      见林絮晚陡然间沉默,沈慕宁难得有些慌张,“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林絮晚摇摇头,她并不会生沈慕宁的气。

      她只是有些遗憾......

      这时,外面的争吵声戛然停止,一片寂静之中,林絮晚仿佛还听到外面有人在喊郑令洲的名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长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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