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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叫乔听域 ...


  •   阮从竹打了辆车回家,走到大门口时他才发现整栋别墅,以及院子,都是亮着的,有人在他家里。
      他怀疑是有什么小偷进去了,等他看见段暃易开门走出来时属实没有猜到。

      “你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段暃易穿着一身灰色的居家服,他双手抱胸倚着门框,“呆站着干啥?”

      阮从竹被气笑了,“你来我家还那么嚣张?”

      “有本事你赶我啊?”段暃易耸了耸肩。

      “啧…”

      进屋之后原本清冷的家里似乎温暖了许多,阮从竹才不会承认是段暃易的到来才害得寂静的夜热闹起来。
      段暃易对他家非常的熟悉,拿起吧台边小椅子上放着的派大星抱枕,然后一只手抱着派大星一只手抱着平板窝在沙发上开始打游戏。

      “嘶……”阮从竹把门关上,问他:“你自己没家是不是?”
      “程年霜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段暃易抬起头看他,然后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说:“我新买了几款游戏来一起玩。”

      “……”

      阮从竹很不理解段暃易到底想干什么,没去理他,自顾自收拾自己的东西。
      段暃易见他那么不领情没再多说什么,低头玩着游戏。

      “你什么时候离开?”阮从竹把吧台桌下的高脚凳抽出来坐下,“那么忙哪来的时间?”
      段暃易才不会说出自己压榨员工,“我今晚住这儿了,我告诉你,你是赶不走我的。”

      “你有话快说行不行?”

      “噢,桌子上的签字,我带你去治病。”

      阮从竹愣住了,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说他不想治,治了也是徒劳。
      可在段暃易面前他藏不住事,段暃易实在是太了解他了,都说高山流水遇知音,段暃易就是他的钟子期。

      “我这几天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如果你想要真相那你必须得活着,如果你死了除了我谁还记得你真正的活过?”

      “没用的……”阮从竹语气悲哀。
      痛苦七年的人不想再次痛苦了,他累了,不想参与什么明争暗斗,最后几个月的时间他确实有想过好好的活着。
      可是,活着对他来说很苦很苦,他受不住这些了,每天处在幻想中的世界不也挺好的?至少他能看见妹妹向他招手,能看见妹妹和爸爸妈妈的笑。

      无家之人最向往的就是那温暖的城邦。

      “你不是还有我吗?”段暃易看得出他的犹豫不决,读的懂他话中的意思,“我的作用就是让你好好的活下去,然后去追……”

      话又撤了回来,段暃易抬起头看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不是周末的时候没课吗?我让程年霜带着你去傅家一趟。”

      “段暃易。”

      “嗯?”

      两人僵持了半分钟左右,段暃易在等阮从竹先开口,阮从竹在等段暃易收回刚刚的话,两人都在等一句话。

      段暃易习惯了阮从竹的冷暴力,率先开口:“你的眼睛藏不住事,秦叔叔今天回来了,你也应该见过了,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课程结束我就走。”

      “你要去哪?”

      “带着我妹妹去伦敦。”

      传进段暃易耳朵里就不一样了,他要在伦敦死,中国那么大不死还得死国外?嚯哟,佩服了。

      “我有说过让你走吗?我有说过你必须得走吗?乔听域。”段暃易被他的话惹怒了,“你怎么比阿越还犟?我给你跪了行不行?你得活着你必须得活着,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你能不能放过你自己?或者说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你真正的朋友?”

      阮从竹沉默了。

      “哦,你还真没把我当朋友看待…”段暃易自嘲地笑了笑。

      段暃易重感情讲义气,只不过最为致命的就是把感情看得太重太重了,尤其是友谊。
      从两人相识到现在,段暃易珍惜每一天成为朋友的时间,时间久了,那比树根扎的还深情谊永远地刻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怎么都抹不去。

      “乔听域……”段暃易再次开口:“你不是说过咱俩天下第一好吗?”

      “……”

      见阮从竹走到他的旁边坐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钢笔在段暃易拟订的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段暃易坐直了身子,等他签完字后拿起合同看了一眼说道:“你这瘦金体写的依旧那么帅啊。”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阮从竹再次下逐客令。

      “我说,我今晚就住这儿了,你是赶不走我的。”

      “段总四海为家,我很倾佩。”

      “……”

      “神通广大的段总是不是还能在江面上睡觉?一个毯子一个枕头睡的比猪都死。”

      “啧……我怎么你了?”

      “我说的不对?还是说你想睡在猪圈?”

      “……”

      第二天,窗外乌云密布,段暃易披着小毯子双腿盘着坐在沙发上,见阮从竹下楼,他打了声招呼后便开始埋头工作。

      “今天降温了。”段暃易叮嘱一声,“晚上有空的话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知道费医生吧?我去医院给你拿检查报告单的时候他还提起过你,方倾也是,方倾也不想放弃你。”

      阮从竹没说话洗完漱后自顾自走到厨房寻觅食物。

      段暃易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你一定要好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治不好的疾病,只是没找到医治的办法。”

      一个一个治,我不信治不好你…

      话太密了,阮从竹听的心烦只拿了一瓶热牛奶坐到了餐桌旁。

      “这几天你得给我好好吃饭。”段暃易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继续喋喋不休,“做营养餐的阿姨下午就会到,我和阿姨说了你的情况,对什么过敏也都说了……”

      “……”

      阮从竹实在是听不下去,牛奶也不喝了,转头抓起衣帽架上的外套推门离开家中。

      “唉,今天可能会下雨记得带伞,外面还会起大雾。”

      “……”

      步子又折了回来,他拐进杂物间拿了一把黑色的自动伞离开了。
      凉风包裹着湿土的腥味贴近鼻尖,捎动树梢时带着几分滞重,空气稠的像掺了浆糊,吸进肺里全是朝冷的空气。

      真是令人讨厌的阴天。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阮从竹知道自己可能赶不到会迟到,脑子里一直在徘徊着说辞。

      我起晚了很抱歉…

      对不起我迟到了?

      路上有事耽搁了。。。

      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要怎么说,大脑一片空白,步子莫名其妙地停下了,他站在十字街路口处,远远看见雾里有一个人正在向他缓缓靠近。

      “好久不见,乔听域。”

      那人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阮从竹看着那一头张扬的克莱因蓝染发,又看着那一身人模狗样的西装,哪家的花孔雀给放出来了?

      阮从竹转身要走,傅银雪却先一步拦在他的前面说:“你怎么那么不欢迎呢?”

      沉默就是应对傅银雪最好的办法。

      “好歹我还帮过段暃易,你不解风情可不能赖我啊。”傅银雪笑的眉眼弯弯,他跟段暃易一样话唠,跟老妈子一样嘴不停的叨叨。

      傅银雪双手插兜跟阮从竹并排行走,这画面要多温馨有多温馨。
      温馨个屁。

      “周末长歌就要和小少爷照面了。”傅银雪自顾自说着:“你也知道我妹妹喜欢他很久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长歌虽然没有你陪在小少爷身边久……”

      阮从竹皱着眉看他:“你想说什么?”

      傅银雪莫名有些心疼他,“可能没机会了……我总不能因为我们是朋友,反而去干扰我妹妹的幸福,乔听域,我真的很佩服很佩服你。”

      空气沉默了大概两分钟左右,寒冷的风吹的阮从竹心口有些发酸,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傅银雪,每个人都配拥有幸福,每个人都是幸福的持有者。
      可老天就像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那般,嘲笑他,嘲笑他最先失去了温暖的城邦,嘲笑他的患得患失。

      可从来没有想过拥有一切的患者又怎么会向往那非常渴望的生活?
      对他来说,活着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就像是一位智者想要从愚笨的人那里寻求幸福的答案一样。

      “老师?老师?”秦知越见阮从竹的手在发抖,试图唤醒他飘荡在外的灵魂。

      阮从竹思绪回笼,当他意识到自己发了很久的呆,以及来到秦知越身边时都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时,那是有多么的失态。

      “我……”阮从竹将钢琴键上悬着的手收回,“抱歉……”

      秦知越侧头看向他眼底的悲伤,连带着他自己也有些悲伤,很奇怪,有些人会共鸣那些处在悲伤中的可怜人,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老师,您是不是心情不好?”秦知越关切地询问他。

      “没事…”阮从竹一只手搭在秦知越的肩膀上一只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你的《小星星》弹的怎么样了?”

      秦知越低着头,“不怎么样……”

      “没关系,慢慢来。”

      阮从竹从未感到过如此的乏力,他看着认真弹钢琴的秦知越,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想再看看那张脸。
      搭在肩膀上的手似乎抓得紧了,秦知越弹错了一个音符。

      阮从竹缓缓直起身子,大脑却突发警铃,身形有些摇晃,搭在秦知越肩膀上的手彻底松开了。

      秦知越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只见阮从竹脸色苍白,扶着额头指节而用力到泛出青白。
      或许是再也没办法支撑着身体的平衡阮从竹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秦知越吓得不轻连忙掏出手机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喂!120吗?!”

      视觉听觉全部消散了,阮从竹仿佛置身于黑洞之中,呼救都是徒劳的。

      段暃易再次接到费斯坦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帮傅银雪处理秋山西的事情而忙的焦头烂额。
      他把身上的事全推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人民医院。

      “费医生!”段暃易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从拐角处出现,他气还没喘匀抓着费斯坦的肩膀就问:“人在哪?!”

      费斯坦被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他……他在……病房里休息。”

      下一秒段暃易彻底在费斯坦的面前消失了。

      费斯坦:“……”

      段暃易看见病房外坐着的秦知越愣了一下,又透过病房窗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阮从竹时,怎么拳打脚踢都想好了。

      方倾走出病房,他摘下口罩看到如此之速度的段暃易也被惊了一下。
      “能进去看看了吧?”段暃易抓着方倾的肩膀怒道。

      方倾也被吓得一激灵,“能了…但患者需要休……”

      砰的一声!

      病房门关上了,方倾一脸懵的看着秦知越,然后走到他面前说道:“他一直都这样?!”

      秦知越歪头透过窗户看着被气的双手叉腰的段暃易,没见过,没见过段暃易这个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段暃易如此之暴躁,一点就炸。

      方倾在秦知越身边顺势坐下,问他:“里面那个是你老师?”

      “对,我妈妈给我找的钢琴老师。”

      方倾想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笑意:“很优秀一个人啊。”

      “您和老师认识?”

      “算是吧。”

      不过那时候他还叫乔听域。

      方倾去疗养院寻人,但花园里有一个并非精神病的男生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皮肤惨白无比,手背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就算他真的是个病人也经不住这样扎啊。

      他看着心疼,主动走上前跟那个男生搭话,男生非常的冷漠,什么话都不说,可男生看着就不像个精神病。
      实在是太安静了。

      和其他的疯子相比,太突兀了。

      “你……叫什么名字?”

      “……”

      “嗨?你叫什么?”

      “我……叫乔听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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