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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乱 ...

  •   眼睁睁瞧着天光大亮,周鹤昀彻夜未眠,总觉着胸口似有什么东西悬着,却又说不上来,古怪的很。
      微一侧头,瞥见大床平整的空着的另一侧,忽然觉着这床空旷的很,东屋也大的很,桌前摆两张大椅绰绰有余,书柜中的书摆的松松垮垮,衣柜就算将大褂都搬过来挂好也填不满。
      先前怎的没发现这东屋这般大……
      正乱糟糟的想着,张老太吆喝吃早饭的动静破窗而入。
      他蓦地发觉自个儿睡过了练早功时辰。
      直至进了饭房瞧见汪鹤琛空着的坐椅,周鹤昀这才觉着不知落在哪处的魂儿悠悠飘回来了。
      三师兄江怀墨瞧着他那憔悴的模样,轻“喷”一声:”鹤昀,怎得瞧着魂不守舍的?”
      “劳您挂念。”周鹤昀淡淡冒出一句,不再理会,落座端碗。
      师父师娘的位子依旧空着。
      二师兄方安钰瞧了周鹤昀好一阵,忽地忆起了什么,一拍脑袋:“鹤昀,师父带师娘上苑华城去了,临行前说估摸着得走两个来月,托我告诉你他不在京城这些日子咱们霁月楼上下交由你代管。”
      霁月楼上下……代管……得当家啊……
      话在脑中过了一遭,周鹤昀木讷的颔首。
      倒是师兄弟们晓得师父待他分外严苛,他又在前院占一席之地,对此一时也无多少说辞。
      只吃了几口咸菜,周鹤昀再也吃不下去,起身道句“诸位自便”,拂袖而去。
      三师兄瞧着他那风轻云淡的模样眉梢微挑,到底也是做了当家人,出门前还道个别,往日对师父都爱搭不理的。
      出来饭房,周鹤昀抬脚直奔后院,望见那灰扑扑的门墙心头一异样,步子又快几分。
      推开侧屋门,汪鹤琛未掩上窗帘,屋内亮堂的很,周鹤昀一眼瞧进去,昨儿端过来的粥一口未动,原样在书桌上摆着,宽展的床榻上人蜷作小小一团缩在被子里,连脸都一并埋进去了,只从被缝中漏出几簇头发。
      怎的连饭都未吃,周鹤昀淡淡睨了眼那只碗,放轻脚步至床前,手顺着漏出头发的被缝探进去欲摸一摸十九弟额头,手指一触上皮肤,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完了,烧的更厉害了。
      一点点将十九弟的脑袋自被中扒出,周鹤昀手掌整个贴上人额头,低唤一声:“鹤琛。”
      汪鹤琛已烧的不知今夕何昔,难得有点力气掀开一丝眼皮望了眼来人,动了动嘴唇却半点儿声未出,滚烫的额头顺着手掌那点凉意顺势压过去,两手又从被中挣扎出来,将那只贴在自个儿额间的手拽进被中捂在怀里,抱的紧紧实实。
      周鹤昀冷不了被拽的一个踉跄,抬了只膝跪在床沿,另一手撑在床头,半俯着身居高临下看,着蜷作一团的人,许是那人发着高热的缘故,鼻吻间的墨香分外滚烫浓厚,直嗅的他心头起火。
      就这么僵了半晌,终是周鹤昀这个脑袋清明的先低下头:“十九,撒手我去请郎中。”
      十九……冷静的嗓音灌入耳内,汪鹤琛心间浮起一线清明,依昔想起自个儿是腊月十九生的,师父陈先生便那般唤他,“十九…”莫非师父回来了……
      将怀中那只手搂的更紧,呢喃应声:“师父……小十九好想你……”
      周鹤昀心头的热气顿时叫这么一句话打的魂飞魄散,面色发冷,微使了点儿劲收回自个儿的手臂,只字未语,替人盖好被子,端起桌上的茶盘大步出门去,临走还不忘将门掩严实。
      自霁月楼小园子大门往前数三扇门,右侧,是胡神医的院门,胡神医不姓胡,估计除开他自个儿跟爹娘外无人晓得他姓甚名谁,有道是“江湖妙手圣人”,独身一个,在这京城小巷中呆了大半辈子,人们便皆称之为“湖神医”,久而久之叫成了个姓氏。
      周鹤昀把那扇小门敲的惊天动地,门里胡神医还依照自个儿往常的习惯上午歇下午开医馆,正睡的黑天洞地,愣是叫那没完没了的敲门声从被中扯出来。
      心头已预先将那敲门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欲要开门当着那人的面再问候一回,铁青着脸,一开门竟对上张寒气森森的脸,胡神医登时将那已涌上舌尖的不堪入耳之言匆匆嚼了两下咽回去,勉强换了副不甚难看的脸:“周先生,这大清早的……”
      周鹤昀微一欠身:“师弟风寒发热,有劳胡先生去瞧一眼,十块大洋。”
      胡神医抚了抚下巴,眼角浮出几些笑意:“管保给您药到病除,周先生,请!”
      霁月楼小园子。
      后院东屋,胡神医指尖搭上那苍白的手腕,险些烫的一激灵,怎还有人发着高热竟烧的毫无血色!
      周鹤昀立在旁侧,眸光有意无意掠过胡神医那时而紧簇时而舒展的眉心。
      好一阵子,胡神医“啧啧”道:“堂堂一男儿郎,偏奇挑了副畏寒的身子骨长,先前定也受了不少寒,寒毒淤积,凑巧赶上暖天,日里吃喝还是热食,住的这屋偏又潮气重,要赶上冷风那么一吹……”
      周鹤昀神色淡然的听着。
      胡神医卖了半天关子见无人应喝,干笑一声自个儿圆了回去:“倒也无妨,上一副温和之药便可,只是身子多年亏空不是这一顿半顿药能补上的,得细致些关照着。”说罢,换另一只手腕来,指尖刚触即,眉梢一挑,“还有腰伤?这孩子多大了,怎的有这么多陈年固疾?”
      腰伤……周鹤昀听的眼皮一跳:“十一。可能医好?”
      胡神医砸着嘴微微摇头:“得药火候到了才成,还得细致些关照着。”又暗自嘀咕,“尚且十一岁,竟有陈年固疾,稀罕,稀罕……”
      开罢了方子领过钱,临出门,胡神医又道:“药我晌午给您送过来,您呐,给孩子换间有人气的屋儿住,这间潮气重的紧,病也养的慢。”
      周鹤昀应下,客客气气将人送出门去。
      朦胧间瞧着那二人前后离开,屋中复又静下来,汪鹤琛重重裹紧被子,嫌恶的蹭了蹭方才叫胡神医把脉碰着的手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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