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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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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罢了人，掩上院门，周鹤昀折转身，欲回自个儿房中洒扫一番，岂料手还没摸上门环就闻得二师兄一声高唤：“鹤昀！”沿声扭过头去。
方安钰立在厨房门前招招手，却又自个儿走了过来：“鹤昀，立夏已至，张婶春头的工钱也该结了，还有，万万不可忘了——咱们得‘扫夏’。”
话在脑中打了个弯，周鹤昀颔首：“有劳师兄费心，我自会安排。”说罢，转身回了自个儿屋，也不管那人是否说完。
“哎……”方安钰眼疾口快也没能叫住人，眼睁睁盯着房门关上再没了动静，无奈的撂个白眼，“这都什么脾气，跟师父半点儿不像。”
霁月楼小园子雇着两个打杂的，一个是烧饭的张老太，另一个是个老头，专管洒扫，也是老辈人了，叫大伙儿称作“阳公”，不过这老头手脚不灵动，干活儿也不勤快，隔十天半个月才来一趟，胡乱拎把条帚在前院潦潦草草比划几下了事，连一刻钟也花不了就扔下家当扬长而去，工钱倒是领的麻溜，月月都领，也不知赵老先生为何不将这尸位素餐之辈痛快些扫地出门。
“扫夏”，乃霁月楼独有的一小仪式，顾名思义，立夏大扫除。京城开春，春风大作，四面八方的灰尘细土皆来此一聚，待立夏，风过雁进，上到活人牲畜，下到桌案桶锹，无一不是灰头土脸，因此来一番“扫夏”，除尽尘杂是其一，祈福求愿是其二。
这两样搁开不提，月中自家茶馆还要大开馆，台面布置、家什搬挪取用、众人登台时辰、登台演什么本子，茶客们食水供应、进账收揽，小园子还得留两个看门的顺带接应茶馆等等诸事，皆是要操心招呼的。
日里众人练功、出门办事儿，皆要盯着时辰。
将这番杂事儿皆搁开不提，师父师娘不在，当家人是周鹤昀，招呼众师兄弟及一众打杂的不说，还附外拖着个十九弟，更别提自个儿在富源茶馆应时应点的场子。
眼下十九弟重病缠身，还得分出不少心神照料。周鹤昀在桌前立了片刻，院中夏风半冷不热刮了三轮，总算转过身打量一眼屋内。
先前十九弟初住此处时将偌大一个东屋上上下下皆细细洒扫过，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替那阳公老头清了一笔洒扫的账，打那之后也时常洒扫，如今人才搬出去多少时辰，屋里自然干干净净，倒是能省好一番功夫。
周鹤昀回下打量一番，将原本就平整的床褥又捋几下，这才出门“请客”去。
后院侧屋，汪鹤琛一觉睡的七荤八素，迷迷糊糊觉着额头被人轻柔的抚了抚，继而肩头被轻点两下，本打算贸足劲儿睁眼瞧一瞧，谁知劲头未起，身子就自床榻腾空而起落入一个瘦窄却又柔和的怀抱，只当是做梦未多理会，反倒仗着梦中无法无天，挣脱出两只胳膊紧紧搂住那瘦削的身子，眷恋的住那胸膛蹭了蹭，嗓音黏腻的唤了几声“师文”，算是对上一个梦未同师父陈先生多聊几句作补偿。
飘了半晌，身子落地，温淡的檀香轻缠过来，又是大梦一场。
睡觉宜养天年，凌乱的梦过先师陈先生、师父赵老先生，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精神头总算攒多了些，汪鹤琛顶着混沌的脑袋掀起眼皮，入眼便是暮色四合，书桌上亮着一盏小灯隐隐缀缀照亮一小方天地，却恰到好处的将他隔在不易惊扰的暗处。
四下扫一眼，宽敞的屋子，桌脚雕花的小桌，实木的柜子，实木的大桌大椅，桌前还坐着位身着素灰短褂的先生，正背对床就着桌上的油灯执笔作画，先生后背微斜，侧头瞧着笔尖，只静静坐在那处便叫人觉着平和安宁，不忍打扰……
那便不打扰了，汪鹤琛裹了裹被子再度合上眼，欲等天亮再说。
不对，自个儿房中哪儿来的先生！眼皮尚未合牢，胸中炸出一朵金花，汪鹤琛猛然睁开眼，周鹤昀手腕微微起伏，勾勒出远山的轮廓，外加一只金光四射的太阳，早听着了身后的窸窸窣窣，搁了笔，不紧不慢的转回身，手肘顺势搭上椅背，腰间的褂襟也顺势揪起一角，侧头望向床上的人，一开口嗓音竟泛着低哑：“醒了啊，身子觉着如何?”
汪鹤琛一时呆住，说不上话来，两眼直匆匆的不知盯着何处，散漫模糊的眸光恰巧直戳九哥那截扯起的褂襟。
周鹤昀蓦地觉着腰间凉嗖嗖的，顺着那道眸光往下一瞧，又是一囧，不动声色将手臂放下，起身往床畔去：“可好些了?”一手伸上人额头触了触，热退了不少，顿时心安许多，替人抚去额头的细汗。
汪鹤琛历经千帆，总算揪回一点神魂，闷闷的唤了声：“九哥。”同梦中那几声“师父”除了字眼儿不同外别无二致。
周鹤昀心头又是一阵异样，如同被树叶尖细的叶尖状似无意般轻轻刮过，若痒似痛，对着那两汪冷却不久的潭水顿时呆不住了，面上却仍是沉静自持，淡淡撂下句拿药给你”便快步出门，纵然兵荒马乱，脚下却依旧泰然自若。
在外人眼中自是再寻常不过，毫无半分异样，可汪鹤琛却剥茧抽丝般，生生瞧出了几分避躲。
“九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