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长大 ...
-
“我……”云惊秋迅速回头下意识就要反驳什么，但眼睛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悻悻闭上嘴，手不服气地擦着被打湿的衣裳。
晏辰安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免得雨水被风再次吹到他身上，抱臂欣赏片刻他扭捏的动作才蹲下拿出手帕替他擦去脸上的水。
边擦边调侃道：“这次又偷听到了什么？”
云惊秋摸了摸自己湿透的头发没好气道：“隔的太远，没听清楚，只听到那个神叨叨的人要走了，好像是他师兄威胁他必须回去，而且这人貌似还很怕自己的师姐。”
“哈，哈～没想到这人也有怕的人，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谁叫他说话只说一半！”
云惊秋是高兴了，只是苦了晏辰安，默默瞟了一眼桌上的三界记事录，他心里彻底接受了修仙人存在的事实，自我安慰片刻方以最平静的语气问：“你知道他提起的上宁宗吗？”
他需要知道这位突然出现并且吸引了云惊秋注意的人是否可信。
云惊秋语气猛地一变“啊～？当然知道啊，谁不知道？哦对了，你们凡人不知道，哎呀呀，轮到你孤陋寡闻了！”
他终于能好好嘲笑一番晏辰安不懂常识了！只是想想就好笑。
晏辰安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无奈摇头，带着他坐到床边拿巾帕给他擦头发。
半天没等到接话的云惊秋绷不住得意的神色，忍不住悄咪咪侧过去一点头看晏辰安。
赶紧问啊，再不问他就憋不住了！
晏辰安十分淡定，一点点擦去他发间的潮湿，完全不好奇，甚至还能看几眼他憋的通红的耳朵。
终于，在云惊秋破罐破摔打算自己说的时候，晏辰安才慢悠悠出声，“是吗？那见多识广的小妖怪能给我讲讲吗？”
“诶？”云惊秋被呛了一下，转头闭眼轻咳两声，又悄悄睁开一只眼瞄晏辰安的反应。
“行吧，既然你都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讲一讲。”
晏辰安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但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好歹没笑出声，不然可能会收获一个炸毛的小妖怪。
云惊秋半跪着转过身，头发自然而然的从晏辰安手中逃离，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隔空点了点晏辰安。
“上宁宗可是修仙界第一宗门，是所有修仙人梦寐以求的学府，而且上宁宗与妖族与魔界交好，宗门里有不少妖和魔，都是过去交流学习的，我记得如今妖王凤安与上宁宗的顾仙师关系颇好，我还在妖族时便时不时听到桃树精他们聊起顾仙师又来了，但我没见过，也不知道那个神叨叨的顾白是不是上宁宗的顾仙师。”
“我还听说魔界之所以与上宁宗交好，那是因为这位顾仙师是个清冷美人，实力还很强，当初一剑终结了三界的灾难，把魔尊迷得找不到北，整日追着顾仙师跑，连带着魔界与上宁宗关系也好了不少。”
“嗯……我还在人界时，听江柳谈起修仙界时总是很感兴趣便多问了几句，修仙界只有一宗四阁，上宁宗一家独大却没人敢提出异议，是因为当初的四宗八派都被如今的掌门灭的不剩什么了，不管什么时候，这个掌门都是个不能招惹的狠人。”
讲着讲着，云惊秋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便挥挥手停下对话，“我了解的也不多，讲完了，睡觉。”
摸了摸头发，觉得干的差不多了他往后一躺，滚啊滚，滚到了床里边捞过被子就要闭眼。
晏辰安手里还拿着巾帕，仿佛一个被用完就扔的工具，气得他将巾帕扔到凳子上，转身狠狠捏了两下云惊秋的耳朵，直把那点软肉捏的重新红起来。
成功收获云惊秋不满的两脚，他吹灭灯也躺到了床上，只是这次他却没立刻睡着。
上宁宗，妖族，还有从那位嘴里说出来的故人……
这些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如果没有云惊秋，他或许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但此刻这些只活在话本里的东西出现在他身边，让他生出一丝危机感。
要是没有这些，只有一个小妖怪就好了……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迅速席卷了他的大脑，只要一个妖怪就好，不需要修仙界，更不需要忘却的记忆。
上宁宗掌门，顾仙师……
黑暗里，晏辰安心跳忽然停了一下，隐约间有什么东西想在他记忆里发芽。
经脉隐隐作痛，是阴雨天时刻准备反扑的毒素在横冲直撞，还是不存在的记忆为他敲响警钟？
他分不清。
晏辰安从不是一个愚笨之人，很多事他看得明白，那句“有些事可以忘记，有些事忘不得”时刻缭绕在他心头，像是一根扎的最深的刺，拔除不得。
他总觉得这不是他第一次听了，以前似乎有谁对他说过。
夜色深沉，所有的思绪皆掩藏在未知的黑暗里，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只能任由雨丝不断，激起阵阵潮湿水雾。
**
第二日，晏辰安带着云惊秋去成衣铺挑了几件衣裳，有孩子穿的，也有大人穿的，他实在是怕了云惊秋什么时候再突然化形。
顺带还买了一床被子，入秋了，他怕自己得风寒。
云惊秋不懂人界的规矩，便乖乖跟在他身后，摇着头四处看，企图找到自己熟悉的东西。
跟着跑了一路，云惊秋终于握紧拳头气冲冲看着晏辰安，“病秧子，我要学字！”
晏辰安递钱的动作顿住，诧异回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云惊秋抱臂有点气鼓鼓的，“反正，反正我都在这里了，总得学，不然出去被骗了都不知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人界做什么都得认字，还得有钱，但他目前这个情况赚不了钱，只能先识字，之后再想办法赚钱。
租了车，两人便带着买好的东西回家，一路上云惊秋似是下定了决心，真的拉着晏辰安认字。
“这是什么？”
“师。”
“这个呢？这俩不一样吗？”
“帅，意思不一样。”
“啊？搞什么？长得这么像一胎同生啊？”
“……”
“还是说它的意思是老师都很帅？”
晏辰安语塞，“请这位学生不要随意想象。”
被折磨了一路，下车时，晏辰安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说起来，云惊秋并不是什么不开窍的学生，反而学的很快，举一反三的能力也很强，这本来是个令人欣喜的事，但坏就坏在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晏辰安永远都猜不到他下一句话会蹦出什么来。
是个好学生，也是个会让夫子头疼的调皮鬼。
出去一日，院子还是那样，推门进去，云惊秋倒腾着小短腿从晏辰安的书架上扒拉下来一本书，爬到椅子上翻开就是看。
若是为他点上蜡烛，再披上外衫，配上他此刻苦大仇深的表情，俨然就是打算寒窗十年的架势。
晏辰安归置好东西，靠在门上打趣他，“这么认真？难不成是要参加明年的县试，考一个秀才？”
云惊秋抽空回他一句，“你懂什么，等着看就好。”
晏辰安低笑一声，十分配合，“好，那我就等着我养的萝卜精考个状元了。”
“切～”云惊秋不屑，谁要当凡人的状元了？他要赚钱。
自小江柳以及桃树精就教他要自力更生，妖不能败给环境，得努力扎根才能吸收到最多的水分，到人界这么久了他都没干什么正事，如今想在人界生活都得靠病秧子，真是憋屈。
从小养成的认知以及妖的尊严都不允许他这么继续下去，他得赚钱，最好赚很多钱，把病秧子也养得好好的，这才符合妖的身份嘛。
接下来的三日，晏辰安虽然时不时地调侃几句，但只要云惊秋有疑问他便耐心解释。
好在云惊秋学的很快，已经不再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折磨人，一时间爱闹腾的人安静趴在桌上读书，院子里少了很多热闹。
这日天气不错，风不大，晏辰安便搬出桌子在院中作画，前不久云惊秋出去摘回来的木槿花插在窗户前，艳丽的花瓣微微摇曳。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花正巧落在书桌前认真的云惊秋脸侧，像是为他耳朵上别了一朵花。
风动，花动，屋内的人撑着腮翻过一页书，阳光描摹出他的轮廓，为黑发撒上一层金光。
等晏辰安回过神时，纸上的梅花早已变成窗中读书的小人，一朵木槿灼灼燃烧，与梅花完全不同的意境，却含着最浓烈的情感。
怔愣片刻，悬空的笔尖迟迟不落，半晌，他终于落下一笔，为这幅画提上最后两句诗，而落款则是……
窗外见绝景，画中窥神仙。——晏辰安。
而后，这幅画被他收了起来，铺平一张空白的纸，继续那副未完的梅花图。
又是一日过去，云惊秋照旧爬上床翻个身就睡，晏辰安早就习惯了自己床上多个人，如今被子也是两条，任云惊秋再怎么翻腾，他都不会再冻上一夜。
只是今夜他却在想白日的那幅画，耳边云惊秋的呼吸已经平缓，他却毫无睡意。
不受控制的，他开始想象云惊秋长大会是什么样子，都说妖怪相貌都不俗，他的小妖怪会不会也是如此？
眼睛还是这般圆吗？还会亮晶晶地瞪着他吗？
一切都是未知，任他如何想，都是徒劳。
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终于睡去。
第二日，晨光微凉，有人敲响了院门。
习惯早起的晏辰安打开门，一个女子站在几步远处，敲门的是她的奴婢。
“晏公子。”女子开口了，声音温柔，“不知是否打扰了？”
晏辰安认得她，“李姑娘，这么早来所为何事？”
眼前的女子正是村里大户李家的独女李烟，也是当初那群混混找上晏辰安的原因。
“一直都想亲自向晏公子道谢，只是先前来过几次晏公子都不在家。”李烟声音温柔，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婉的气质。
晏辰安淡声道：“李老爷已经替姑娘答谢过我，姑娘不必跑这一趟。”
李烟轻笑一声，“那是爷爷的答谢，既然公子因我惹上了那些人，我又怎么好意思不亲自来一趟呢？”
“公子放心，我来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公子，那些混混已经入了牢狱，不会再打扰公子了。”
这倒是出乎晏辰安意料，他记得李老爷是个信佛之人，轻易不会做出这种事，只会派人警告一番，想到此处他再看看李烟，还是那般温柔娴静。
但能做出这事的，想来正是眼前这个女子。
李家算是大户，教出的女子果然不是什么软弱之人。
他的笑真心了一分，“姑娘回去吧，叫村里人看见了，怕是会传出对你不利的闲话。”
晏辰安并不需要李烟的道谢，当初帮忙也只是路过随手帮的，如今也不需要李家的感谢。
“嗯……等等，晏公子，你院子好像进贼了。”李烟忽然变了脸色，指着晏辰安身后面容惊恐。
晏辰安疑惑回头，却见卧房现出刺眼的蓝光，几乎将日光都压了下去。
“锦心，快去喊人！”李烟压下紧张，朝婢女下令。
晏辰安皱紧的眉头忽然一松，迅速转身拦住离开的婢女，“不是贼，姑娘还是赶紧离开吧。”
但话说得晚了，蓝光猛地爆发，刺得两人只能遮住眼。
待蓝光退去，视野恢复后，晏辰安只觉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只剩心脏咚咚作响，一贯沉着的他罕见地慌乱了。
卧房的门打开，走出一位蓝衣少年，晨光打在他身上，泛着浅蓝的眸子含着水雾，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嫣红的唇缓缓张开打了个哈欠。
少年衣衫不整，揉着眼嗓音模糊抱怨道：“病秧子，外面怎么这么吵？”
没人回答他，他睁开一只眼歪头问道：“嗯？这是谁？”
被他注视的李烟从惊艳中回过神，哑着嗓子结巴道：“这，是谁？”
少年皱眉，这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他的视野变高了，声音也不再像孩子那样软糯。
他成功化形了！
他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有正常的身体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毫不客气地展露一个笑，心情很不错便接了李烟的话，指着呆愣的晏辰安答道：“我是他爹。”
李烟觉得自己肯定在做梦，“爹？你这，也不像啊。”
云惊秋歪头，“不像？那我是他祖宗。”
之前说他身体小不像，现在总像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长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