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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首映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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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维万万没想到狄炎秋会这时候出现。
他已经用最残忍最决绝的言辞亲口终结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他以为他跟他会永不复见了。
“你来干什么?”慕维明显有点慌乱,往后错来两步,跟狄炎秋保持了一个心理上能接受的距离。
“阻止你订婚。”狄炎秋眼神晦暗不明。
“狄炎秋,你有病吧?”慕维靠药物控制的情绪,此时已经接近失控。
“对,我无药可救了。”狄炎秋眼神执着,像是他之前喝多的状态,幼稚,蛮横,缺乏理智,像个孩童。
可此时此刻的慕维,没有任何哄孩子的耐心。
“治不了就去死,少祸害人间。”慕维咆哮道。
狄炎秋没再继续跟慕维进行口舌之争,而是忽然间蹿出一步,一把搂着慕维开始亲吻他。
这次慕维有了防备,咬紧牙关始终没让狄炎秋得逞,俩人就这么进行起了物理意义上的口舌之争。
那架势根本看不出在打架还是在亲热。
纠缠了一会儿,狄炎秋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动作也渐渐躁动了起来,他一下子把慕维扣在身下,开始狂乱地亲吻他的脖颈和耳垂。
慕维感觉到了他某处的反应,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掀开他。
但狄炎秋的兽性此时已经完全克制不住了,他根本不顾慕维的反抗。他一言不发,喘着气粗暴地扯开了慕维的外套,扒开他的马甲,随着他的动作,慕维马甲的扣子迸溅四处。
空气都跟着焦灼和燃烧了起来。
可狄炎秋此时忽然感觉到慕维放弃了反抗。他有点惶恐,随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两个人僵持对视着,隔着衬衫薄薄的衣料,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狂乱的心跳和火热的体温。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上我?”
慕维的声音在狄炎秋耳畔幽幽响起,语调中充满了不屑和藐视。
这让狄炎秋身体和心脏同时一抖。
慕维说完,一把推开狄炎秋,开始自己解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慢慢地,像在挑逗狄炎秋,又像在凌迟他。
“早说嘛,我配合你。何必搞得这么复杂,不就是打炮吗?多大点事啊。”慕维讥笑一声,调子里带着溢出的嘲讽。
狄炎秋感觉一盆冰水当头浇在了自己头上,浇熄了他所有的冲动,也浇熄了他的自尊和体面。
狄炎秋眼底的光线开始渐渐变得阴沉,他看着慕维精实的肌肉,漂亮的曲线,逐渐毫无遮掩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这副他一直深深迷恋的,无论何时都能让他一触即发的熟悉的炙热的身体,此时在他眼里却是如此的陌生和冰冷。
“来吧,上吧。”慕维解开皮带,笑着对狄炎秋说道。
那笑容灿烂又怨毒。
狄炎秋撤开两步,最后看了一眼慕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慕维失重般跌坐在身边的座椅上,他忽然空了。
他知道,狄炎秋不会再来了,不会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是吗?
狄炎秋走后,车文瑞和肖亦楠马上冲了进来,几乎是跟狄炎秋擦肩而过。
“那是狄炎秋?”车文瑞转头看向肖亦楠。
“是啊,你没见过他吗?”肖亦楠反问道。
车文瑞虽然跟狄炎秋相互知道,甚至通过电话吵过架,但他应该是没见过狄炎秋本尊的——慕维在法国的时候,车文瑞是老赖,别说坐飞机去法国探望慕维了,他连高铁都坐不了,等他终于把他俩的钱全还上了,慕维已经回国了,而狄炎秋早在慕维回国前半年,就彻底消失了。
“如果刚才那个是他,那我还真是见过。”车文瑞若有所思道。
“哐当——”一声巨响起。
俩人中止了对话,冲进了休息室,只见衣衫凌乱的慕维,在一片狼藉中正在发泄般地砸东西。
“你们是打架了?还是打炮了?”车文瑞不合时宜地问道。
肖亦楠狠狠瞪了车文瑞一眼,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简直脑子有水。
“有什么区别吗?”慕维扣上皮带,边扣衬衫的扣子边说。
“外面一群记者虎视眈眈,你的订婚宴上,你跟前男友在休息室旧情复燃天雷地火?你跟我说没区别?”车文瑞压低声音说道,边说,还边左顾右盼,生怕隔墙有耳,“我可不想又给你擦屁股!”
“你放心吧,我跟他早就完了,这次顶多算是鞭尸而已。”慕维穿好没扣子的马甲和西装外套,“你们出去吧,我想静静。”
“出不去,有件事要通知你。”肖亦楠道。
“坏事就别说了,我现在没什么心情承担噩耗。”
“这个消息,我甚至不知道是好是坏。”车文瑞语气沉重,“狄炎秋收购了肖亦楠的影视公司,正式成为了咱们工作室的爸爸。”
车文瑞得知这个消息后也缓了好久,他也无法接受自己今后要靠跪舔狄炎秋过活的现实——狄炎秋之前用五百万现金折磨他的过往还历历在目。
慕维愣了半天,转头看向肖亦楠,一脸难以置信:“你怎么能把我卖给狄炎秋?”
“在商言商,他给的条件,我无法拒绝。”肖亦楠微微一笑,“而且,我的智囊给我的最新意见,就是要缩紧在电影行业的投资,市场一直在萎缩,有人接盘,我何乐而不为?”
“你是我未婚妻!你不怕伤了咱们之间的感情吗?”慕维气得声音都尖了,跟脖子被人掐住了似的。
肖亦楠淡淡一笑:“别拿没有的东西来威胁我。”
半个月后,《让-皮埃尔·王》终于要公映了,慕维从未想过自己拍的东西还能走上大荧幕,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点不习惯。
因为题材问题,这片只能在环大陆地区上映,他们把首映式选在了香港。
首映当天,港岛挂起了八号风球,好在没有影响首映式的顺利进行。
首映结束后是酒会,举办地点在电影院旁边的酒店。
酒会的规模很小,像个小型沙龙,由于没有任何明星和知名演员参与演出,也没有所谓的票房营销压力,所以来宾全是慕维圈里圈外的朋友,资深影评人和影视相关媒体。连个知名大众媒体都没。
全是行内人,大家讨论的主题自然全是电影相关内容,这种氛围反而让电影首映不再是作秀,而回归了讨论电影本身。
讨论会结束,就是社交时间,说白点就是行业“相亲大会”,有项目的找投资,有野心的找机会,有美色的找金主。
大家走流程般地寒暄,交谈,碰杯,互相恭维,不动声色地交换着信息,物色着筹码和利益,含蓄而明目张胆,光鲜而阴暗晦涩。
在迎来送往一波一波来意明确或者不明确的人之后,趁着空,慕维拿了杯酒走到边上,冷眼旁观着大厅里各色各样心怀鬼胎的人。
他像是一个游离在凡尘之顶的第三视角,看着人们在金钱,欲望,美色和权力搅动成的漩涡中,漂浮,挣扎,纠缠,沉溺。
但他没资格评论,也没资格不屑,因为,在别人眼里,他俨然已经是一个“上位者”了。
一个上位者的“超凡脱俗”是让人不齿的。就好像首富说后悔建立公司,大鳄说不知妻美。
一直满场飞的车文瑞终于得了空,走了过来,跟今晚的绝对主角打了个照面,“怎么样,人生中第一个首映式,爽吗?”
“还行吧。没想象中爽。”
两人碰了个杯,相互致意。
喝完手中香槟,车文瑞环顾一周,略微诧异地问:“狄总还没来吗?”
“什么意思?你邀请他了?”慕维瞪大了眼睛。
“是啊。”车文瑞点了点头。
邀请狄炎秋,是车文瑞私下跟慕维的主治医师商量的结果——既然慕维对狄炎秋的态度放不下又拿不起,不如来波大的,让病因直接出现,把问题一并解决。
斩草除根的前提,是要抓住这个草。
“你邀请他干什么,浪费一张请柬。”慕维对车文瑞做的无用功嗤之以鼻。
但表面上的强势并不能减少一点他内心的失落。
“人家是这电影的主演,还是制片人,还是出品人,现在还是你的顶头金主,连这个电影能环大陆上映都是他搞定的。如今首映式怎么可能不邀请居功至伟的人?”车文瑞也算是给自己带着私心的邀请,找了一个无比冠冕堂皇的借口。
从《让-皮埃尔·王》得奖那天起,慕维就知道这辈子不可能在摆脱“狄炎秋”三个字了,但他并没料想到,今时今日,会绑定到如此密不可分。
“呵,那又如何,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么个破电影,戛纳获奖时他都没去,一个首映算什么。”
慕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讽刺这部电影在狄炎秋心中的地位,还是讽刺自己在狄炎秋心中的地位。
他对狄炎秋缺席戛纳始终耿耿于怀,因为,那是他心里给他的“最后期限”。
他当时觉得,如果狄炎秋去了,说明他还重视他,还在乎他,他就不计前嫌地原谅他。
可惜,狄炎秋始终没有出现。
这让他单方面地挣扎和让步成了一个绝世笑话。
车文瑞忽然挠了挠头,若有所思道:
“他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