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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订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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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狄炎秋的喉咙里吼出来的。
此时的狄炎秋心神具乱,根本没有冷静的判断力,当然看不出慕维故意在说谎激怒自己。
“狄炎秋,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可笑吗?她是我未婚妻,不睡她难道睡你吗?”慕维嗤笑一声。
“你还可以喜欢女人吗?”狄炎秋问。
慕维听完狄炎秋的问题哈哈大笑起来,连笑岔出来的气都带着感慨万千。
“怎么,你觉得我被你上过了,对女人就不行了?你那是什么?魔法棒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你不喜欢男人,也不妨碍你跟我上床啊。”慕维阴阳怪气夹枪带棒,“更何况我原本是喜欢女人的,现在只是回归正轨而已。”
“慕维,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狄炎秋低头看着地板。
“我们?机会?”慕维看向狄炎秋,收起笑容。
他觉得这两个词都很讽刺,这世间还有什么“我们”?这“机会”也从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啊。
狄炎秋似乎没听出慕维的反问中带着讽刺,严正地点了点头。
慕维本想直接转身离开算了,但转念一想,问道:
“我有一个问题,你给我一个答案,如果我满意,我可以考虑给你你要的机会。”
这话在狄炎秋耳朵里仿佛茫茫大海中的救命稻草,他毫不犹豫地说:“你问。”
“你为什么消失?”
慕维说完后,直勾勾地看着狄炎秋,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他需要这些微表情来判断他的话是否可信。
听到问题的狄炎秋神情猛然一黯,慕维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收缩变化的过程,他颇具耐心地等待着狄炎秋组织语言,看他能编出个什么花样。
良久后,狄炎秋低声道:“没有原因。”
“……”慕维明显一愣。
他想过千般原因,因为家庭,因为事业,因为联姻,因为绝症,因为移情别恋,甚至想到过他车祸失忆,或者弄出孩子要对别人负责,但唯独没想到,他连一个原因都不愿意给他。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慕维,他咆哮起来:
“姓狄的!你说你要一个机会,但态度竟然可以不真诚到如此地步吗?还是你觉得,只要你狄炎秋勾勾手,我就会不计前嫌不管原因地重新回到你身边?
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狗一样原地打转等着你回来。这世界上没人了吗?就剩你一个狄炎秋?我就该死在你身上吗?狄炎秋,我只是喜欢过你,没犯天条,也没作孽,凭什么被你这么羞辱折磨?
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不要用现身来祭奠你曾经亲手埋葬的人。清明时彼此点到为止地缅怀一下就好了,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地亲自诈尸。”慕维用最怨毒的口吻讽刺道。
他把这些年修炼的骂街功力,一股脑全都倾倒在了狄炎秋身上。
他以为这样的言辞可以伤害刺激狄炎秋,能给自己带来报复的爽感和安慰。可并没有,他的每一句话在扎穿对方软肋的同时,也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面对慕维的怒火,狄炎秋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看起来可怜极了,慕维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狄炎秋,你不该重新出现的,既然选择消失了,就该好好消失,你这么做逼得我必须撕破脸皮,让我们之间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了。”
发泄完后,他有种经年淤血散尽的失重感,失重感之后就是无尽的空荡和虚无。
“你走吧。”慕维关上了门,也关上了狄炎秋所有的希望。
爱是疼痛,是愉悦,是禁锢,是自由,是华丽,是腐烂,是得到,也是失去,是无法用世间的任何规则去定义。
他就是他的爱情。
可他不是他的爱情了。
狄炎秋在门口站了良久后,走了。
慕维在窗户缝隙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目疮痍。
狄炎秋离开后很久,慕维才从窗户边离开,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化严重了起来,手抖如筛,无法呼吸。
他慌忙打电话给车文瑞。
半小时后,车文瑞把他送进了医院。
“怎么忽然犯病了?”车文瑞一脸焦虑。
“狄炎秋回来了,要跟我复合,被我打了。”慕维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卧槽!”车文瑞不禁感慨。
放弃寻找狄炎秋,回到国内后不久,慕维就住院了——他患上了重度抑郁症,还附赠了重度焦虑。
他道听途说MECT治疗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尤其是情伤,他坚定地接受了治疗。
躺在治疗室里,医生在他的手脚和头上放置了通电的电极片。麻药推进身体的时候,他感觉到一种清醒的酸楚,然后是昏昏沉沉,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接下来他开始麻木,最后渐渐失去了知觉,那一刻,他感觉很空,无论是灵魂还是肉身,都很空。
昏迷前一瞬,他在想:我是不是可以解脱了?
但治疗后,他才发现,没有任何一种手段能人为让人忘记深锁在你骨血里的那个人,即便你的记忆被电到支离破碎,那每一片记忆的碎片上也都镌刻着他的名字。
他暂时忘了很多细节,那些美好的,丑陋的,幸福的,痛苦的,快乐的,悲伤的细节。但他知道,内心最深处的最致命的根系还在,只不过被暂时封印了而已。只要不开启,不刻意去回忆,也许能获取短暂的宁静。
但同时,MECT治疗带来的巨大副作用,让慕维十分痛苦。
逻辑思考能力,记忆力,认知力,反应力,学习能力等大脑机能,在MECT治疗之后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而这些能力都是他作为导演的基本,他不能失去这些。
于是他不肯继续接受MECT治疗了,就靠药物和意志力硬抗到现在。
主治医生给慕维开了药,嘱咐了几句后,把车文瑞拉到一边,跟他交代,要么,让慕维完全远离“刺激源”,要么,让他彻底打开心结。病情这么反反复复,很容易出事。
车文瑞表面答应,内心十分卧槽——这两个“要么”,他都做不到啊。
从医院出来后,车文瑞干脆搬到了慕维家,他心想,控制“刺激源”还是简单点,不就是阻止狄炎秋出现吗。
奇怪的是,从那天以后,狄炎秋没再出现,但慕维的情况并没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一周后,慕维的订婚仪式如期而至。
“车总,你去看看吧,外面出事了。”工作室的员工着急忙慌地对着满场飞的车文瑞说道。
“出什么事情了?”车文瑞听到出事两个字,脑袋都大了。
“酒店门口全是慕导的粉丝,闹成一片。”员工也解释不清楚,一脸焦急,比比画画。
“粉丝闹事?大喜日子粉丝闹事?没道理啊。慕维又不是偶像,他的粉丝应该没有女友粉这个物种吧?有什么可闹的?”车文瑞觉得不可思议。
车文瑞和慕维赶到外面,看着围堵在门口兴奋不已的粉丝们,有点懵。
当他们得知粉丝的目的后,更懵了。
这帮粉丝不是来捣乱的,是来随礼的。
没错,就是凑份子,给钱。
“你的粉丝怎么跟你似的,都是奇行种啊?”车文瑞瞪了一眼慕维,赶紧上前开始处理问题——一个一个劝回,告知他们慕维不收钱,也不收礼。
慕维则是啼笑皆非地看着粉丝行为。
此事看似匪夷所思,但其实很合理,这要从慕维吸粉历史说起。
他粉丝群体的壮大,跟一般导演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的首批粉丝来自戛纳颁奖典礼的无字感言和他的颜值,可以说他的第一批粉丝就是颜粉。
他的第二批粉丝来自《让-皮埃尔·王》的内容,不单是因为戛纳的加持,而是因为这部电影走的是黑色幽默路线,讨论度极高,电影截图的神对话经常出现在各种表情包里。
他的粉丝群体至此从好色之徒,关注电影节的小众的文青,扩大到了有一定电影和文艺品位的影迷,大学生和高知阶层。
连他之前拍的垃圾网大都被人翻了出来,用各种角度重新解构,硬奉为神作。
紧接着,就是他得了金棕榈还回去拍网大这种神转折,也被人爆了出来。粉丝都觉得他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不被名气所累,想干嘛干嘛。
但到现在为止,他的粉依然是小众。
第三批大规模吸粉,是cp粉,来自他跟肖亦楠牵手照。大家厌倦了仿若天仙穷美人和初具人形的富丑逼搭配,觉得慕维长得好看有才华,就该配这肖亦楠那种顶级女富豪。
之前的粉丝积累还算是正常,但接下来就是神走向了。
他在片场骂人被有心之士拍下来传上网,本意是吸引群众网爆他,视频确实火了,但竟然给他吸引了一大批骂街粉。
不少人把这段话做成鬼畜,配乐,甚至起床闹铃。
如今他们的男神要订婚了,这帮人纷纷赶来给份子钱顺便凑个热闹,搞个粉丝团建。
订婚仪式前的酒会现场,肖亦楠一身华丽的礼服,穿梭在媒体和记者间,十分得体地扮演着女主人的角色。
身着一套规矩的三件套西服的慕维看着此情此景,忽然有点恍惚。
订婚,本应该是相爱的人共谱新生活的开场仪式,怎么就成了避险救灾的一场大戏了。
但他无所谓了,他的爱情死了,无论是出卖自己还是出卖灵魂,他都毫无顾忌,目的为上是他在这个残酷环境中生存的坚韧盔甲,有了它,他战无不胜。
觥筹交错虚情假意的社交让他有点烦躁,他应付完几个投资人后,疲惫地走进休息室,点起一支烟。
刚抽了一口,只听身后“咔嗒”一声,门被关上了。
他转身一看,看到了身后站着的狄炎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