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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桃花图 ...
魏危为陆临渊在丰隆酒楼点的那些菜肴,十有八九最终还是落进了她自己的肚子。
陆临渊揉了揉眉心:“太多了,我还想着如果你不回来,只能让石流玉过来处理掉。”
陆临渊没有什么胃口,净了手,将炙烤得恰到好处的五味小鸡细细撕成条,与切得极细的青白葱丝一同卷入烤得酥香的胡饼中,递给魏危。
吃到最后,陆临渊似笑非笑,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乔长生不大讲究啊,怎么带你出去吃东西,回来还能饿着?”
魏危抬起头瞥他一眼,顿了顿:“你果然对他有意见。”
陆临渊:“……”
陆临渊揉揉眉骨:“其实没有。”
这话并非敷衍。在今天之前,陆临渊对乔长生的印象,还停留在心肠好得几乎过分的正人君子上。
直到从徐潜山那里听到他兄长的名字。
不过这些话也不好和魏危说,陆临渊擦擦手,自然地转开话题:“开阳的画院屡次邀乔长生入院,他却一概推拒,选择来青城做一位丹青先生,儒宗上下都对他很敬重,我怎么会对他有意见?”
他半开玩笑:“不过乔先生的脾气很好。你与他打好关系,要是在中原没有钱了,可以哄着他画一副画,盖上琉璃君的印章,‘琉璃君一幅竹,开阳城一锭金’,下半辈子也不愁了。”
陆临渊用词精妙,一个“哄”字,叫魏危想起了他面不改色骗石流玉那段。
魏危道:“我不缺钱。就算有一天真的缺钱,也不会骗自己的朋友。”
陆临渊哎呀叹气一声:“失言,我居然蹿掇巫祝骗人,真是罪过。”
等到魏危吃完,陆临渊收拾好碗筷,才开口:“今天我想了想,儒宗的人除去我也并非没有能入巫祝眼的。”
魏危果然提起兴趣:“谁?”
陆临渊笑道:“我师父的师弟,梁祈春。”
**
持春峰峰主名为梁祈春,如今四十多岁,是掌门徐潜山的师弟。
当年靺鞨与青城那场大战,他身先士卒,率儒宗弟子据守城门,肩头连中三箭仍血战不退,无愧儒宗忠勇的名号。
然而这些年来青城渐归太平,自徐潜山执掌儒宗,梁祈春出任持春峰峰主后,他便终日带领弟子修行课业,往日那段烽火峥嵘,也渐渐被许多人淡忘。
陆临渊带着魏危来到持春峰时,梁祈春正指导一班弟子立梅花桩。
兵器是手足之延伸,先练拳脚方进兵器。唯有下盘稳如磐石,方能使好刀枪剑戟诸般武器。
梁祈春负手走在梅花桩中间。
后排几名弟子显然根基扎实,单足立于桩上如金鸡独立,身形稳而不摇;而前几排则显得步履蹒跚,在风中犹如残枝败叶般左摇右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跌落。
梅花桩前头点着香,已快烧到尽头,梁祈春看了一眼:“就要结束了。”
弟子间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几个本就摇晃之人闻言心神激荡,身形更加不稳。
梁祈春:“收心凝神!最后掉下去的今日留堂。”
几名弟子被喝声所震,渐渐稳住身形。唯独最前那一名弟子,已是强弩之末,整个人东倒西歪,眼看就要跌落。
“!”
那弟子忽然听得耳边一道破风锐响,还未及反应,腰间软肉便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硬物狠狠击中。那力道极沉,只一下,就疼得他眼前发黑,三魂七魄几乎要冲出天灵盖。
弟子眼泪顿时飙出来,还没来得及嚎出声,大腿和胳膊上又接连挨了两下,一时间魂飞出来,硬生生咬紧牙关没叫出声来。
然而借这一左一右的力道,他居然无知无觉地稳住了。
梁祈春看了一眼他。
“……”
魏危转着手上几块飞蝗石,目光淡然地扫向这边,仿佛方才的一切与她毫无关系。
最后一截香灰终于飘落,梁祈春抬手击掌三下:“行了,今日到此为止。”
弟子登时唉声叹气,一个一个从桩子上跳下来,一颠一颠的,像瘸脚的鸭子。
那名原本已在心中打好求情草稿的弟子仍愣在原地,一手揉着发痛的腰侧,一边茫然四顾,几乎疑心自己是白日撞鬼。
梁祈春走上前去,正好瞧见他一副震惊呆愣模样,原本严肃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愣着干什么,走吧。”
“啊……啊!”
那弟子吸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梁祈春道谢,一瘸一拐地蹦跶着走了。
待弟子们散得差不多了,陆临渊这才缓步走出,笑着迎上前行礼道:“师叔。”
一些尚未走远的弟子回头瞥见他的身影,又是好奇又是兴奋,几个胆大的甚至高声唤了句“陆师兄”,陆临渊含笑一一颔首回应。
弟子中传来窃窃私语。
“这就是陆师兄啊,我入门这些时日,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
“人家是掌门弟子,哪里会跟着我们一块来上学,我也不过见过两三回。”
“听说陆师兄当年登求己崖,一口气灭了十七盏心灯!”
“也不是很厉害嘛,今年我要是上求己崖,也能灭十多盏。”
“陆师兄十三岁就灭了十七盏,你现在几岁了,现读的什么书,吃的什么药?”
“……”
**
待那群喧闹的少年弟子们陆续散去,持春峰上重归宁静。
梁祈春瞧见陆临渊,爽朗地笑了:“什么时候来的?如果不是那几枚飞蝗石,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的武艺又精进了。”
陆临渊笑着摇了摇头:“师叔这回看走眼了。”
梁祈春正疑惑,却见一个女子从陆临渊身后走出。
少年身姿飒爽,腰窄而有力,手上搭着腰上的佩刀上,脚步静而无声,一看就是练家子。
梁祈春看见魏危身上悬着义牌,一时摸不清她是哪位峰主的徒弟或是朋友,不过她和陆临渊走得这么近……
梁祈春惊奇:“你师父收新徒弟了?”
陆临渊闻言笑一声,叹气:“师父年纪大了,别折腾他了。”
随即引见:“这位是孔先生的朋友,魏危。在外头听闻梁先生风采,想请教一二。”
梁祈春笑道:“原来是这样。”
梁祈春并非未曾见过痴心武学的女子。当年靺鞨一战,儒宗便有不少巾帼英豪奋勇出战。即便在持春峰上,弟子之间的切磋较量也是常事。
梁祈春是个爽快人,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细问详情,只笑道:“我这把骨头下了战场还能活动已属不易了,现在还能与你们年轻一辈打上一场,实在是抬举我。”
后方刀剑架上兵器陈列,梁祈春原本伸手欲取一柄长剑,却听见陆临渊似笑非笑:“师叔可不要小瞧了她。”
魏危正好拔刀而出,刀光如雪,凛冽如一线霜寒,竟似将山间清气都凝作锋刃上的冷芒。
梁祈春夸赞脱口而出:“好刀!”
刀既如此,其人必不凡。梁祈春对魏危实力有了计较,停顿了一下,转而拿起一柄厚背长刀。
梁祈春虽是儒宗出身,但有许多行伍之人才有的的习惯,比如喜使刀多过使剑,尤其偏好刀柄缀环之制。
二人立于台场之中,魏危横掖起势,声清而稳:“刀名霜雪,请指教。”
梁祈春亦执刀还礼:“刀枪无眼,姑娘小心了。”
梁祈春与徐潜山师出同门,为持春峰上一任峰主亲身指导。如今虽然年近中年,但在儒宗,除去掌门徐潜山,便以他为正统儒修。
陆临渊站在一遍,忽然,一位佩戴着三叠峰腰牌的弟子疾步走近,躬身一礼:“陆师兄,乔先生请您去明鬼峰一趟。”
陆临渊挑了挑眉。
儒宗上下只有一位姓乔的先生,他与乔长生素无交集,不知他今日找他干什么。
陆临渊温声问道:“乔先生说了是什么事情么?”
弟子只是摇头。
陆临渊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旋即展颜挑眉:“有劳带路。”
转身离去时他回头一望,目光掠过台下执刀而立的魏危,长睫轻颤。
**
梁祈春活了四十多年,梁祈春秋四十载,经历过不少大事,也见识过诸多惊才绝艳之辈。
年代远一些的,有如今儒宗掌门徐潜山的师弟徐安期,弱冠之年便以一柄太玄剑一连斩灭三十一盏心灯。
儒宗虽不入江湖排名,但徐安期却在当时已有了江湖第一的势头。
年代近一些的,有年纪轻轻已成了画中国手,却心甘情愿弃开阳画院首席之位,从扬州一路到儒宗,做儒宗丹青先生的的乔长生。
最近一位,就是眼前的魏危。
儒宗晨间的风仍带清寒,与魏危交手的梁祈春脊背却已渗出细密汗珠。
他与魏危已过了二十招,魏危刀法变招之快,简直像是从小依刀而生,长成了手足血肉,如臂使指。
纵然梁祈春刀法老练,也不过勉强打了一个平手。
然而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他能感觉到魏危至今还未使出全力。
除了陆临渊,他从未在第二个人身上体会到这样的压迫感。
魏危也感到了久违的畅快感。
她似乎明白了陆临渊会挑梁祈春与她切磋比试了。梁祈春的刀法很正,气象恢宏,一看就知道出自名门正派,和百越那群老怪物相比就像是两个路子。
——规矩,端庄,宝相庄严。
三十招后,魏危虽表情无甚变化,气势却徒然拔高一截,一招跃身白云盖顶,梁祈春正身截刀,霜雪刀与他的刀刃相撞的一瞬间,令人战栗的内劲从接触的那点蔓延而来,梁祈春的刀被带着开始颤抖。
魏危腕底骤然发力,霜雪刀顺势狠狠一刮,双刀之间顿时燃起火星!
梁祈春的刀已不堪重负发出悲鸣,几欲脱手,连忙往后急退,让出长刀身位。
魏危顺势高扫,足尖几乎掠至梁祈春眉睫!梁祈春急速仰头躲过,然而下一瞬却心知不妙——这原是虚招!
衣袂翻飞,人随刀转,送出的刀锋利无情,连风也是冷的。
霜雪刀快如闪电,只见她双手握刀高高举起,正手落下,双刀再次相接的一瞬,梁祈春的刀刃被劈裂,碎成五片,齐齐崩飞!
梁祈春猝不及防,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就连握稳刀刃也没有做到,踉跄后退。
力劈华山,一刀断刃!
刀刃如天女散花往四下崩飞,嵌入台面四周的顽石中寸余。
这一刻,持春峰一片安静。
魏危抬起眼睛。
目光如雪。
**
儒宗,明鬼峰。
明鬼峰是儒宗的藏书峰,实则是个书阁群落。七八座砖木结构的书楼各自临水,又以防火墙分开,以防失火。
此处藏书多半由孔家捐赠,每日在此整理抄录古籍的弟子,也多为孔氏门人。
陆临渊刚刚进峰,就有佩戴着尚贤峰义牌的弟子上前。因他为掌门亲传弟子,并未被搜身,只被询问是否携有火折之类引火之物。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弟子恭敬行礼,允他入内。
明鬼峰地势不高,书阁与仁义峰正殿遥遥相望,檐角有獬豸衔珠纹饰的飞檐,顶端风铃垂落,在这风中叮当作响。
陆临渊望去,明鬼峰东有妙楷阁,西有宝迹阁,藏古来之名画书法,皆对儒宗弟子开放。
乔长生身份特殊,既是扬州名震天下的日月山庄少庄主,又差一点成了开阳画院首席的国手,儒宗自然对他以礼相待。
不在无类峰教书的时候,乔长生就会到这里来揣摩古画,儒宗特意打理出一座别院给他。
乔长生的院中栽着一棵梅树,曲折的树干胳膊粗细,映着清水墙壁,份外别致,陆临渊淡淡一扫而过。
扬州日月山庄不仅以武传世,更以梅花出名,这株就是是扬州那边移栽过来的,被乔长生细心养着,此时竟也绿叶覆满枝条,阴阴翠润。
走进屋,乔长生正伏在案上画画。
桌子上铺着澄心堂纸,乔长生拿着一支鼠须笔画兰草,笔尖徐徐勾勒兰草幽姿。桌上徽墨端砚一应俱全,皆是上品。
乔长生原本轻轻皱眉,似乎对自己所画不太满意,察觉到有人进来了,搁下笔朝陆临渊笑了笑。
乔长生有些不好意思:“陆公子来了,麻烦稍等一会。”
陆临渊道:“乔先生不急。”
随即安然入座,拿起一旁茶盏,轻刮盏中茶沫,神色平静如水。
屋中四处挂着乔长生的画作。
祯朝画作大体分为两派,入院供奉者谓之院体画,大多软美蕴藉,院外者为别派,偏崇雄峻峭刻,骨力嶙峋。
而乔长生日夕所观览精丽,其画山水树石,以重色青绿朱粉适宜染晕,金碧辉映;画寒松霜竹,自根至梢,极小者一一钩勒,谓之铁钩锁,亦清爽不凡,兼两派之所长。
最后一笔墨彩落定,乔长生移开镇纸,将新完成的画作轻挪至案边。那是一幅桃花图,一花半叶,花瓣敷粉含丹,渲染得润泽鲜活,仿佛真有春息拂面。
明鬼阁贮藏古籍众多,院子虽没有严苛到不允许点烛火的地步,但是比起儒宗其他地方还是冷清很多。长时间作画,乔长生不由掩袖咳嗽一声。
陆临渊刮了半天茶盖,还是一口没喝放下来。
他眼睛微眯了一下:“‘花心起墨晕,春色在毫端’,乔先生不愧是画中国手。”
乔长生抿了一口热茶,难得有些心不在焉:“多谢陆公子夸赞。”
陆临渊笑意未达眼底,看着对面这位似乎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公子道:“不知乔先生今日找我何事呢?”
乔长生看着陆临渊,像是在组织语言。
生长富贵的端正君子似乎极少经历这样的时刻。半晌沉吟过后,他轻声开口道:“我是想问你,魏姑娘从百越远道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音未落,乔长生忽然眼前一黑。
陆临渊的动作很轻,又快,等到乔长生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的后背已贴在墙上,视线中只有桌上刚刚画完的春日桃花图,还有虚虚横在他脖颈上的君子帖剑鞘。
脑袋虽然还有活动的空间,但乔长生相信自己若是此刻想逃,一定逃不过这柄剑。
陆临渊唇角轻翘,一双桃花眼弯如月牙,声音却压得极低,似笑非笑,宛如玉面罗刹:“乔公子这么一个聪慧的脑子,是特意送上来让我砍的吗?”
乔长生:“……”
……起猛了,是谁和他说陆临渊脾气很好,是个如玉般的君子的?!
乔长生:我其实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一般人听见百越人潜入儒宗应该是陆临渊现在对乔长生的态度,所以陆临渊反应会有点应激。
绘画部分改自中国绘画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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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桃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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