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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快点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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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挪到了床上,打了上针,旁边坐着的正是顾爷爷和顾妈妈,童煜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晕眩中找回神志,哑着嗓子喊了声:“顾爷爷,顾姨。”
“童童,醒了?烧退下去一点了,感觉好点了没?”顾爷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满眼的心疼:“晚上睡觉还是要盖被子的,这大冷天的,就算穿着衣服睡一夜也要感冒的呀,刚才都快四十度了,吓死顾爷爷了。”
顾妈妈也过来看他,都心有余悸。
外面大雪封路,天正寒,要不是刚好顾爷爷昨天不舒服,让家庭医生在家里看护,今天想开车送他去医院都难,好在因为童爷爷身体不好,家里的常备药品都有,看他醒了,又给他量了□□温,已经退到了三十八度,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童煜醒着和顾爷爷聊了会儿天,但目光却时不时看向房门口,可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
顾君也呢?为什么没有来?是不知道他生病了吗?
而顾爷爷一向向着他的,这次居然也没有提顾君也一个字,直到最后顾爷爷和顾妈妈离开他也没能问出口。
芳姨给他煮了点白粥,童煜将就着吃了一碗,心里还是难受就没吃了,躺了大半天,吃完药后想披件衣服下楼坐会儿,进衣帽间拿出在家最常穿的一件针织开衫披到身上,一边扯着过长的袖子一边往外走,可楼梯下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
童煜垂眸看着自己手腕处堆积着的布料,浅灰色的羊毛针织开衫,不止是袖子,整个衣服都比他的身形大了一圈,明显不是他的衣服。
这是顾君也的衣服。
可能是因为生病而思维迟缓,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半天,突然转身跑回了衣帽间,他想找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有,但是每当他翻找的时候,自己的衣服里面总会夹杂着顾君也的衣服,T恤,衬衣,毛衣,针织衫,大衣,围巾……所有的都混在一起,他想把顾君也的衣服都挑出来,但是挑不出来,不止是诺大的衣帽间,甚至他入眼所及之处,每一处都有顾君也的痕迹。
童煜突然间就有点崩溃,他意识到自己根本离不开顾君也,他的身体,记忆,生活,习惯,每一个部分的组成都有顾君也,他怎么分的清,分得开?
“少爷。”
这时,芳姨的声音传过来,她看门开着,就直接走了进来,最终在衣帽间找到了坐在地上的童煜,连忙过来拉他:“可不能坐在地上啊,这病都还没好呢,快起来。”
童煜神思恍惚地被她拉起来,手臂却碰到了一个毛茸茸软呼呼的东西,他转头去看,就看到芳姨怀里竟然抱着那只被他扔掉的大白鹅,身上那件居然还穿着那件被他扒下来的衬衫。
他伸手去把那只鹅拿了过来,摸着上面已经起毛的衬衫,有点急迫地把他抱了起来,去嗅。熟悉的手感,但那衬衫上只剩下了洗过之后的淡淡清香,早已闻不到顾君也的味道了。
“昨天我看你把它扔了,就知道你又拿他当顾少爷出气,事后肯定还得找的,就把它拿去洗了,本来是想你如果找我就给你再拿出来,结果没想到昨天晚上就一晚上没它,你就病了,哎哟,还是你说得对,它是你的保护神,离不得还是离不得哟。”
芳姨在一边说着什么,童煜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抱着那只鹅拼命地闻嗅,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但是却仍然闻不到一点顾君也的味道了。
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童煜抱着大白鹅,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撰住一样地疼。
亲情就亲情吧,弟弟就弟弟吧,不管顾君也对他是什么感情都好,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只要能在一起就行!
泪水全都掉进了大鹅柔软的毛里,却又像帮童煜掩盖似地吸掉了泪珠,让他抬起脸时并没有看泪水,可整个眼睛都因为发烧和哭过而通红。
“手机,芳姨,我手机呢?”童煜抱着大白鹅,吸着鼻子往卧室里冲,芳姨也跟着一起找。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把手机随手甩到了床上,童煜一进卧室就看到了,他伸手抓过手机,一只手抱着大白鹅,一只手划开手机就找出了顾君也的电话。
看童煜给顾君也打电话,芳姨就觉得没事儿了,放心地出去了。毕竟从小到大两人也不是没闹过矛盾,虽然基本上都是童煜单方面的,但鲜少有童煜主动给顾君也认错的时候,虽然这次好像矛盾有点大,只要他愿意主动,两人指定三秒就能和好。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童煜打了两次,可电话里冰冷的女声却一直重复着,他等不急,又直接给金特助打电话,但金特助的电话同样是关机状态,像是一种无声的预兆一样。
童煜没来由地心慌,他又直接拨通了顾爷爷的手机,顾爷爷很快就接起来了。
“童童。”
电话接通的瞬间,童煜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喉头的哽咽,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我想找君也哥,但是他手机关机了,我打给金特助,金特助也关机了。”
那边的顾爷爷听到他的话却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沉默了三秒,才传出声音:“童童啊,你找君也什么事,和顾爷爷说也是一样的。”
童煜感觉到不对劲儿,心里的恐慌开始蔓延上来,他手指捏紧了手机,紧紧地压向耳朵:“顾爷爷,君也哥……他在哪?”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像一把无形的钝刀通地电波切割着他的耳膜和心脏,童煜抱紧了怀里的大白鹅,直到用力到将芳姨刚给他缝好的那道裂口又撕开。
“嘶——”布料被撕开的声音里,电话那头顾爷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美国那边的公司出了点事,君也昨天晚上的飞机,已经去了纽约,近期应该都会在美国,暂时不会回来。”
去美国?什么时候决定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昨晚的飞机现在肯定已经到了,为什么电话会打不通?
“那,那为什么,我打他的电话会打不通?”童煜已经慌了,语气里的无措和慌乱再也压不住,胡乱地找着理由:“不是马上过年了吗?一定要现在过去吗?”
顾爷爷的声音透着点沉痛,但此时的童煜早已方寸大乱,完全听不出来:“童童,如果不是事出紧急,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出去,但是你放心,他不在你身边,顾爷爷还在,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和顾爷爷说,好吗?”
童煜现在一心只想见顾君也,脑子里已经在想着订去纽约的机票了。
但顾爷爷像是猜到了他心里所想似的,又说道:“顾爷爷知道你可能会不习惯,但是这几年集团的海外市场有些萎靡,君也出去也是为了工作,会很忙,行程也不定,如果他回来,我会告诉你的,好吗?”
他现在就想见顾君也!哪怕是听到他的声音都行!
童煜抠紧了手里的大白鹅,实在忍不住,说:“那,您有他其它助理的电话吧,我给他打个电话,我……我有点事情想问他,我不会打扰他的。”
童煜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带着生病中的嘶哑,显得很脆弱。
这是他极少会出现的情绪,从小不管在谁面前,他要么撒娇讨乖,要么活泼轻快,在顾君也面前那更是被宠的飞扬跋扈,说话都很少有小声的时候,这下就连顾爷爷听得都心疼了,停了好几秒,才说:“君也的助理没有换,只是可能现在在没信号区吧,你一会儿再打看看。”
童煜坐在床上,抱着大鹅盯着手机,但他没等多久,五分钟后顾君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童煜几乎是瞬间就接听了。
“喂。”
他的声音很嘶哑,因为生病,也因为刚才绷紧的情绪。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愣了一下,才出声:“童童?”
“是我。”童煜紧握着手机,以往他都会直接叫他名字,然后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他不来看他,他都生病了,但这次童煜却胆怯地不敢大声了,他犹豫着,半晌才说:“哥。”
听到这个字,那边的人却停了好久,明明是最熟悉的两个人,却都像是面对着最严谨的谈判一样,都不敢说多一个字。
“我才听爷爷说,你生病了,烧退了吗?”
熟悉的关心,熟悉的语气,童煜的心像是被这温柔融化了,他绷紧的背一下子松了下来:“没有,吃不进去饭,想吐,头疼,我很难受,非常难受!”
那边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童煜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你不知道,那我去找你,我现在就订机票!”
“别来。”
“为什么!”童煜的委屈彻底爆发:“你去美国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电话不打一个?信息也不发一条?为什么我刚才打给你还关机?我找不到你……”
童煜内心积攒了一个多月的委屈、思念,混合着生病带来的痛苦,哭出声来:“我找不到你,顾君也,我找不到你了……”
电话那头出现一声很沉重的呼吸声,童煜没听到,他哭得脑袋整个都嗡嗡的响,还伴随着一阵耳鸣。
直到他的哭声慢慢微弱下来,童煜止不住地抽噎着,但在他的抽噎声中,没有听到一惯会有的温柔的安慰,即刻的承诺,而是顾君也压抑,沉冷,疲惫的声音:
“童煜,你快点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