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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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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雨季，闷热而又粘稠，如同透明的胶水。黏住用以呼吸的口鼻，束缚人们在空气的水分中溺亡。
房间里开了除湿器。这是白合肄业的第三周，他没有打算出去找工作，存款还坚持生活一阵子，唯一一次出去的时候还是昨天，他去社保局申领失业补贴金。其余时候白合都待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地跟着小红薯的博主学习美妆手法，服装的搭配。
电视里的新闻放着恭贺今年高考完满结束的消息。
说实话，白合还没有办法去面对他的这个继子，小时候软软糯糯的小男孩，怎么就变成对养父图谋不轨的年下狼狗了呢？
小森今天应该是高考完了，那要不要给他打电话问一下考的怎么样？白合纠结。
南方的高考总是伴随着午后的暴雨。
“哗————”外面的雨势逐渐大了起来，白合把阳台的厚重遮光窗帘拉合，电视柜旁的落地灯给客厅的地毯铺上一层暖黄色的灯光，白合靠在柔软的落地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打开音响，柔和舒缓的纯音乐盖过了雨声，白合在这样的氛围感到略微的困倦，接着窝在沙发里面沉沉地睡去了。
白合讨厌下雨天，父母离开是雨天，和小表姐出去的那天也刚好下过雨。雨是命运围织的网，将白合圈在其中，难以自拔。白合不断在梦中呢喃，他又梦到了母亲。
母亲抱着他哼唱着摇篮曲，母亲给幼小的他拍照留念，母亲大声叫着“不正常的孩子”’，母亲哄着“妈妈错了，下次再也不对我的白合生气了”，最后的最后，是母亲拖动行李箱离去的背影，还有白合的父亲，留给白合的永远都是一句话“你不要恨你的母亲，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繁杂的、凌乱的、破碎的梦境像幻灯片般一帧一帧打乱顺序播放，白合的额头浸出了冷汗。
一块毛巾替白合拭去汗滴，轻声地哄着白合。
这次白合倒也没有再做梦，睡得很安稳。
白合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但他不是在客厅的沙发上，而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面。
白合揉揉惺忪的双眼，隐约听到厨房那边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怀着疑惑，他往厨房走去，看到一位穿着粉色的围裙的高个子青年人在对着烧焦的块状物展露出苦恼的表情。
“你怎么进来的？”白合靠在门框上，问道。
“白叔叔，你睡醒了。开空调睡在客厅可不是个好习惯。”小森听到白合的声音，立刻转过头去。
“我是说”，白合顿了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印象里，应该没有给过你钥匙。”
小森停下手中拨弄那盘的焦状物的动作，“白叔叔，今天考完的时候，我最想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那是你自己的事，把钥匙给我，你不准再来。”白合伸手。
“我妈和那个男人走了，白叔叔，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你可以收留我嘛？我会努力打工赚钱付房租给你的。”小森低落道。
“要是当初没有把你生下来就好了。”白合想起三十年前父亲的话语，心蓦地软了。
微微叹道：“那天晚上不许再提，我就让你留下来。你把它倒了。”说完指了一下那盘不可名状之物，白合转身出去拿起手机点外卖。
“好，我答应你，白叔叔，我会和你保持距离。”
小森把厨房收拾好，外卖已经送到，白合点的是普通的家常菜，简简单单。
两人沉默地吃晚饭。
“那你这个暑假有什么打算，学不学驾照？”白合出声打破沉默。
“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个打算，我可能暂时去找份暑假工攒一下大学的生活费，不能给白叔叔你添麻烦。”
“那有找好工作了？”
“嗯，去一位先前在学校周年庆上认识的校友学长开的店里面当店员。”
“你说的店不会是LILI?”
“是的。”
“咳、咳。”白合被喝的水呛到
“所以那天晚上你出现在LILI不是偶然？”白合慌忙接过小森递过来的手帕擦嘴边的水渍。
“算是吧。”小森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等会儿垃圾你记得收拾。”白合交代完，穿好鞋子出门散步。
听到门关上的响声，小森拾起刚才白合用过的手帕，拿到唇边轻吻，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衣服的口袋。
只要能留在白合身边，即便是欺骗也没有关系。
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的白合突然打冷颤。
白合在小区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下完雨的世界显现的是那样的澄净，月亮的轮廓也是那般清晰，白合呼吸着被雨水进化过后的空气。
然后他接到了许久未见父亲的电话，却得知他已时日无多。
白合有二十多年都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前不久从小表姐那里得知父亲在他高中时再婚，并与现任的妻子有了孩子。
两父子在电话里像陌生人般寒暄完，父亲让白合去A市找他。
太多年没见，白合记不清父亲长什么样了。
站在便利店门口预订后天去往A市的车票，顺便给小森带雪糕。
白合对小森母亲会出轨这件事并没有感到很意外，或者说，他觉得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白合会娶那个女人出处于一种对“正常男人”的需要。而自己喜欢穿女装的事实也一直瞒着她，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迁怒到小森的地方，与小森母亲的离婚，反倒让白合松了口气。
人们会关心别人单身，但不会注意离婚的人。
回到家，小森开心地接过白合带回来的雪糕，是他喜欢的小布丁。
“谢谢白叔叔！”
“这两天你看家，我有事情要出去。”白合跟小森说。
小森也不好多问，点头，“好的，白叔叔一路顺利。”
午夜12点，客厅。
白天白合睡的时间太久，到晚上，白合躺在床上睡不着，便到客厅的阳台，坐在椅子上靠着玻璃门，望着月亮，手中拿着刚点燃的烟.。
沉闷地吸一口，又昏昏沉沉地吐出。
“咚咚咚。”
小森对着玻璃门礼貌地敲了三下，
“白叔叔你怎么还没睡？”他走过去，在白合旁边蹲下。
“小森，你的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不起来他的长相，他老是喝酒，喝醉了就会打我和妈妈，没有喝酒的时候就是在打牌，每次都会输很多，不开心了又会把我和妈妈狠狠地打一顿。我很讨厌他。”
小森转过头看向白合。
“所以白叔叔能成为我的继父，我真的感到很幸运。”
“在你看来，我是位合格的继父？”白合问道。
“对于我来说，是的。”
“那小森你还很年轻。”白合捻灭烟，起身拍拍小森的肩。
“早点睡吧。”
“白叔叔晚安。”小森点头。
等白合进入房间后，小森捡去白合的残烟，细细嗅着烟嘴，珍若宝物般用密封袋装锁进箱子。
我对你可不是只有亲情上的爱啊，白合叔叔。
为什么在回避我对你的告白？
人生，就是一团烂狗屎。
白合守在A市中医院的父亲病床前便如此觉得。
父亲肝癌晚期，白合来的前一晚陷入昏迷送进ICU到现在都还没醒。
白合见到了他的继母。
很年轻，五官与白合的母亲有相似之处，继母却没有母亲的飘逸明亮的长发，笑起来却十分的可爱，如领家妹妹，她的身边还带着一位大约4、5岁的小男孩儿，会怯生生地喊他：“哥哥好。”
白合可不会觉得这位年轻的继母会是父亲的真爱，继母梨花带泪，在父亲病床前哭哭啼啼，让白合很是心烦，便劝继母带着小男孩先回家了。
白合预想过许多长大后与父亲重逢的场面。比如他拖家带口、事业有成，在某一地方遇见父亲，跟他展示白合早已成为一名合格且正常的男性，随后会像千千万万个美好故事的HE，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祖孙三代共享天伦之乐。
不像现在，他35岁失业，老婆出轨，偶尔暴露一次真实的自我，穿女装跑去酒吧艳遇结果搞到自己的继子，还要思考下个月的房贷怎么还，这人生真的没意思极了。
夏至的夜晚，月亮红得令人心惊。
白合的父亲渡过病危观察期转移到普通病房，凌晨的病房，呼吸机“滴、滴、滴”地运作着。
白合轻抚过父亲因为生病而枯瘦的手臂，岁月不饶人，父亲老了，再也不是记忆中体格健硕的形象。
白合的父亲睫毛颤动几下，缓缓地睁开双眼。
看清楚守在病床前的人是白合后，微微扯动嘴角，“你来了。”
“是我。”白合轻缓地摇动床的拉杆，将床抬高，然后扶起父亲坐起来，倒杯温水给他。
“放着吧。”白合的父亲顿一下，“你已经长那么大了，白合。”他看着白合，仿似从白合脸上找幼年时他抛弃的儿子。
“快二十多年没见了，父亲，这些年我过得很好。”白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父亲强调自己的生活过得还行，明明他的生活就是一团乱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