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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发高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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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末的天气却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推着彼此向更高的地方飞。寒风呼啸跑过,没有丝毫怜悯之情,打在还未归家的人身上。
江则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他怎么努力也睁不开,只能够堪堪感受到眼缝里的一点光亮。
没多久,大雨混着雪倾盆落下。
雨滴好像穿过某个东西,噼里啪啦地打中江则,再混着什么液体从脸上滑落。
周围近乎全黑,视线越来越模糊,浑身温度高的吓人,江则感觉自己要被烫的失去意识时。
有人掀开了那个东西,将他拽出来。
江则嗓子哑着疼,说不出一句话。
来人将外套脱下披在他身上,裹了个严实。瘦小的他被背起,伞被扔在地上,随着寒风打着旋飞走。
江则被罩在一片黑暗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身下人清新的气息包裹着他,他闻的安心,眼皮慢慢合上。
那人边背着他跑,边回头对他一遍遍地说:
“你挺一挺。”
“别睡。”
在一声声的呼喊中,江则手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衣服,喉咙刀刮着似的疼。
沙哑无力的声音破碎地溢出:
“救…救救我。”
随后彻底没了意识。
黑色一点点地吞噬着天空,不给任何人逃走的机会。雨夹雪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路,狂风吹的少年快站不住。
少年回头看白色外套紧紧盖在背上的人,咬紧牙,奔跑在马路上,积水被溅的飞起,却挡不住步伐。
“欢迎您收听今天的天气预报。中北今天最高气温14度,最低气温2度……”
闹钟唤醒江则,江则有意识的第一反应是好沉。脑子沉,眼皮沉。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吐出一口气。
第二反应是又做梦了。一个反复出现七八年的梦,一个只会在大雨天才会现身的梦。
其实说梦不太准确,江则更愿意把它称为事实的再现。
他找了那个少年很久。
不知是不是昨晚回来冲个澡就睡下还是情绪波动太大的原因,江则今天醒来格外的不舒服,脑子晕、嗓子干哑,身体疲累。
他强撑着起床,下楼,倒了一杯水,喝完才稍有缓解。
江则看了眼手机,他竟然一觉睡到了快正午。
通知栏显示白靖发来多条微信,江则解锁点进去。
“江儿,我今天学校有事,需要回校,先走了哈。”
“我给你闹钟时间调晚了,你醒了记得吃饭!别低血糖晕倒在家嗝屁啊!”
“哦对了,我这几天可能都得在学校,你自己在店多留意点。你出国那两个月,赵虎来过两趟,最近保不准还会再来。”
“还有还有,我走的时候,宋学长来过店,我说你还没醒,他就回去了。”
江则盯着手机页面,宋仟尘来找过他?是有什么事吗?还是他想起什么了?
江则头晕脑涨,所有事都像耳机线乱七八糟地缠在一起,理不清思路。
耳边响起声音,江则偏头看过去,潘达又开始追着洁蕊玩了。昨晚回家他才发现,刘二在洁蕊身体后半部分一处安了小按钮,按动后洁蕊就会向随机方向跑动十秒,以此来充分调动小猫的抓捕乐趣。
江则和白靖猜想,昨天潘达在追洁蕊的路上应该多次触动了按钮,继而在抓洁蕊的过程中意外掉入水坑,还没等爬上来,就被大风吹落的木板盖住,受困一个多小时。
江则看它今天状态恢复的不错,决定趁着现在给它洗个澡。昨天怕它二次受惊,江则只用了干燥温热的毛巾给它全身擦干。
但毕竟还是淋了雨,且还待在水坑快二小时,万一感染了细菌就难搞了。
江则打开电视屏,调出黑猫警长。
熟悉的背景乐响起,江则去卫生间拿出较大的盆,接了大半温度适宜的水,端到电视屏前。又返回拿上几个小鸭子玩具,宠物洗浴用品,长浴巾等一系列东西后,主猫公才勉为其难地登场。
潘达喵桑有个特别的癖好,洗澡时必须在一楼电视屏前,且电视屏必须播放黑猫警长,否则坚决不会向江则部下屈服,一定会在卫生间闹得猫飞人跳,强行洗完后,不知道的以为江则刚刚参加完荒野求生。
江则思考原因,可能在潘达还小时,他第一次给他洗澡就是在电视屏旁,刚好那时在播黑猫警长。
江则将潘达轻轻放入温热的水中,果然没有反抗。他慢慢地用水打湿它的身体,挤出两泵清洁露,揉搓出泡,轻柔地清洗。潘达聚精会神地看着动画片,只偶尔不听话地扑腾两下,使江则脸上溅上点泡沫。
江则觉得他今天脑子转动的很慢,像是许久不用的齿轮重新与其他零件开始工作时,磨合地既生涩又迟钝。
以至于有人敲门、进屋他都没发觉。
直到耳边响起清脆的响指声,齿轮强行地跟上节奏,江则才抬头。
宋仟尘站在他旁边,微微低头看他。
“这么认真?”
江则过了几秒,嗓音闷闷地回道:“嗯,白靖说你上午来找过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宋仟尘两手都提着袋子,拎起其中一袋说:“去取狗粮,吴姐让我顺便带给你,说是给潘达拿的药和一些它常用的东西。”
江则反应着,说好,知道了。
宋仟尘又拎起另一袋:“这是石榴给潘达的。”里面是几罐鱼罐头。
江则这次反应的有点久,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石榴是宋仟尘那条萨摩耶的名字。
他看着宋仟尘,神色认真:“那你替我谢谢石榴。”
说完又觉得不对,石榴会买鱼罐头?还让宋仟尘送过来?明明是宋仟尘自己买的,借石榴的名头。
江则又开口,嗓子有点哑:“还有它主人。”
宋仟尘看他慢吞吞的样子,下巴处甚至还有未消干净的泡沫,觉得好笑,没忍住:“今天是属蜗牛的吗?”
江则这次答得挺快:“我属龙。”
宋仟尘笑着说知道了,转而继续问:“那给你放桌子上?”
江则点点头说好,接着继续劳工搓澡。
宋仟尘在江则左侧,最近的桌子在江则右侧,他需要从江则背后绕过去。
刚放下东西,往走回两步,宋仟尘突然听到'嘣'的一声,紧接着看见江则的头发散了下来。
江则的皮筋崩开了。
当事人手上动作停了两秒后,蒙圈地回头,视线正对上宋仟尘。
宋仟尘突然意识到他正站在江则的正后方,然后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一脸我可什么都没做,是它自己崩开的无辜表情。
江则又低头看向自己沾满泡沫的双手,两手腕也没带多余的发圈。
“需要帮忙吗?”宋仟尘问。
江则又一次回头,发现宋仟尘手里拿着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黑色发圈,向他晃了晃,“桌子上的。”
江则感觉脑子的齿轮强行跟上节奏后濒临报废的边缘了。
宋仟尘要帮他扎头发?好像也不是不行。因为他当下的情况确实没法自己扎,散下来的头发也确实影响他洗澡。
江则脑袋里乱七八糟思考着,身体却诚实得多,在宋仟尘问完没两秒,就开口说了好的。
所以当宋仟尘手穿过头发时,江则都还懵懵的。
或许没有过这方面经验,宋仟尘的动作慢且笨拙,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头发拢起被放在另一个人的手中,江则点了定穴般忘记了动作,呆呆地坐着任宋仟尘摆布,潘达在水盆里顶着被驴舔过的发型,不解地和江则大眼对猫眼。
宋仟尘顺便把他鬓角处的碎发掖在耳后,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皮肤接触。
宋仟尘说好了,然后看向空调,正常的温度。
江则终于解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根手指突然贴在他的额头。
两秒后,宋仟尘又加了一根,不正常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坐在小马扎上不明所以的江则,收回手,语气笃定:“你发烧了。”
太烫了。
江则“啊?”了一声,然后用额头贴在胳膊上没泡沫的地方,微微的发热。
江则刚起床时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发烧了,但当时手背贴额头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江则想想,全身都热,好像也感受不出什么温差。
宋仟尘拍拍他肩,问:“店里有体温计吗?”
江则想了想,指向吧台:“下面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橱柜,里面有医药箱。”
宋仟尘走过去,拿出医药箱,从里面找出体温计。
潘达洗得差不多了,江则用旁边水壶里温水给他冲干净,然后用浴巾包住,擦着身子。
江则看宋仟尘走回来,甩了甩体温计,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可嘎吱窝没能如愿,因为宋仟尘说:“张嘴。”
江则像机器人听到指令,愣愣地张嘴,体温计被放入口中,有点凉。
宋仟尘拿出手机订了个6分钟的闹铃:“等一会儿吧。”
周围崩了点水,“倒哪里?”宋仟尘指着地上的水盆。
江则嘴里含着体温计被封印般说不出话,只能在嗓子眼里哼哼着不用,但晚了,宋仟尘已经端起水盆了。
他只好指了下一边的卫生间。
宋仟尘倒完回来还顺手拿了拖布,把溅出来的水擦干净。
江则忽然脑抽地想,宋仟尘应该很适合结婚。
没等到他具体分析这想法从哪蹦出来的,闹铃响了,宋仟尘放下拖布,江则这次自觉地张开嘴,忘了明明自己也可以拿出来。
体温计抽出时带出一丝银丝。
宋仟尘看了眼才去看体温计的刻度线。
39度1,高烧。
宋仟尘一瞬间无言,他在某些地方还挺佩服江则的,烧成这样毫不知觉,还能看着动画片给猫洗澡。
他不太敢想,他如果没发现,不知道会不会他开业的红事还没办起来,隔壁先办起了白事。
“39度1,去医院。”
江则摇头说不去。
“你烧得太高了。”
江则还是摇头:“我没事。”
宋仟尘说:“你觉得你现在是没事的样子吗?”
江则不摇头了,他发现越摇越晕。
“我真的不想去医院。”
宋仟尘无奈:“那你是准备干挺着吗?”
也没等江则回答,自顾自地去看医药箱。
医药箱里什么都有,纱布、消毒水、酒精、创可贴……就是没有药。
宋仟尘翻到底部,才强找到一盒退烧药,习惯地看了一眼保质期,果然,过期了。
宋仟尘:“……”
他心情复杂地问江则:“怎么都不备药?”
“不想吃。”说完好像怕宋仟尘没听懂,又补一句:“以前吃太多了,不想再吃了。”
宋仟尘想到什么,问道:“是不想吃这个药还是其他的药?”
“什么?”江则没听懂。
“没事。”宋仟尘放下药盒,转身向外走,“等我5分钟。”说完就离开了。
江则站起身,没明白他要干吗。
还没到5分钟,宋仟尘就回来了,手里多了很多东西。
没等江则看清,宋仟尘就全放进他的医药箱了,最后只剩一袋退热冲剂和清凉贴。
清凉贴撕开,宋仟尘递给他。
“贴上。”
江则乖乖地贴上脑门中间,配上他的脸,有种莫名的喜感。
宋仟尘又递给他冲好的退热药。
“把这个喝了。”
江则一口喝了,有点苦。
宋仟尘擦了一□□温计,跟江则说:“一个小时后自己再测一下。”
江则接过,点头说好。
“然后告诉我。”
江则继续说好。
宋仟尘歪头看他,像在观察某种小动物,似疑惑似引导地说:“那怎么告诉我呢?”
江则有点迷茫,他其实想说就在隔壁,出个门就告诉你了。但看宋仟尘的神情好像不太对,他抓住脑袋里一闪而过的猜测,不确定地问:“加个微信?”
这回换到宋仟尘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