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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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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凑近了少年的脖颈。
时叙倚在沙发上,他的下半张面容都被祁朔的身体给遮住,众人只能看到少年的眉眼,鸦发似墨,长眉凤眸,眼皮慵懒地耷着,旖旎的灯光削弱了那份凌厉,显出几分俊美艳丽的味道。
他的左手肘搭在椅背,指尖抵着额角,指骨修长纤细,宛如张开的兰花,衬衫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冷白的小臂。
那人的呼吸正落在他襟口的位置,带着酒气,时叙偏过头,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用嘴解领带还是太难了。
即使时叙的领带系得本就不规矩,看起来一扯就能散掉的模样,但用嘴和用手还是差别很大的,祁朔紧绷的脊背已经出了一层汗,唇间的布料纠葛在一起,舌尖磕上冰冷的金属扣,激起一层发麻的铁腥味。
他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抓着沙发的手指不自禁用力。
终于,领带末端从活节中抽出,棕瞳少年咬着布料中部,暗银色的一角顺着他抬头的动作无声滑落,酒精的影响下,他的呼吸比平时更重,眼眸暗沉,眼圈泛红,两手撑在时叙的身侧,骨节隆起,宛如一只袭人的凶狮。
一旁的封华注视着这一幕,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好怪。
在周围一片起哄的声浪间,祁朔站起了身,将唇间咬的领带扯了下来,目光始终盯着时叙。
时叙以为对方是在询问自己领带的归属,被折腾了这么一遭,领带自然是不能要了,便洒脱地摆摆手,让他帮自己丢掉。
闻言,祁朔神色复杂,苍白的指间握着那截银黑色的布料,无声攥紧,他看着少年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冷笑一声,甩手离开。
刚刚咬领带的举动无疑把聚会推向了气氛的高潮,没人在意那条领带的去向以及回到位置后面色阴沉的祁少爷,醉酒壮人胆,众人七嘴八舌地让沈澜庭再来一局,后者微微一笑,食指与中指间夹着鬼牌,抵了抵下巴。
他似乎思考了几秒,开口:“2号给14号的身体任意部位贴张贴纸,6号蒙上眼睛,去把贴纸取下来。”
说出6号的时候,沈澜庭分明正盯着他的方向。
时叙:??
针对他?
硬了,拳头硬了。
2号是霍琛,而14号……
“14号,谁是14号?”
无人应答。
顾起俊把桌中央的牌揭开,意味深长道:“沈少,14号是你。”
沈澜庭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封华轻嗤一声,勾唇懒懒道:“自作自受。”
霍琛从桌上随手扣了张狐狸头贴纸,走到沈澜庭面前,话外有话道:“一场游戏而已,沈少肯定是玩得起的吧。”
沈澜庭摊开双手:“自然。”
霍琛挡住了时叙的视线,他看不到对方把贴纸贴在了哪,很快就有人给他拿了条黑色的布绸,蒙上眼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身为觉醒者,即使蒙住眼睛,超乎常人的灵敏感官还是能帮助他们避开障碍,在摇滚乐和此起彼伏的笑闹声间,时叙站起身,朝沈澜庭的方向走去。
灯影缭乱,三指宽的黑绫蒙住了少年的眉眼,让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优越的下颌线与薄唇上,骨相清俊,脖颈修长,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却懒散地开着,有种清冷又旖旎的矛盾感。
时叙轻而易举地绕开障碍物和几条试图绊他的腿,来到沈澜庭面前,伸出手,开始找那个“贴纸”。
他一边找一边跟系统吐槽:【所以我才讨厌这种场合,不管喝酒还是玩游戏,总有人莫名其妙地针对我,大概还是因为本人太有魅力了。】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宿主经常喜欢做一些显眼包的举动。】
时叙纠正它:【没办法,有些人光是坐在那里,就光彩夺目,想不被针对都难。既然注定要被针对,不如主动让别人针对自己。就像如果你注定要和一个男人发生关系,与其被他上,不如上他。】
系统对他这条自圆其说的逻辑大为震撼,又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时叙的注意力都放在和系统的对话上,并没有觉察自己摸了什么不该摸的部位,包厢内昏暗沉昧的阴影下,沈澜庭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腕。
“摸哪呢。”
他语气间噙着些笑,浅褐色的眸中却无半分笑意。
时叙理直气壮:“摸贴纸。”
明明是这人挖坑把人拖下水的。
沈澜庭松开他,他实在受不了这人在自己身上乱窜的手,又痒又难熬,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提示了一句“后背”,时叙心领神会,成功从对方的背上扣下了那个贴纸。
这期间,顾起俊又按铃叫了一次酒,送酒的侍者敲了敲包厢的门,鱼贯而入。
【宿主已触发新任务。】
【任务描述:生日宴剧情已开启!请宿主阻止攻一往主角受身上泼酒,阻止攻二砸钱羞辱主角受,阻止路人攻出面维护主角受。】
时叙:【这里明明有一二三条,为什么不能算三个任务?这和无良老板让员工加班有什么区别。还有,路人攻是谁?】
系统选择性忽略他的第一个问题:【路人攻,顾起俊。】
它记得自己之前介绍过一次。
时叙哦了声,随手将面上的黑绫扯下,视线转了转,很快就从那群侍应生中锁定了白晗的身影。
少年身形挺拔单薄,身穿酒红色的制服衬衫,黑色的裤带在腰部收紧,肤色白皙,容貌清冷,深蓝的眼眸如同大海。
踏入6606包厢的瞬间,白晗就注意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容愈发苍白,拿着托盘的手缓缓用力,毫无觉察地颤抖着。
领头者发现他的异样,皱眉提醒道:“客人都等着呢,手稳点。”
白晗抿了抿唇,艰难滚出一个好字。
他混在侍应生间,垂着头,大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力图使自己不被他们注意。
然而事与愿违。
“咦,这不是我们的白少爷吗?”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忽然自席间传来,含着些玩味的讥讽与恶意。
苏瑾支着下巴,盯着队伍末的那名少年,音量不重,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白少爷什么时候纡尊降贵来澜月湾当侍应生了?是家里已经穷得交不起学费了吗?早说啊,身为同学,我们肯定会帮忙的。”
那一刻,包厢内的视线都聚集在了白晗的身上,后者面色惨白,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见状,祁朔眯了眯眼,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酒,压下眼底的暗色。
意识到不对的领头连忙上前,搓着手小心翼翼道:“几位少爷,你们是跟他有过节?这……”他眼珠一转,把白晗从队伍里强行拉了出来,“不如让他留下,给少爷们倒酒赔罪。”
苏瑾嘲道:“我们怎么敢让尊贵的白家少爷替我们倒酒?您曾是前任总统的小舅子,您的姐姐现在又是诡域的大人物,您倒的酒我可不敢喝。”
席间响起一片讥笑与嘘声。
五年前,总统西伦的新婚妻子白玲语与异族私奔,派出数支精锐前去追捕皆无功而返,此事一经曝出,堪称王室的奇耻大辱,白家一夜没落,但还不至于到众矢之的的地步,一年后发生的两件大事,彻底将白家摁死在了耻辱柱上。
其一是总统西伦被刺。刺客是诡域派来的人,在白玲语的协助下,成功潜入联邦总部,在西伦演讲时将其一击毙命。
其二为异族趁联邦内乱,群龙无首之际,在边境发动战争,联邦措手不及,节节败退,第十区直接失守,这是自虫族战役后联邦最为耻辱、最为惨烈的一战,由于异族从各个方向分路袭击,被称为“万径之战”。
这场战役也拉开了混战时代的序幕。
总统死亡,联邦惨败,白家自然成为了矛头所指、合力攻击的对象。
战败结局已定,民众因死去的、或被迫两地分离的亲朋爱人而激愤难平,怒骂联邦的指挥层都是一帮才不配位的酒囊饭袋,总统府前游行示威的队伍浩浩荡荡,一些贵族甚至遭到了正义人士的暗杀,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有谁必须被推出去承受人民的怒火,那么只能是整个白家。
经过政客的操纵与媒体的大肆渲染,白玲语将军事情报泄密给诡域,成为了万径之战的败因之一,舆论发酵下,成功把民众的注意从唾骂联邦战场指挥无能转变成了唾骂叛徒上,进一步激化了普通人与异族的对立。
把整场战役失利的责任推到一个人、一份难辨真伪的军事情报上。时叙想。那万径之战的那群指挥不仅无能窝囊,还不太适合当人。
白晗被领头一把推进了贵族们的包围圈中,讥讽的笑声间,他缓缓抬起了头。
昏暗的包厢内,那些面容或嘲笑、或厌恶、或事不关己,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呼吸困难,下意识地,白晗把视线投向那名少年。
他坐在贵族们的中央,不同于周围人兴致勃勃的模样,少年的神色有几分意兴阑珊的倦怠,冷白的指骨抵着额角,出挑、扎眼,与这片群魔乱舞的奢靡之地格格不入,他懒散地坐着,胸前那朵招摇的玫瑰与他冷淡如墨的眉眼形成强烈的对比。
但那人明显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和那时一样,对方不知是在看别处还是在走神,又或者……并不认为这里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
那你的视线到底会为谁停下脚步?
白晗忍不住想。
……
祁朔不紧不慢晃了晃杯底所剩无几的酒液。他正因刚才咬领带的事而心烦意乱,转头又来了个讨厌的人,神色愈发阴沉不快。
他注意到白晗看时叙的眼神,无声冷笑了一下。
他以为那个人会像那时一样替他解围吗?
他倒是不知道,白晗什么时候和时叙有交集了。
祁朔的目光无声扫过眉目俊美冷淡的少年,想到当时对方挺身而出的场景,指腹摩挲冰冷的杯壁。
你明明对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要帮他?
既然不在乎,那一视同仁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有例外?
“给我倒酒。”祁朔说。
他将视线从时叙的方向收回,睨了眼白晗,嗤笑:“怎么,白少现在不是以侍应生的身份在我面前的吗?倒杯酒也使唤不动?”
白晗沉默着,走上前,熟练地打开木塞,手指微倾,殷红的酒液从瓶中滚出。
祁朔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
看着这一幕,时叙不禁想起了系统任务:
阻止攻一往主角受身上泼酒。
白晗倒完了酒,祁朔却没有喝,微微晃着酒液,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周围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时叙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让他任务失败什么的,这种事绝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