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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眼中芒 ...

  •   《芒刺》
      文/Iiion
      2024/08/23

      「有罪者事竟成,得病者的爱是剧毒。」

      /夜极光/

      1.

      他的手中长出了芒刺。

      毫无预兆地,凭空出现在他的手掌心的正中央里,正对着那条生命线的横沟之间。

      那人儿曾说。

      这是新生的证明。

      一开始的他并不以为意,丝毫不受它的干扰,照旧揽着那群在地下酒馆内新结识的狐朋狗友们,浪迹街头,过着朝九晚五的夜生活。

      糜烂、侈靡,他的极乐之源,他的摄生之道。

      他四处游荡,无处漂泊。

      暗地里总会有一只找寻不着的影子的鬼魂在悠荡。

      城市的灯光似乎是从零点一刻就开始尽数点亮,割裂了幽深的黑暗,彻底暴露在白日之下。二十四小时依旧是白昼霓光的钢铁废墟里,等不到二十一世纪初生时原本具有的日出与落日。

      这处被称为新世界的净土里,丢失又寻回的光芒普照万物。

      偏偏那些成日里活在阴沟里的蝇营狗苟、臭鱼烂虾们极其擅长隐蔽,藏躲,即使如何费尽心力也无法全部找寻、驱逐。

      城市的边缘草木环生,废弃的教堂在光晕之中斑驳着岁月。

      呜哇乱叫的警示音呲着大幅电率的爪牙,在教堂顶端上循环播放着这几日的失踪人口——回归。

      “尊敬的§№☆2№↑↓FengREN所yin长期私藏大量!$#*导致笼内数量难以控制……并无故造成shIzOng人口@#$^&&@34%#目前仍有部分‘●●’潜逃至今也×&%¥#@。更有其中一位是来自%¥&@……耗费&%¥&#。ShANgCenG决定……*%¥@?、希望亲眼所见者能主动将其抓回*6……交予……”

      ……

      蹩脚可笑的语调笨嘴拙舌的,不懂停顿和间程,乱说一通。

      刺耳的呐喊,奏响了黎明的到临。

      他在卧轨的火车上逃亡。

      灯红酒绿,华灯初上,阑珊街景,任意角落里,逼仄的巷道口乃至通往的更深处。管道口,房檐下,墙壁一角,楼梯断裂口处,阴影暗角中,被刻意安装的各个摄像头、监视器。它们日复一日的运作,转动,不知疲倦地摄取着他若即若离的身形和背影。

      或跑,或走,蹦、跳的姿态有趣、滑稽,走进他们不齿踏足的黑暗里。

      那里总会发生些无法掌控的糟糕事件,一直很为难如何处理这段始终没有被吞没的死巷。

      或躲闪,或勾肩搭背,欣然接受左边人递来的香烟,廉价却受用。喝下右旁人亲手调制的酒水,酸鼻的腻味。

      化作锈尘随风飘荡、远去。

      或随口脏话,嘴里胡言乱语的模样照旧没变,污言秽语轻易地从那张只适合嘶啃的唇齿中吐露,含不下的液体滑落昂首的脖颈。

      紧接着便开始手舞足蹈,被昼伏夜出的魔鬼附了体般,跳着无人能懂的诡异舞姿,疯癫地舞动着矫健的胴体。

      迷失在漫漫长夜的喧嚣里。

      清晰的画面里,他的正脸却总是模糊不清的,能抓捕的,也只是侧脸袒露,掠影频闪。

      亡灵般折叠着流动的身影,消失不见。

      唯一的一次,是醉酒后已然不省人事的他,照例从那间藏匿在废弃的隧道里的小酒馆走出。躲着谁似的,一身黑衣黑裤在那群目迷五色的精致华服中穿梭,跌跌撞撞的样子惹人厌恶,鄙夷的眼睛跳上他的脊背一根根折断他的肋骨。

      他转身无视背后的辱骂,走进蝇鼠环生的暗道。

      臭味扑天,却也与外面无异。

      他形单影只地站在这条终日散发着腐臭腥味的窄小巷弄里,没有倚赖外处的光伏,潮湿的暗里滋生着霉烂的气味,刺激着他的口鼻。

      杂生植物攀援着丢弃的腐肉生长,肆意在他脚底下逆向蜿蜒,直到在光线的一毫米内停步。

      步伐因为烈酒的滞后性逐渐摇摆不定,飘飘然的在无声的暗夜诡道中,缓缓起舞,跳着虚空的踢踏舞,随心所欲地摆动。

      夜幕降临,霓虹黯淡的光芒里,令他仿佛现了身的鬼魅,从那座不得而知的坟墓里爬出。

      随后他突然将那张足以欺瞒人心的脸向前凑近,观察着那台埋藏于暗处的摄像头。

      他难得察觉到了这台潜伏许久的机器,先是面不改色,轻歪头疑惑着,眼睛被风糊了一层丝缕水汽。看着、再看着,便会迷离、恍惚。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朝着这不大的镜头,乍然间露出一抹微笑。

      并不骇人,而是斜着寂静深夜里袭来的凉风,陡然吹散了他眸子里醉酒熏歌后的渺茫。洗涤了残留在眼尾的潮红,清亮、莞尔。

      动人心魄。

      在那顶纹风不动的红光里游走过,慢慢地、慢慢地燃烧。

      巷外似乎有什么在吵闹,磕磕巴巴的,须臾的静谧被打破。

      暗色的狭窄深巷中堆满了不再预备回收利用的垃圾废桶,随地堆积的废铜烂铁,剩菜残羹上有苍蝇和白蛆在夺食,垒成丘高的动物尸躯被黑鸦凿咬过即将白骨化,不知名涣散着恶臭腥气的一滩水混合着流不尽的尸血缓缓流动,沿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成为了细小的河流蜿蜒着大地茫茫,漫过他的脚下。

      远不及几秒钟,便沾染上了一身臭气和污浊。

      平日里陪他疯玩瞎跑的那群三两朋友们俨然没有了踪影,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站在这口狭小的巷道里。

      逼仄,异味熏天,器械蒸腾的暑热蒙尘,一缕缕雨水沿着屋檐下滴下。

      从镜头前退后、再后退,尝试了几次挪动着步调与位置,直到确保能将他整个人一览无遗地拍下。

      红艳艳的光一闪而过。

      他正面面对着这个镜头。

      或者是。

      可以说是。

      那位坐在其后正看着他的人。

      他懒散地倚在褪了白漆而斑驳破旧的墙边,丝毫不在意这堵贴满了小广告的墙面会弄脏他新买的皮夹克。

      这件难得的皮质衣服可是他整日充当男士服务员要求交换得到的,额外还附赠了那人几个玉松珠宝才堪堪拿到手中。

      房檐下有水滴静悄悄的打落,浮动涟漪微漾起。

      他从裤兜里偷偷拿出了一团足有拳头大的纸包,挑衅般的在已经旋转到他所处的方向的镜头前,像是在表演杂技,把那团神秘的纸包放在两手之间把玩着,并扔向空中肆意抛弄。最后才安分地将它重新放回手中,一层层地剖开它。

      慢慢悠悠的动作不慌不忙,从里面掏出了一根细长的物。

      在它眼下揭开。

      面前的摄像头持续闪着刺眼的红光,似是在警告他,也只是默不作声地接受了他的挑逗。

      构成了月色下唯有的鲜红色彩。

      明目张胆地,他在镜头前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如同余热的夏季向将会来到的初冬借来的雪花从天而降,漫飞的银灰色轨道毫无顾忌地从他的鼻尖抵达指间。

      在不可视物的黑夜里,他点燃起的点星火焰开始焚烧。

      四周开始沸腾起聒噪的嘈杂声,逐渐逼近。

      云烟笼罩下的面庞朦胧,失真,不失蛊惑。

      眉眼上扬,笑中的嘴角勾着飘起的灰尘,执意要与它作对。

      烟尘从他口中缓缓吐出,每次的缓息让他更加猖獗,朝着镜头呼出了一口又一口,故意顶撞。

      雾蒙蒙一片,时隐时现。

      这张清晰明俊的脸庞,拂着风起在弥天的雾气里左右摇摆不停。

      一场大火在窄巷中产生。

      水珠“嘀——哒——哒——”计算着时间,一滴、一秒,一秒、一滴,鼓动着。

      伴随着疾驰而来的警车鸣笛的刺耳声,在他惺忪的眸里闪烁着碎蓝色的光芒。

      思绪迷失,飞扬。

      烟被他捻碎在指间,残存的灰烬纷飞后灼烧了喉。

      /释衅人/

      2.

      “好的,我会平安将他送达的。请您相信我。”

      门外刻意放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他坐在空落落的屋子里,等待着那人的认领。

      这里很黑,很暗,完全不会掉进任何可以乘虚而入的光照。

      只有头顶上方偏旁的小栅窗有碎光钻进,星星落落点缀在灰尘遍及的地面。

      只是他将自己完全隐匿在角落的沟渠里,并没有期望能得到被眷顾。

      这里的空气与外面好像总是有着不一样的地方,淡淡的土腥气里,似乎混含着某种海/洛因的特别原质,倾洒在浮尘中,流动着飘了过来。

      他仅仅只是吸嗅上一小口,原先的那股埋藏在胸腔里焦躁不安的情绪也慢慢地安定了。渐渐的头脑昏沉,也有了些困乏。

      他无声打着哈欠,耳边有无聊的声响在环绕。

      这里封闭、凄暗。

      只有四面墙,一扇窗。

      一束找不到他的光,一把孤零零的矮凳。

      和同样孤零零的他。

      他躲在这间阴暗的,人为凿出的兔子洞里,莫名觉得亲切。

      他多想永远、永远、永远的,留在这里,那里也不用再逃出。

      也不会再见到……

      “检测到他的危险系数已经降低到了……”

      ……

      ……

      ……

      “编号A035,你可以走了。”

      面相/奸邪的制服男揭开门锁,蹬着一走就会“咯噔”响的皮革鞋,移步到他的脚边,解开了锁住他脖子的链条。态度依顺地把他当作最尊敬的上帝对待,此时的笑容可比刚才要难看、丑陋了许多。

      简直和墙角边发霉的苔藓一样,倒胃口,让人不舍得多看一眼。

      制服男做完这些,转头满面春风地迎着门外的人,请男人进来,毕恭毕敬地将链条递到男人手上,见男人只放下手机,反而不接。转手又将那根崭新锃亮的铁链放到他的脚边,之后就识趣地走开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他之前没有见到过的,并不认识的人。

      男人面容肃冷、沉稳,表情冷森森的一个模具刻出来的。体格倒是和之前来接他的那些人一样高大壮硕,蛮牛似的身材正是他所青睐的。

      不过他现在可没兴趣去仔细观察这男人的不同。

      与刚才在门外谦恭、卑顺的语气不同,男人言语平和,说着固有不变的话。

      “我来请你回去。”

      他听了,不吭一声。自顾自地抠着指侧的甲沟,肉皮被不慎撕烂,他也毫无所觉。

      身上的酒气味因为时间过长的发酵,已经成了一身酒臭、烟臭,还加携着某种腐臭味聚身的败犬。

      男人嫌弃的鼻头翕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的距离,不肯再靠近他一毫里。

      男人似乎能猜到他正在想什么,用平静的口吻对他解释。

      “请不要对我耍脾气,我有权力可以将你直接打晕。”

      他哂笑一声,抬眼满不在乎得回怼。

      “你就不怕我捏造事实吗?”

      毕竟他以前可干了不少类似于这种情形的事情。

      随随便便安一个即使一眼就能识破的谎言,也能让那人儿信服。

      “抱歉,医生只希望你今天能在那座房子里出现就好。其余的情况,医生会选择一概不知。”

      他听到“医生”这两个字时,像是骤然被捏住了命脉,扼上脖颈,呼吸缓不上。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眼神低靡,已与死物无异。

      他闷着头,把那条冰凉坚硬的铁链捡起来,起身,脚步缓慢,走向男人。

      慢腾腾的动作,费了全力,将它呈在男人眼前。

      男人眼皮微挑,这时才乐意接受,执起那根象征着服从的链子,领着他,走出了门。

      男人在前走着,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脑中像是有一万亿只蠕虫生存、蠕动,使他脑浆敷成一坨不能简单思考的糠秕,神经错乱,大脑一片散乱。

      走得慢了,那根表面并不光滑的链条便会剐蹭着他颈前的嫩肉,同时还会立刻收紧,让他被迫加快步伐,跟上男人的脚步。

      周边响起的喧嚣、纷纷的议论、哼出的耻笑,司空见惯的场景不知触动了他哪处神弦,也会令他蒙屈受辱,易碎的脊梁渐渐压弯、伏低。

      男人透过后视镜,看着在后座蜷成一团,没有抬起过头的他,确保他并没有出现异常行为,开口复述。

      “医生交代过,只要你乖乖的待在那里。房子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随意走动。同样,也会不定期解除对你的时间限制。”

      男人开车技术平稳,开向城市的顶端势必会经过一条禁行的道路,不过并没有人上前阻拦,都是心领神会地拉开那堵据说耗费了百年精力和金钱才铸造成功的铁扇门,肃穆目送它远去。

      门顶霓虹般的灯光闪烁着,让这辆潜行在黑夜中的车一路畅通无阻。

      “前提是,请你必须保证听话。”

      男人一句句向他传达,也不期望能得到他的某句回应,继续向高处行驶。

      他始终将自己蜷缩在后座的偏角里,脑袋藏在臂膀里,大脑严重缺氧,晕乎乎的。

      只当作有蚊子在耳边“嗡嗡”骚挠,听不进任何一句话。

      越是靠近,他的心脏就越会被某种悬浮的引力搦紧。

      车驶上高峰上空的小路,路两边的指示牌上镌刻着“旁人勿行”的告示,前视灯照亮了整片环绕的密林,等到穿过这围裹了整座山岭的林海。前方明灯耀眼,宛若废墟里的最后一弯圆月。

      他咬着指甲,“咯吱咯吱”的在嘴里不断搅动。

      男人停下车,仅在距离那栋房子的几米路程外,不再继续往前开。亲自护送他走进这座修建在高山深林最深处的别墅里。

      紧闭多日的大门感应到了有人到来,亲自打开了权限,放他们进去这座被高栏屏蔽,隔绝在外的别栋中。

      等他们走进这宽敞的院笼里后,才阖上了门。

      男人像是执行着某种既定的指令,将事先准备好的钥匙又在门里面落了锁。

      随之当着他的面,亲自把它放进了嘴中,舌头一卷,喉咙一滚,没有了痕迹。

      他冷呵一声。

      毫无二致,没有新意的套路,不管再看多少次,还是会引人发笑的程度。

      等到把他送到房子的某个房间后,男人顺着暗光,打开了房间里的仪器,厚重、不透光的帷帘闻声放下。

      他站在沉寂的黑夜中。

      “请你先把这一身衣服脱掉,我会安排人将这些回收。”

      男人看他这身已经沾染上不知在哪里蹭到污渍的服饰,语气依旧生冷。

      或许是男人的这副阴晦古怪的表情激发了他的某根反逆的神经,刁泼乖戾的分子蠢蠢欲动。

      他恼怒,好像他必须得乖乖地遵照男人的每一步命令一样。

      他偏不听,直接一屁股坐在身后的那张被专人收拾过整洁异常的床上,肆意点火。

      “如果我不呢?后果会怎么样?那人有教过你吗?”

      室内的烛光飘忽,连盏灯都不舍得打开。

      他隐在这飘摇的光影之中,饶有兴味的暗笑。

      只是现在的他在男人眼中看来,这种无疑是代表反抗的行为很幼稚、劣拙,不过是在做些无谓的挣扎。

      男人也不再立在门后,与他保持礼节的距离,迈步向他走去。

      他指间本能的挛缩,止不住轻颤。可照旧维持着任其自便的恣睢。

      他昂起头,眉间扬笑的对峙。

      男人漠不关心,毫无顾忌地薅起他,不同于他本身的叛逆乖张的性格,头发却是极为松软细柔的脑袋。

      力气很大,不知收敛,迫使他抬头正视,不可一世的模样并不会使男人胆惊。

      男人脸色阴冷,面无表情,像是个没有自主思考的机器人,继续用含有尊重的敬称,说着冰冷的礼貌话语。

      “请你现在立刻马上从床上站起来,医生不喜欢从外面进来的脏玩意,也不希望它们随意碰他的东西。”

      三个词语的连用,加重的语调,足以表明男人欠缺的耐心即将到达了临界点。

      他嚣张的气焰不减反增,脸色狂妄,张扬桀骜的面孔在斑驳的烛光中摇曳。

      他岿然不动,非要惹出个事端才罢休。

      “难道你不是吗?”

      “抱歉,医生已经同意我为你服务。”

      “医生”、“医生”、“医生”……

      ……

      狗屁的“医生”!

      他已经数不清男人究竟说了多少遍“医生”,可每次“医生”的现露像是触犯了某种禁忌,都难以避免地令他血液冷冻,面色苍白。

      他紧咬牙关,双唇打颤,唇瓣浸润成朱红色,活似一头被焰火激怒而失控了的野兽。

      他抬起头颈,朝男人宣泄着愤怒和不满。

      “所以,这就是你服务的态度?”

      男人无动于衷,看着他的眼神始终无一,像是在看地上的一滩烂泥。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能让你这么唯命是从,你也太听话了些。怎么,你不要忘记了,这里可不止我和你两个人。如果你非要对我做些什么,也可以,不过这得征求某人的同意才行。”

      感受到了男人手上的力道陡然加大、加重,他不恼反笑。

      怎么每次送他回来的人都是一个模样,几句话都会使他们原形毕露。

      他看准了男人的预图,直接挑破,回以倒胃口的敬称,每句辛辣的话都沁着甜蜜的毒液渗进。

      毕竟他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使坏。

      “请你千万谨记,谁才是这房间的主人,你还不够格。”

      男人随意瞥了一眼他后方,墙面空无一物,神色犹变敬畏。

      再回看,他昂着首,虽未挣脱脑上的囹圄,俊俏的脸蛋上却扬起惹眼的笑,一脸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

      一个满脑子装着坏点子的纯粹无邪的木偶人。

      男人思索着结果的准确与否,犹豫几秒后,才松手将他放开。

      男人放退忍让,不再继续与他周旋。

      把镶嵌在墙中的铁链捞出,“呲啦啦”的噪音刺挠划过耳际。

      他不以为奇,静等着必经的过程。

      等到男人双膝跪地,匍伏在他脚前,他才降尊纡贵地翘起脚尖。

      高贵的姿态不再低调,抵上男人健硕硬板的胸膛,如同高坐在王座上的权贵,高傲的,狂傲的漠视着一切。

      男人顺势握上他的脚踝,上面那一圈缠磨的红色痕迹将要消去,将重量适当的脚镣套上。

      “咔哒”,紧锁。

      男人俯首称臣的作态让他极为满意,心情也因为报复成功极其畅快,不过手上的力气还是不懂得收敛。

      他轻嘶出声,细弱的尾音被男人捕捉,面露不屑。

      男人故技重施,锁上后便将这串钥匙摊在手上,含进口中,舌尖一抵,喉腔一动,没了声响。

      不过这次不再是当着他的面。

      而是对着那面空落落的墙。

      做完这所有后,男人也不怜惜,扔弃他不顾。

      走到门前,对他陈述着最后的工作。

      “请你在这个房间休息三十二个小时,剩余的时间也请你安分守己,不要靠近这扇门。”

      话一出,这次反倒是换做他急躁了。

      他一改刚才的跋扈嚣张的气焰,面色惊慌,倏地从床上直起身。

      双膛好似被有着尖锐的利刃刺中,心脏止不住的狂跳。全身因为刺痛感而颤抖、惊惧,渗透身躯,不能自已。

      双拳紧握,试图平复这种让他难堪的丑态,可依旧抵不住内心涌动的慌乱,而变得骨节沿着青纹突起、泛白,血色的双唇快要被他咬破浸出血来。

      “为什么?这和之前的不一样!”

      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活力、生机,像是被夺走了维持生命体征的经络体脉,只会大声质问完后,一言不发。

      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只待宰的羔羊,还是只会朝人露出獠牙的绵羊。

      似乎是回馈他的肆无忌惮,男人不紧不慢地传达本不该多说的话头。

      “很抱歉。我只是一个传话人,剩下的我无权询问。”

      男人启锁开门,走出门外,转头飘来一句。

      “对了,医生另外说了,这几天请你不要和他通话。”

      “为什么?”

      他就像是个罄竹难书也道不尽的囚徒,站在灰暗的光晕里。

      光线交错,神志已经有些飘忽忽的,浓稠混浊的脑浆扰动了他该有的正常的思绪。

      嘴里能说出来的也只有“为什么?”,“为什么?”……

      ……

      所有的恐惧像洪水涌来,一股脑儿的把他围堵在这片无光无色的阴影里,困住他,围住他,无处可逃。

      男人笑了,觉着他的问题很愚蠢。

      总觉得眼下的他变换了另种相貌,局蹐不安地抖着滴血的唇瓣,顾自重复质问。

      “你知道的,他一向不喜欢有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男人言语恭敬,附上门手,看向他。

      他赤脚站在铺了满屋的绵软奢华的名贵地毯之上,剧烈地战栗着,心乱成麻团。

      铁链轻声碰撞着,恍如只身置于断壁残垣中,耳鸣下震音聒噪。

      “尤其是,破坏了这场游戏规则的老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眼中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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