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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药引揭露 ...

  •   一个星期后的杀青宴在枢野举办,喧嚣鼎沸。虞笙觉得有些吵,拉着微醺的何为到露天阳台透气。

      曾经他很喜欢这种吵闹环境,可以借此伪装自己融入人群,掩盖骨子里的孤寂。甚至独自在枢野顶层时,也总要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到最大,用嘈杂填满自己。

      但现在不同了。他不再需要那些虚无的声响作为掩饰,竟开始“忘本”地讨厌起喧闹来。

      何为喝得有点多,摇摇晃晃地半倚在栏杆上,调侃道:“拉着我|干嘛?怎么不去找你的陆警官?”

      虞笙扶稳他,生怕这醉鬼一个不稳把自己从阳台上扔下去,“少喝点吧,你那颗独苗苗肾多金贵,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目光越过何为的肩头,望向宴会中心。陆晨阳正被澜大境和颜江河带着,引荐给几位并非剧组的人。其中有几个虞笙能叫上名字,有几个则完全陌生,但无一不是影视圈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看来通过这次合作,澜大境对陆晨阳确是青睐有加。虞笙替他高兴。

      “叮——”

      微信提示音响起。虞笙一手扶着何为,另一只手点开消息。只看了一眼,他眼睛瞬间雪亮,兴奋的双脚在原地小幅度踱步,差点把怀里的醉鬼给扔出去。

      “阿江!阿江!”他急忙招手叫来助理,将何为交接过去,“快去,给何老师在楼上开个房间。”

      吩咐完,虞笙便火急火燎地朝着洗手间方向跑,跑出几步还不忘回头叮嘱:“别忘了通知他助理!”

      陆晨阳的视线始终若有若无地牵系在虞笙身上。余光瞥见他突然离场,不知道发生什么就想跟过去。偏偏此时颜江河正拉着他,向一位资深编剧热情介绍,他一时无法脱身。

      好在只过了五六分钟,虞笙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宴会厅。他脚步轻快,小跑着,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嘴角高高扬起,像一只昂首的小鹿,不知道遇到什么开心事。

      陆晨阳的目光温柔地追随着他,直到,虞笙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陆晨阳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那个男人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颀长,比虞笙高出整整一个头,一身浅灰色西装剪裁得体,既正式又不失随和。他正抬手,带着淡然的笑意,亲昵地揉着虞笙的头发。

      陆晨阳视线向左微移,看到站在一旁的澜仲,很快明白了那熟悉感的来源。是澜一,澜仲的大哥。

      原来是澜一回来了。难怪虞笙这么高兴,难怪会有这个拥抱。一切都合情合理。

      澜一在虞笙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澜一救过虞笙、澜一是虞笙视作兄长般的存在。陆晨阳知道自己也该为虞笙感到高兴,他能见到思念已久的人。

      然而,喉头不受控制地涌上的酸涩却欺骗不了人。他在意,非常在意。这种介意显得如此小气,却又如此真实地盘踞在心口,闷得发酸。

      就像一个被要求分享心爱之物的小孩,他听话地交出了自己那块最珍贵的小蛋糕,看着它被旁人品尝,或许还能换来家长老师的一句“懂事”的夸奖,可心底那份撕扯般的难过与不舍,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好喜欢那颗小蛋糕,他一点也不想分享,纵使被贴上“坏孩子”的标签。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虞笙和澜一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宴会厅人群之中。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仍不见虞笙回来,陆晨阳心底那点不安和焦躁再也压不住。他匆匆应付完身边的前辈,借口去洗手间脱身而去。

      去他的懂事!他是坏孩子,他要去把自己的小蛋糕抢回怀里,别人不配吃,舔一口也不行。

      宴会厅极大,人头攒动。陆晨阳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眼熟的服务生,才问出虞笙去了更僻静的露台。

      他快步寻去,刚靠近,一个温柔磁性的嗓音便透过门缝传来,那声音天生带着一种令人不自觉沉溺的柔软与深情,极具辨识度。

      “……阿笙,小仲告诉我,你的病……好转了?是因为一个叫陆晨阳的人?”

      陆晨阳的脚步倏然顿住,僵在露台入口的阴影里。

      “嗯,”虞笙的声音里带着轻快的笑意,那快乐几乎能穿透门板,“不是好转,算是痊愈了吧。”

      露台那边安静了片刻,只有晚风吹过的细微声响。那个独特的声音再次响起,是澜一。

      “阿笙,这些年……我想了很多。以一位兄长的身份,也以……一个可以正视自己内心的人的身份。我看着你长大,一直以来,我将你当视为和小仲一样需要照顾的弟弟。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我曾以长辈的心态,将其理解成依赖和迷茫……我错误地认为,那或许只是因为我在你最痛苦的时候出现,带你离开,让你产生了类似‘吊桥效应’的心理认知……”

      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告诫自己,你那时候刚成年,我的世界、我的取向,不该影响你。所以我选择保持距离,以为那是理智,后来我才明白,那其实是一种傲慢。”

      “……澜大哥。”虞笙的声音低了些,似乎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些年在国外,我反复回想和你有关的一切。直到今天再见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你早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被我保护在身后的小孩子,而是一个成熟、耀眼、完全可以主宰自己人生的人。我也才开始认清自己,那些始终放不下的牵挂、那些早已超越兄长本分的在意……或许早该让我明白……”

      澜一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认真:“我为我曾经的逃避和自以为是道歉。阿笙,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不再是只把你当小孩的澜一,而是一个想以平等身份,认真爱你、尊重你、欣赏你的人......如果你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咔——”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陆晨阳的手指抠进身旁装饰画的实木画框里,因过度用力,指节绷紧,血色尽褪。他背靠在墙壁上,下意识地伸手用力扯松领带,试图让更多空气涌入仿佛被抽成真空的肺部。

      他没有冲进去,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理智尚存一线,他自信虞笙对自己的感情不会因他人介入而轻易动摇,即使那人是澜一。

      但失控收紧的手指,和画框内部木质纤维不堪重负发出的细微“咔咔”声,背叛了他动摇的内心。每一句“吊桥效应”“后知后觉”“认真爱你”,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口反复碾磨。

      他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一场对自己的终极审判。

      终于,他听到了虞笙的回答。

      “澜大哥,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了,说了很多荒唐话。就像你说的,可能……可能就是产生了错误的心理认知,误把对救赎的依赖当成了爱慕。所以……澜大哥,对不起,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

      悬着的心,似乎落下半分,却砸得生疼。

      “没关系。”澜一的声音依旧温文尔雅,听不出被拒绝的狼狈,“那阿笙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仅仅是因为看清了曾经的错误认知,还是因为……其他人?比如,陆晨阳?”

      他好像并不需要虞笙回答,继续道,“阿笙,如果是因为陆晨阳,那么我不认为自己就此失去了向你表达爱意的权利。我不在的这些年,我很感激能有人替我照顾你。但我听说,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而且……”

      澜一的声音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语,却像一颗炸弹,将陆晨阳勉强维持的世界炸得粉碎:“……我隐约知道一些你选择他的原因。小仲告诉我,你只是把他当作‘药引子’,是吗?”

      ‘药引子’。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最恶毒的咒语。

      宴会厅里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在那一刻骤然褪色静音。陆晨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至头顶,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凝固了。

      明亮的长廊扭曲变形,无数看不见的漆黑藤蔓从阴影中疯狂窜出,缠缚住他的脖颈,钻入口鼻,堵塞了一切呼吸的可能。他徒劳地再次去扯领带,却发现它早已松散不堪。

      手指从深陷的画框上滑落,指甲因方才的巨力而传来阵阵钝痛。这疼痛伴随记忆中虞笙的声音,刺入他的大脑,在里面胡乱翻搅。

      ——‘我需要你’

      ——‘我喜欢你的声音’

      ——‘陆警官,和我说说话吧,听着你的声音我不会做噩梦’

      虞笙说过无数次的“我需要你”,他曾一度以为这是最动听的情话,是虞笙爱他的证明。此刻回想,却字字泣血。虞笙似乎……从未说过“我爱你”,只有“我需要你”。

      拒绝结婚,拒绝公开关系,却给了他事业上不菲的资源倾斜……是了,是补偿吗?还是一场针对“特效药”公平合理的等价交换?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向下滑落,急忙伸手撑住墙壁。那里似乎成了他濒临窒息前唯一的支点。不可见的藤蔓越收越紧,深深勒入皮肉,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等待着虞笙的回答。哪怕那个答案会将他彻底推入深渊。

      “澜大哥!”虞笙的声音拔高急切,劈开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也将游荡在悬崖边的陆晨阳拉回现实。

      “我承认,最初接近陆晨阳,动机确实不纯,我把他当作一味能救命的药,等价交换给了他不少好处。但现在不是了,以后也不会是。”

      氧气,带着冰冷的刺痛感,一丝丝重新涌入肺腑。

      陆晨阳靠着墙,剧烈地喘息了几下,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他抬手整理好被扯得凌乱的领带和衣领,抚平衬衫上每一丝褶皱。

      然后,他调动了身为演员的全部天赋,将眼底翻涌的血色,心口的剧震,以及要冲破胸膛的野兽,锁回这副破烂的皮囊之下。

      他迈开脚步,稳步踏入露台,声音控制得轻缓自然,温和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阿笙,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虞笙闻声回头,一瞬间,心脏仿佛直接从高空坠入冰窟。那种感觉,就像是瞒着家长做了天大坏事并被当场拆穿的孩子,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甚至不敢去直视陆晨阳的眼睛。

      他想逃跑,缩起来不让人找到,规避风险。逃脱恐惧是他一贯作风,已经成了本能。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紧紧抿着嘴,生怕一开口血肉就喷涌而出。

      下一秒,肩膀被人用力揽住。陆晨阳的手臂像一道铁箍,五指拢紧将他牢牢按进怀里,表面看起来却依旧自然亲昵。他脸上挂起了那种惯常的营业式微笑,目光转向澜一,语气礼貌而疏离,“这位先生看起来很面熟。阿笙,不介绍一下吗?”

      虞笙在他怀里挣动了一下,那手臂瞬间收得更紧,力道大得让他肩膀发酸。他声音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低声回答:“是澜一,澜大哥。”

      “原来是澜总。”陆晨阳像是才恍然,适时地伸出右手,笑容无可挑剔,“久仰。阿笙经常和我提起您,说您过去对他多有照顾。一直没机会好好感谢您。”

      澜一的目光在陆晨阳脸上停留了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与他交握:“陆先生客气了。我是阿笙的大哥,照顾他是分内之事。这份感谢,似乎还轮不到陆先生来代劳。”

      “晨阳……”虞笙总算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神智。他仰头看着陆晨阳,透过那完美无缺的温和面具,他窥见了那双眼眸深处,正疯狂翻涌着骇人的猩红。他下意识地拉了拉陆晨阳的衣角。

      “怎么了,阿笙?”陆晨阳微微低下头,语气温柔。看似亲昵地揉了揉虞笙的后颈,然而虞笙却被那指尖冰凉到毫无生气的温度激得猛地一哆嗦。

      “是累了吗?”陆晨阳抬起头,重新看向澜一,笑容依旧平淡而礼貌,“抱歉,澜总,时间不早了。阿笙累了,我们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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