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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黑色漩涡 ...

  •   ——‘当初为什么选我?我的哪些功效最符合你的需求,声音么?还是那身警服?’

      ——‘你每一次说需要我,心里想的是爱我,还是怕发病?’

      ——‘如果没有病,虞二公子还会多看我一眼么?’

      ——‘你为我做的那些,是爱我,还是药费?’

      凌晨三点,虞笙趴在干净的大床上,意识在清醒和混沌间浮沉。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古龙水和沐浴露的清香,之前所有的激烈与狼狈的气味仿佛被彻底洗涤替换。

      但一个小时前陆晨阳在他耳边的低语,仿佛坏掉的唱片机,不停地在他脑内反复剐蹭。

      虞笙试图去活动僵硬的手腕,可完全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好像那已经不是身体的一部分。之前领带锁紧几乎嵌入骨缝的感觉还残留着幻痛,挣不开,逃不掉,最后甚至连开口的权利都被剥夺。

      ——‘宝贝,和澜一比起来,我的疗效好吗?’

      ——‘可是宝贝,药吃多了会有副作用,会有依赖性,甚至会中毒,你现在,已经离不开我了,对么?’

      ——‘没关系,离不开也好,既然你选择了我这味药,那就一直吃吧,吃一辈子,吃到毒发身亡,不准换,也不准停。’

      ——‘我是你的药,那你的命就得是我的,从里到外,从过去到未来,每一寸都属于我,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就不要让它们存在,我会很不高兴。’

      陆晨阳的话每一句都那么温柔,像最深爱的情人。可动作却恐怖得吓人,虞笙回想起来依旧瑟缩。

      没有身体上的疼痛,陆晨阳就算再生气也从不会让他在这方面疼。可心理上精神上的惩罚,比纯粹的暴力更让人胆寒,如同一场漫长的凌迟,剥开所有伪装,直视最不堪的内里。虞笙根本不敢回味。

      求饶的话没有用,他妥协了,甚至放弃挣扎。眼睁睁地看着陆晨阳那张总是彰显正气和温柔的脸上,被疯狂和扭曲覆盖蔓延。

      他没见过这样的陆晨阳,他怕了。

      恍惚间虞笙竟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海岛上的精神病院。回到了被锁在衣柜里几十个小时后,又被拖出来锁在床上,扒光衣服任人宰割的那天。

      他真的怕了。曾经最赖以生存的安全港湾,唯一能让他安然入睡的嗓音,此时此刻都变成了折磨他凌辱他侵占他地地狱恶魔。

      反抗无效,求饶没用。他重新溺进“水”里,这次没人能救他。

      原来曾经在耀光医院的那句‘我们都是疯子,我们天生一对’是真的,真的是个疯子。当陆晨阳收起所有温柔的保护壳,呈现在面前的是无数根软刺,扎的他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最煎熬的惩罚中,虞笙恍惚陆晨阳是不是想要他死|在这,最后incontinence的时候,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死在这,他祈求这样的解脱。

      但迎接他的不是新一轮的惩罚,而是一个吻。一片轻柔又苦涩的吻,覆盖上他麻木的唇。

      ——‘阿笙,别不要我行吗?’

      那一刻巨大的酸楚遏制住他的心脏。竟然分不清该心疼自己还是心疼这个始作俑者。

      陆晨阳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砸进他的眼眶里,烫得他心口抽痛。

      ——‘白桦说过,心理上的病没有痊愈的说法,一辈子都要仔细呵护,既然我对你有效,就留着我吧,好不好,求你。’

      虞笙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眶中积攒了太多陆晨阳的眼泪,终于决堤。

      洗衣机裹着床单旋转,陆晨阳坐在浴室地板上发呆,双眸透着不正常的灰败,像最深的海沟,没有任何光能反射出来。

      ——‘陆晨阳!你|他妈疯了?’

      ——“停下,我说停下!!”

      ——“求你,晨阳,停下,求你,我错了……”

      ——‘别这样……啊!!!!’

      当爱的纯粹性遭到玷污,他最深层的恐惧便成为现实。他不是虞笙唯一的选择,这个选择更不是因为他自以为的爱。而是掺杂了功利、算计、补偿和习惯。

      它曾是澜一"救赎"下的错觉,如今也成了自己"疗效"下的依赖。

      陆晨阳发疯地在两者之间寻找着本质区别,试图说服自己这不一样,最终却绝望地发现,二者或许真的并无不同。他只是退而求其次,只是迫不得已的一剂良药。

      所以他才会如此急切地去确认自己的特殊性,不惜用这种毁灭的方式。他只想要虞笙待他的不同。

      即使只能做一味药,他也必须是那剂最有效、需要被终身服用、直至成|瘾|难戒的那一种。

      他扶着墙壁站起身。体内所有沸腾的情绪撤空,只留下冰碴般刺骨的虚无和疲惫。他一步一步挪向卧室,短短几步路,却仿佛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阿笙。"他一条腿曲起,跪在床沿,伸手去捞那个陷在柔软被褥里毫无生气的身影。

      指尖触碰到的是明显清瘦的骨骼,蝴蝶骨嶙峋地凸起,上面交错着凌乱的淤痕,都是由他亲手留下的。

      虞笙安静地趴伏着,像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破布娃娃。

      他的呼吸轻得难以察觉,却在陆晨阳指尖碰触的瞬间,身体无法自控地一颤。

      疯了。我把他吓坏了。陆晨阳的嘴唇颤抖着。可他能怎么办?药引子那三个字就像诅咒,他必须抓住点什么,哪怕是一起坠入地狱。

      他躺下去,将人小心翼翼地揽进怀里,声音干涩沙哑: "我很生气,也很害怕……但我错了。可我不后悔。"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挣扎。良久,虞笙慢慢地撑起身。他半阖着眼,仿佛凭本能驱动,双唇摸索着,寻到陆晨阳的肩膀,然后张口,发狠地咬了下去!

      犬齿毫不留情地刺穿皮肉,剧烈的刺痛传来。虞笙用了全身的力气,后颈都因此微微颤抖。

      陆晨阳却在剧痛中舒然松了一口气。咬吧。这种尖锐的疼痛反而带来一种扭曲的安心感,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联结和存在的证明。

      他闭上眼,手轻轻搭在虞笙汗湿的后颈,嘴角甚至牵起一个劫后余生般满足的弧度。

      然而,这短暂的心安转瞬即逝。

      他听见虞笙的声音,贴着他渗血的伤口响起,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剩下耗尽一切后的气音,轻得像烟,却重得能将他彻底压垮,“陆晨阳…我讨厌你。”

      虞笙没有留在陆晨阳的公寓。司机老郝不久后便上门,将人接走。

      虞笙的四肢如同断裂后又勉强接续,酸痛软绵得使不上一丝力气,但他拒绝了陆晨阳的任何触碰。双膝跪地,一点一点地爬到衣柜旁,凭着仅剩的毅力穿好衣物。

      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陆晨阳一眼,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更没有哭。就算泪失.禁体质让他可以轻易掉眼泪,但眼泪早在之前就已经流的一干二净。

      自那之后,陆晨阳再没见过虞笙。只听阿江说,第二天虞笙便和澜仲一同,带着枢野的核心设计团队,直接飞往了远在澳大利亚的库雅里海岛。

      直到三天后陆晨阳终于打通了虞笙的电话,用的还是阿江的手机号。

      "喂?阿笙?”

      “笙笙笙,笙什么笙。我是你祖宗。找阿笙?你也配?他现在身上那些玩意儿还没消呢,怎么,电话查岗确认战绩?陆晨阳你他|妈属狗的是不是?啃剩的骨头还得回头闻闻味儿?”

      陆晨阳语气沉下来,听声音也知道是澜仲 ,“澜总,麻烦让阿笙接电话。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哎哟喂~”澜仲惯用的阴阳怪气,“好一句轻飘飘的‘我们之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演偶像剧呢!我告诉你,阿笙现在就在我这儿好好养着,你这个人渣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那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你让阿笙——”陆晨阳的解释苍白无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意外?”澜仲冷笑出声,截断他的话,“您这‘意外’可真够别致的啊?要不要我现在也去您家放把火,也制造点‘意外’?陆晨阳,我不管你们玩什么相爱相杀的变态游戏,但阿笙现在归我罩着。再让我看见你把他弄得像从案发现场拖出来的一样,我让你在星华,不,在整个娱乐圈都混不下去——唉唉唉!你他|妈|干嘛!操!别抢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乱的争夺声。陆晨阳屏住呼吸,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手心的冷汗浸湿了裤缝,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凌迟。

      终于,那个他求而不得的声音穿过遥远的电波,清晰又疏离地传来。

      “陆晨阳。”虞笙的声音很平静,“我不想见你,你也别来找我。一个月后我会回国,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

      “阿笙,我错了!对不起,我——”陆晨阳急切地道歉,话语争先恐后地涌出,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清脆而决绝的——“咔嗒”。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一声接一声,空洞地回响在耳边:“嘟——嘟——嘟——”

      陆晨阳垂着头,僵坐在空旷的候机大厅,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手中的登机牌滑落在地,他也毫无察觉。

      窗外天色渐暗,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雨丝敲打着玻璃,同样敲打在他荒芜的心上。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四肢冰冷麻木,才如同行尸走肉般站起身,拖着毫无知觉的躯壳坐进车里,回到那间依旧残留着虞笙气息的公寓。

      接下来的半个月,澜仲并未如他所说的那样让陆晨阳在星华无法立足。相反,陆晨阳亲自要求周姐将工作量增加到极限。

      每天的行程表密密麻麻,从一个片场赶到另一个通告,从一个采访投身下一个活动。他把自己变成一台连轴转的机器,试图用无尽的疲惫和忙碌来麻醉神经,逃避虞笙已然离开的事实,逃避那夜自己亲手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他没办法找人倾诉,更不敢去看望姥姥,生怕老人看出端倪,平白增添担忧。

      夜晚才是真正的煎熬。当世界的喧嚣褪去,那晚的每一个细节便如同高清放映片,在他脑海里一帧帧循环播放:虞笙从最初的愤懑挣扎,到难以置信的惊恐怒斥,再到最后无力妥协、带着哭腔的求饶……以及最后那句轻飘飘却足以将他彻底击垮的:‘陆晨阳,我讨厌你。’

      这句话,连同虞笙当时那双盛满了失望和痛楚的眼睛,夜夜在他耳边回放,永无止境。

      它们疯狂地摧残着他早已紧绷不堪的神经,侵蚀着他大脑的每一寸角落。如果人有灵魂,陆晨阳觉得自己的一定是灰白色的,而且碎了一地,拼不起来。

      他开始习惯性地关注着一切来自澳大利亚的消息。天气预报、新闻简报,甚至枢野官方上关于库雅里岛项目开展的零星动态。

      他盼着一个月能早点结束,又怕这一个月真的结束。他不知道面临的会是什么,曾经的自信没有了,只剩下恐慌。

      直到这天下午,一条新闻快讯骤然弹出。

      【超级台风‘奥西亚’(Ocia)强势登陆澳大利亚东北部昆士兰州,中心附近最大风力已达17级以上,预计将带来毁灭性破坏!台风核心路径之上所有地区现已通讯信号中断,船只飞机等一切交通停摆……!】

      配图是卫星云图上那巨大而恐怖的漩涡,以及现场传来的模糊影像:滔天巨浪,被撕裂的建筑物,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陆晨阳盯着手机屏幕,瞳孔收缩,血液冻结。

      澳大利亚……库雅里岛……虞笙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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