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模样俊俏有礼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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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氿连退两步才稳住心神。
冢外不知何时飘来个穿着一身大地绿长裙的……分不出男女老少的鬼东西。
“你怕什么。”
鬼东西懒洋洋地说了句，模糊的面部逐渐清晰，精致的五官拼凑出一张艳丽得诡异的脸蛋。
冷汗顺着万氿的鬓角滑下，他放轻声音问：“请问姑娘是……”
话问一半便被对方抢过去：“姑娘？哈哈哈哈哈哈！”
这鬼魂似听到什么有趣的话笑得爽朗又开心，五官因为激动又变得模糊不清，“我霍三娘在阳界活着的时候都够当你太奶了。”
万氿没接话，他向来不会与女孩子搭茬，虽然对方说是他太奶。
一张五官全被高斯模糊的脸正对着他仰头大笑，比起害怕，万氿的心情更加复杂。他还是不能适应三天两头被强行驯化的审美。
霍三娘那张五官模糊的脸逐渐恢复清晰，她上下打量万氿：“方才就觉得你哪里奇怪，你竟然可以双脚着地？你不是鬼，是妖还是魔？”
她的重音压在最后一个“魔”字上，眉眼显出几分狰狞，不等万氿回话她便抬了手指穿过铁链交错出的缝隙点到他的胸口，丝毫不在意铁链散发的灼热温度。
“你是魔？”
先前便有鬼给他定了个阴煞的鬼阶，眼下又被怀疑是魔，万氿也实在弄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如实地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霍三娘哼笑一声收回手，长袖在万氿眼前带过一片绿，“你在无相之冢内做什么？”
当然是种血豆。
万氿心中默答，他不知道鬼血是不是栽培血豆的唯一原料，但这次却未将话诚实地讲出口，而是反问：“请问您这身衣裳哪里可以做？”
绿色也行，什么色都比紫色要好些，他想。
“瞧上老身这身衣服？还是说……”霍三娘调笑，“看上老身的皮？”
一句话讲得万氿如鲠在喉，他垂下眼睑，不再作声。
霍三娘在冢外悠闲地飘，见万氿不吭声杵在那活脱脱个受气包，突然有些动摇。
魔天生张狂暴戾，没一个好东西，怎会这般不食荤腥忍气吞声？
“小东西，不管你是妖魔鬼怪还是邪祟，三娘送你一句箴言：在鬼域混最忌温顺二字。你若如此，迟早魂飞魄散。”
万氿微抬眸，瞄了她一眼，客客气气地回：“多谢提醒。”
霍三娘哼了声打算离开，转身间忽地瞥见万氿下唇咬出的血痕，面目如被拨动的水面出现轻微的波动，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
“蛮地。”她说。
“蛮地有可供变幻衣物所用的灵叶，你能进入冢内自然是有些本事，若你是鬼，阶别到微煞便有法子把化作衣物，若是魔……”霍三娘没继续讲下去，只说，“你可去那里凭本事取得。”
“多谢三娘。”万氿与她四目相对，躬身作揖。
霍三娘被她叫得微怔，随即爽朗大笑：“看在你长得如此俊俏的份上，饶了你吧。”
“那便再谢三娘。”
万氿不知他犯了个错，却依旧温顺地道了谢，似乎将方才的“一句箴言”抛至九霄云外。
霍三娘飘走后，万氿再三确认冢内冢外都没有第二只鬼魂后，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同时抽出腰间刀，身体在半空旋转半圈，一块破烂喽嗖的白布便被他割了下来。
回到窝棚用白布条子系出个手工小布袋，将血豆一粒一粒仔细地收好，万氿没有半分犹豫地跃出无相之冢。
蛮地与秽林荒林位于不同方位，他一路修复了几个魂体，并同他们打听了蛮地的具体情况。
蛮地隶属鬼域，却几乎没有鬼在这里生存。这片区域生存的物种被换作怪，妖魔鬼怪的怪。
据几个“患者”所述，阴界有本土的妖怪，有阳界死后的人与动物、精怪化成的鬼，以及从阴阳两隔缝隙误入阴界并留下来化作妖、魔、鬼、怪、邪的物种。
除本土的妖与魔外，无论以哪种情况进入阴界，曾经的记忆在这里都会被不断地侵蚀，以至于阴界几乎没有生存者曾经的记忆痕迹，便也没有了时代界限。
这时头顶还是一片铅灰，是阴界的夜晚，被万氿比作白日。
不用双脚走路没有那么累，但由于依旧保留着人类的作息习惯又令休息不足的万氿时常莫名地疲惫。随波逐流地飘荡让他对时间也没了特定的概念，不知道飘飘悠悠了多久，影影绰绰望见翠绿的树冠，让他的精神倏地一振。
前方的丛林似乎比在鬼域目前他打过卡的地区都要亮上许多，虽不比阳界的白日，却也让仍然保有“人性”的万氿十分欣喜。
腾起的双脚蓦地着地，万氿大步向着光的方向跑。只是……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儿。
头顶的黑雾开始翻滚，前方的翠绿丛林披上一件厚重的烟色外衫，黑染透铅灰，阴界完成昼夜交替。
万氿放慢脚步停在丛林入口，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刀柄。
此刻，他已来到鬼魂们口中的蛮地。
不对劲。
与万氿瑶瑶望过去的情形完全不同。
树干扭曲至不可思议的程度，皲裂的树皮里渗出浓黑的雾气，就连他亲眼所见的翠绿树冠竟然也是灰色的，万氿甚至怀疑他方才看见的不过是海市蜃楼。
他挺直的脊背微微下塌，心情瞬间坠入谷底。
但既然来了便要一探究竟。
苍白的手掌握紧刀柄，笔直的长腿跨过拦路的腐烂草丛，万氿踏入霍三娘口中可以“生产服装”的地方。
钻过丛丛叠叠高矮不一的不知名灌木，踏过腐叶，进入一望无垠的天地。
这片区域有山洞、有湖泊、有茂密的丛林、有大片大片平坦的空地。不过，湖水死寂浑浊，草叶散发臭气，地下像藏着地鼠一拱一拱的，似乎随时会坍塌。
万氿没见到半只怪物，但他能感到有无数双奇怪的眼睛在窥视他。
压下心底涌上的恐惧，他开始四处撒摸，寻找霍三娘所说的可供变幻衣物所用的灵叶。
这地方生长的植物种类多样，都散发着同样的腐臭味儿，万氿瞧来瞧去楞是看不出哪个能被称作灵叶。他找了棵个头矮的树摘下一片叶子，就在他回想当初在怪藤树下是如何变幻出衣衫时，周围窸窣的声响逐渐变大，他听到右侧的草丛里传来几声嘀咕。
“今日的这只魔似乎有点弱诶！”
“但凡有阶别的魔都可以把咱们蛮地的灵叶化作衣衫，你们看他拿着灵叶傻了吧唧杵在那发呆，该不会是连个阶别都没有的魔吧？”
“管那么多干嘛？不管怎样，他都是魔！是魔就是仇人，往日里咱们被欺负得还不够惨吗？今日若有机会，定要打他个魂飞魄散！”
抚摸叶片的修长手指微顿，万氿凝神听。
说话之物与他目前所见的鬼魂都不同，他们似乎有呼吸，但又与阳界的人类不一样，难不成……阴界的妖、魔、怪有另一套呼吸之法？
不过，他倒是清楚了两件事：第一，他拿在手里的确实是霍三娘所说的可以幻作衣衫的灵叶；第二，这些藏在暗处的怪物要揍他，而且大概率是想采取群殴的形式。
在他思索的功夫，身侧已传来凛冽的阴风，万氿身形后掠，将叶片塞进怀里。下摆的布料快被他撕尽，换身新衣衫势在必行，而且还要再换个颜色，所以这叶片万万不能弄丢。
就在片刻之间，万氿已被数道黑影包围，他抽出刀横在身前，仔细端详他们的真容。
很快，他便将他们划分为兽类。长得像豺狼又像虎豹的兽，长得像棕熊又有鹿角的兽，同时拥有翅膀和鱼尾的兽……他粗略地扫了下，大概有二三十只。
还有一只似乎是凑数的，它凑到他脚边，胖嘟嘟肉球样儿的体态，一双棕色短小的耳朵，尾巴尖亮着银色的光，短手短脚看着都能把自个儿绊倒，偏偏瞪着双漆黑的圆眼睛，做出凶狠的模样。
万氿生前见惯异兽，此时见到蛮地的怪兽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
“呃——”
他的心声被破口而出的痛哼打断。
身体被甩飞，直接撞到石洞的岩壁上，落回地上时似乎已经散了架。蜷起的身体被黑影整个罩住，他抬起头就看见个庞然大物。
一只有几丈高的巨兽就站在他的面前。
万氿撑起身咳了两声，按着胸口语气轻柔，竟然还能好声好气讲话：“有话好说，哪有上来就把我往死里揍的道理？”
“这魔头装疯卖傻！”
豺狼虎豹模样的怪物叫，巨兽眯眼俯身，大掌向下一捞，万氿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袭击，却暗叫不妙。
腹内突如其来的痉挛令他喉间霎时涌上腥气，眼前黑影重叠，动作在剧痛下迟缓，巨兽再次拍下的大掌将他整个捞起，收紧的兽掌差点让万氿呕血，但这怪物干了一件比让他呕血更痛苦的事儿。
黑色的巨兽指甲在万氿的衣衫上划了两下，他本就破烂的紫衫下摆彻底离体。不过对方好歹还有点良心，给他留了个裤衩。
大腿根被阴风吹得发凉，万氿闭上眼，凄凄惨惨地想：倒也不必如此……
就在此时，酸腐的气味忽然变得浓烈，整个丛林发生怪异的变化，所有物种包括怪兽们都被大团的黑雾缠绕，紧接着万氿听到一声惨叫。
“救……！”
呼救声被卡在嗓子眼，一团黑雾自丛林外飞射而入，他将一只怪兽包裹住，磨牙声后显出原型。一身黑袍五官深邃，脚边是被蚕食殆尽的兽骨。
“啊啊啊！魔来了！”
“都站住！今日我们定要与魔拼个你死我活！”
几十只兽条件反射的四处逃散，却在听到攥着万氿的大块头发话后，齐刷刷地停住。
大块头随手将手中之物一甩，带着他瑟瑟发抖的同伴冲向他们口中的魔。
被砸进洞口的万氿呛出一口血，忍着腹内灼痛忍不住吐槽：这些玩意还真是不管他的死活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