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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冤家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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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游柏森派人把账簿、现银等物品送到陵州,于秋和浮休解释了一通,由他转达给华渊渟。
于秋单方面开始冷战,华渊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每餐都陪她一起吃饭,要是不太忙,他甚至会亲自下厨做饭给她吃。他现在的手艺可比三年前长进许多,要不是纤云私下里告诉她,还真猜不到那桌菜是出自华渊渟之手。
他们就是两个疯子,一场恋爱叫人鲜血淋漓,画地为牢,爱真的要面目全非才好看吗?
回不去了,对她而言在这个时空只有华渊渟最重要,可是她并不是为了他而活,同样的,她也不希望华渊渟因为她受伤痛苦。她来到这里没有改变任何事情,除了与华渊渟的纠葛,如果他没有认识她,是不是比现在幸福?
到底怎样做他才会明白,靠近她就会不幸,远离她才能幸福。
华渊渟听浮休说完,带人仔细清点了游柏森送来的东西,并且接下来还有其他的进账,足够他用来采购军需。游扶雨居然把她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他,却没有向他提过一丝一毫的要求。
她明明心里只有自己,为何要说伤人的话一再推开他?
她肯定是太生气了,才胡诌说要回严州,她爹娘都不在人世,严州已经没有她的家。看见凝霜就会想起皓月,她不会去游柏森那儿。莫吟啸和靖王的事她也知道,莫川林么,得写封信给父王,请他帮忙尽快定下飞星和莫川林的亲事。
自己往后绝不能再惹她生气伤心,等打完仗,他就带着游扶雨去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没有游茶星,没有莫川林,只有他们两人。华渊渟正这样想着,下人过来禀告,说游小姐准备独自出府游玩。
“你想要什么?我让人去外面买了送过来。”
华渊渟在府门前拦住游扶雨的去路,只见她带着帷帽,左手握着莫川林送她的剑,差一点就迈出大门。
“那你别走远好么,我不去,你慢慢逛,千万要小心。”
他看到游扶雨并未带包裹,也没叫人备马,或许不是出远门。她还没在陵州玩过,出去散散心也好,自己忙着打仗的事,她一个人在府里肯定没意思得紧。
“你们几个在后面跟着,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是!属下明白!”
于秋早就知道华渊渟派人跟着她,跟就跟着呗,她花了那么多银子,请几个保镖怎么了。
今天挺凉快,就几朵小片的乌云飘着,阴沉沉的适合悲秋。毕竟马上就到十月份,秋风秋叶人萧瑟。
于秋还蛮喜欢秋天,她的生日就在秋天,虽然她不喜欢过生日。秋天多好啊,又凉快又美丽,而且时间不长,转眼就到冬天,越短暂的越迷人。
陵州和严州的风土人情相差无几,大概是因为战争的缘故,街上比较冷清,没几个人走动。总不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还没冷到足不出户的地步,如果人人都是莫吟啸的体质那当她没说。
走上一座拱桥,于秋看见河对岸搭了个戏台,咿咿呀呀地不知唱的哪个戏种。这不就是露天影院么,也是时候觉醒一下戏剧之魂,每天待在府里家长里□□血感情大戏一点意思都没有。让她过去瞅瞅他们在唱些什么,怎么都穿一身白衣呢,她要混进去唱两句也毫无违和感。
原来是苦命人卖身葬父的桥段,难怪个个都披麻戴孝。其中还结合时事,荷国和梨国打仗使得民不聊生、尸横遍地。
战争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坏事做尽啊!
苦难孕育坚强的人格,杰出的文艺作品,所以就需要苦难吗?难道不是一个闭环,人究竟需要多么顽强的意志和多少精神寄托才能对抗苦难?
看客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于秋就倚在柱子旁看完,演出结束,有人上前打赏。她也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里面,她那锭完整且个头不小的银子在一堆碎银子和铜钱当中格外显眼。这也不能怪她不谨慎,平时轮不到她付钱,就这钱袋子还是府里的小丫鬟给她别上的,剩下的有比这锭还大的呢。
台上的戏子也没料到她出手这么大方,竟跳下台来主动问她还想点哪出戏。
于秋摆摆手,她没打算继续看,腿也站得有些痛。但这个戏子非说她是今天的大主顾,他们理应再给她演一出,央求着她赏脸。
幸亏她戴着帷帽看不清脸,不然真是有些尴尬。她非常理解那些为了戏子一掷千金的富婆是什么心态,这么磨人真要命,但是她不吃这套,她还是喜欢华渊渟嘴笨那个死出。
“呦,我连着好几天给你送吃的用的,也没见你这么个黏糊劲,敢情大爷我的钱不是钱啊!”
原本坐着的一个看客走上前,想要硬拉走和于秋说话的这个戏子。于秋下意识拿剑拦住他,太粗鲁了,你个油腻的大爷还想挟恩图报。
“你混哪条道上的?你知道我是谁吗,还敢拿剑指着我!”
“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强迫别人,看戏就安静点,没有风度。”
“嘿,听这声音该不会是个小美人吧!来,本大爷瞧瞧,到底是什么货色。”
说完这没礼貌的人就要来掀帽纱,于秋当然伸手挡住,只是她右手有伤,行动不敏捷,居然被这死大爷得逞。帷帽落地的同时,于秋左手剑已出鞘,但是她不想引人注目,捡起帷帽就打算离开。
可是这人在看清她的容貌之后,哪还顾得上什么唱戏的,像一堵墙一样拦住她的去路。
“果然是个美人!”
游府五个女儿就没有不好看的,于秋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帷帽除了防晒,还真的就是拿来隔绝不友好的视线,比如现在眼前这种下流的凝视。
“美人儿,可否赏脸一同吃个饭,本大爷,不是,本公子请客,想吃什么尽管挑!”
你大爷的,于秋真想反问他,知道她是谁么,要是把世子搬出来还不吓死他。华渊渟派来的人想要过来帮忙,于秋用眼神示意他们不用过来,她还不信自己解决不了一个臃肿的臭流氓,别的不说,跑起来她肯定有胜算。
“没空,走开。”
“哎呦,美人就是不一般,生气也像在撒娇。”
好想吐,你顶着这张五官都挤到一处的脸说这话,太令人反胃。
“这个姑娘说她不想去,你为难她做什么。”
这时候又有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出面说话,于秋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心想大哥您别瞎掺和,到时候跑不脱就搞笑了。
“你算什么东西!本大爷跟美人说话,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找晦气!”
“你别拦着这姑娘,不然我就去报官了。”
“有种你去啊!有本事你去我叫你大爷!”
虽然狠话放出来,这个人却揪着书生的衣领不松手,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到他脸上,突然这个恶人细细打量起手下的书生。
“你是江乘舟他弟!老天有眼,今日竟然落到我手上,看我不揍死你!你那个短命的大哥怎么不保佑你呢!”
要不说冤家路窄,这人竟然是被赶出严州的王公子。
当初他们一家也没走多远,风头过后就躲在陵州逍遥快活。王公子不改风流本色,只可惜战事频频,他老爹重操旧业也只能勉强糊口。他倒好,一点不在乎自己爹娘死活,自己的面子更重要。以为给这些戏子一点小恩小惠,就能为所欲为了。
这句话他几乎是贴着眼前的人说出,于秋也没听清,但是为了不连累无辜围观群众,她挥手让华渊渟的手下制止了此人的施暴行为。
“放开我!你们是谁!别让我知道,不然要你们好看!”
“送官吧,关几天,烦人。”
于秋戴好帷帽往别处去,没想到那个书生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干嘛?”
“你不记得我了吗?”
拜托,很老套,这样搭讪女子,也不是君子所为,不比刚刚被抓走那个人高明到哪里去。
“我是江寄舟。”
于秋闻言仔细看了看这个书生。其实她没见过江寄舟几次,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你说是就是吧。
“所以呢?”
“我和我爹娘正要赶往曲京,路过陵州稍作停留。以前听嫂嫂讲过,你跟世子住在陵州,没想到真有这么巧的事,今日就碰上了!”
对哦,他大嫂是游载星,这么说起来还是游扶雨的亲戚,但人走茶凉,不用装的这么熟络。
“我听说游四小姐不久前刚嫁给世子,本来我们也是亲戚,理应上门拜访才是。只恐忆起故人,不免伤心。”
“江大人忠烈义士,实为天下人之表率。你们此番上京是?”
“皇上念及大哥为国牺牲,特意在曲京给我安排了差事,还有来年春闱我也要参加。”
“哦,挺好,好好干,别辜负皇恩。你爹娘岁数不小了吧,也跟着去曲京么。”
“二老只剩下我一个儿子,哪能丢下他们不管呢,此次正是打算一家人长留京中。况且这仗指不定哪天就打进严州城来,但凡有门路的不都北上逃难么。陵州也说不好,你们还是早做打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跑到曲京就无事发生了么,要是人人都这样想,岂不是拱手河山,还打什么仗。但是心志不坚定的人早走也好,留给莫将军他们好好发挥,免得拖后腿,不然就像靖王那样被人唾弃。
“一路顺风,时候也不早了,再见。”
“哎,你……有你三姐姐的消息吗?”
“没有。”
江寄舟呆呆地看着游扶雨离去的背影,不像,她怎么一点也不像游霁晓呢,就连游茶星都有几分游霁晓的神态。此生怕是都无缘再见了,天南地北,不知道她过得如何,前太子对她还好么。
他独自沿着河畔走着,栾树的花朵被风吹落,满地金黄。没有佳人在侧,若能鹏飞万里黄金万两也是极好的。
不料一把利剑刺穿落花,寒光闪现在他茫然失措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