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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暴打狂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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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似乎从未放晴，丝丝细雨缠绵不绝，发梢蒙上一层白雾，华渊渟半跪于苏寒墓前，每往火盆中烧一张纸钱，神情就更落寞一分。
“母妃，孩儿不孝，今后怕是会有更多人打扰您的清净。严州岌岌可危，不知道我们能否守住陵州。”
“我本想带她来见您，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若是上天肯有一丝怜悯，等大战结束我会带她来这里。您肯定喜欢她，她对孩儿极好，您不用担心孩儿会孤单。”
苏寒的画像在火光中一点一点烧成灰烬，华渊渟把装有自己和游扶雨一缕头发的匣子放在墓前。青丝绾君心，就当他们在母妃和天地的见证下已结成夫妻。
浮休打伞上前扶起华渊渟，竹林里的墓园在他们身后隐去，穿林而过的风声像是素未谋面的母亲出声挽留他。前路何其凶险，可是他必须拨开重重迷雾才能赢得生机。
游扶雨在船上醒来时，已是七日之后，再过几天他们一行人就要抵达曲京。
那晚她淋了雨睡去后，不料天将明时便发起高烧，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着收拾东西乘船去曲京，事态紧急中午就要启程。即使千万个不放心，华渊渟也只能亲自抱着她登船，叮嘱大夫在她的汤药里加些安神助眠的药材，务必让她这一觉睡得久些。
于秋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纤云，她正坐在对面抹眼泪，浮休自愿留在世子身边照顾，她一颗悬着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肚里孩子的爹。
“菩萨保佑！世子千万要平安归来！”
“你怎么不求菩萨保佑浮休。”
“主子若是遭遇不测，随从哪还有苟活的道理，奴婢请菩萨保佑世子，就是在保佑孩子他爹。”
于秋听说自己睡了七日，就知道华渊渟没想让她留下，江面上的船只都是北上逃难，没有哪艘船是往陵州去。除非她有任意门，不然也只能先落地曲京再做打算。
华渊渟你真有种，一定要留着你的性命回来交给她审判！
游茶星当然也在船上，不仅她在，二房一家都在。于秋在自己的客舱里就听见外面闹哄哄，一问才知道船上简直比岸上热闹好几倍。
严州炮火连天，游二老爷还睡在温柔乡里不愿醒，要不是游二夫人她拿不定主意，真想不管他让人把他抓去充军算了。严州乱成一锅粥，他们趁乱躲过守卫的盘查，连夜出城赶往陵州投奔女儿，几乎是掐着点赶上了世子安排的船。
游二老爷正值壮年，身体也没什么毛病，却死乞白赖地跟着去曲京。他看见莫吟啸也在船上，还说既然年轻小辈都不上战场，他一个老头子能顶多少用，也不听听自己的中气比他口中的小辈强健上多少。又说自己是世子的岳丈，理应跟随自己女儿一同离开，不然就是不孝。
“世子一眼没瞅他，还自称岳父，真不晓得他哪来那么大脸。最后是那个侧妃跪下给她爹求情，怕耽搁时辰才没把他赶下船，被人知道贤王府有这种亲戚真是不幸。”
纤云和浮休只认世子和游小姐是主子，对其他人不用给什么好脸色。像这种打秋风的亲戚，她更是瞧不上。
游二老爷一家匆匆忙忙逃离严州，金银细软都没带上多少，家仆四散逃命，只有兰雪和兰月忠心侍主，一路尽心尽力照顾他们。至于那个娇滴滴的外室，游二老爷哪还顾得上把她接走，他自己都还心有余悸怕世子抓他去充军。
船走了几天，刚开始他倒还安分守己不敢胡来，毕竟这是世子的船只。但时间一长他就想端端架子，现在这一船大多是女眷，其他的哪怕是王府的人，不也还是下人么，他是世子侧妃的爹，谁能奈他何。这么一想，他更加得瑟，发妻不如发情，渐渐胆大妄为起来。
刚刚就是他想趁兰雪梳洗的时候强迫人家，被兰月拦下，这会儿两个丫鬟想请游二夫人给她们做主。
游二夫人虽不满游二老爷偷腥的行径，连累她跟着没脸，但转念一想，自己府里的丫鬟不比外面的好拿捏，便假意为她们着想，开口就是：
“兰雪，老爷喝了点酒，不是有心的，既然事已至此，你就从了老爷，我让你做个姨娘，这事就算了。”
兰雪发着抖缩在兰月怀里，她被老爷吓得不轻，幸亏兰月听到她的呼救来得及时，不然她只能跳江保全自己的清白。
兰月脸上还有老爷打的巴掌印，嫌她坏他好事，要不是兰月力气大，说不定连她也要遭殃。游二老爷仗着自己是她们的主子，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还是王府的下人拉开他才住手。
于秋听到下人禀报赶来的时候，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翘着二郎腿喝茶，就是姿势十分滑稽，于秋真的很难把眼前的人跟当年在树林里着急维护游扶雨的二伯联系起来。
“怎么还惊动你了，快过来坐，五丫头身子可还爽利？”
话虽如此，游扶雨这两个二伯二娘都不挪位子，十足的长辈派头。
于秋想到是怎么一回事，连跟他们待在一个空间都烦心，站在兰雪她们身边说：
“船上要消停些，我就没事。”
“没多大事，都是一家人，哎呀，这事就这么定了。”
“干脆把兰月也替我收了，好事成双啊！”
屋里的人听见游二老爷如此大言不惭，脸上都藏不住鄙夷之色，但这是游府的事，王府的人不好插手。
兰雪和兰月一听更加害怕，不住地向游扶雨磕头，希望五小姐能帮忙她们说句话。
“她们两个人的卖身契在哪里，钱契两清，不用废话了，你们现在不是缺钱使么。”
游二夫人不想被游扶雨看扁，硬着头皮说：
“五丫头，这怎么行呢，她们是游府的下人，老爷看上她们是她们的福气，她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们要跟游老爷还是跟我？”
这两个丫鬟紧紧抓着游扶雨的裙摆，答案不言而喻。
“都看见了，等下把卖身契找出来送来，你们两个起来赶紧回屋，冻得脸都发紫了。”
纤云和飞星帮忙扶起兰雪、兰月，几人正要离开，游二老爷火冒三丈，立马站起身发话：
“五丫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伯父，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么！何时变得如此没有教养！你爹娘若是泉下有知……”
“那你去地下找他们好好唠唠嗑，他们肯定很想念你。长辈？呵，你干的是长辈该干的事吗？人没有羞耻心真能长命百岁，你们的福气长着呢。”
“五丫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就是两个丫鬟，这两个你要带走，那这个留给你二伯呗。”
他个死酒鬼居然不要脸到指着飞星对于秋提要求，今天真是开眼了，人果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酒没醒下去醒酒，再胡说八道我头给你打掉！”
游二夫人上前来拉游二老爷，她可不想没到曲京就被赶下船，还是少得罪游扶雨为妙。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你二伯说话！我女儿才是世子正经娶过门的侧妃，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早知道小时候就该把你卖了当瘦马，你小时候为了讨一块糖吃还说要嫁给我，哎呦！”
于秋没等他说完，一脚狠狠踹在他小腹下面，游二老爷痛得满地打滚，她心里还是不解气，一连踩了好几脚。这个王八蛋，居然对游扶雨有过这样龌龊的心思，要不是没拿剑过来，现在就要他的狗命！
游二夫人拉不住游扶雨，又不能眼看着自家老爷挨打，急得直跳脚，扯着游茶星让她帮忙劝劝。
游茶星只觉得荒唐，她本来在王府就毫无威信可言，要不是回曲京，她也不知要禁足到几时。自己的爹娘看不清形势，净惹世子不高兴，又做出这样的丑事，害她在下人面前丢光了脸。她挣开游二夫人的手，一言不发带着梅蝉回去，管他们闹成什么样，反正世子不在这里，她做什么都无益。
纤云她们完全是在拉偏架，飞星还补了几脚，什么玩意儿，也敢肖想她，真当她们丫鬟好欺负是么。
“纤云你别过来，去取我的剑来，今天我不给你点教训，我……”
她本来就不姓游啊。
“我打死你个死变态！”
纤云真听游扶雨的话准备去取剑，被赶来劝架的莫吟啸拦下，他进去把游扶雨拉开，游二老爷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他喝了酒站都站不稳，这一架于秋完胜，全方位碾压。
“行了，你真想把他打死啊，你伤着没？”
揍完人出来后，于秋心情大好，跑去甲板上吹风，莫吟啸背靠着围栏，陪着她说话。
“你赶紧进舱去，这么大风，你受不了。”
“曲京更冷，更不用活了。”
“放心，贤王府不会亏待你，不至于克扣炭火钱。呼！爽！那个死老头，死有余辜！”
“世子要看到你这么剽悍，会不会后悔没带上你去打仗。”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无语，离曲京愈近，他们心里愈发不安，刀剑无眼，心里牵挂的人能否安然无恙。
“我一直在想，万一那就是最后一面怎么办……”
“不会的，等到了曲京我们去国台寺上香，给他们点长明灯，他们肯定都会没事！”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除了臆想不存在的人物给自己力量，还有就是希望非科学现象解释得通，不论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如果光靠想念就能续命，华渊渟一定能活成老妖精。
于秋努力说服自己不焦虑华渊渟的命运，他可是很有可能当皇帝的人，就这样潦草谢幕太不合常理。曲京是他的家，她会帮他守好贤王府，等他平安归来。他为苍生做事，小家也需要人管，她就勉为其难替他看顾一下，到时候狠宰他一笔！
“对了，马上到曲京了，你要去看华暄吗？他被关在靖王府里这么久，不知道过得如何，软禁的滋味应该不大好受。”
“不去，你要去？”
“想去看一眼，不知道让不让人进去。”
“你跟他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我那时就很不解，但他只说和你来自同个地方，你什么时候来过曲京？”
“或许是他去过严州呢。”
“我曾偶然间听到靖王府的管家跟逐风说，华暄小时候在梨国与荷国的边境处走失过，可年岁也对不上，他大你那么多，再说那里离严州也不近。”
“你自己去问他呗，我觉得他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我才不去，他不是无所不能的靖王爷么，区区禁足就能困住他，那他当初是如何欺上瞒下。”
整整三年都不来见他一面，华暄那些通天的本事都用来算计他了么，怎么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远处传来哀婉凄切的笛声，似在诉说满腔愁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