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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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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亦安坐在公司休息室的落地窗前，手中的咖啡早已凉透。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手机上，顾字奕发来的消息依然亮着屏幕。
"大三你生日那次，他跑遍全城找那本绝版漫画送你..."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他二十一岁生日，夏淮之神秘兮兮地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他记得自己拆开时心跳加速的感觉——是《灌篮高手》全国大赛篇的限量纪念版，全球仅发行500册，他念叨了整整一个学期。
"天啊！你怎么找到的？"当时的叶亦安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抱住夏淮之，"这玩意儿二手市场都炒到五位数了！"
夏淮之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托了些朋友的关系。生日快乐，亦安。"
现在回想起来，夏淮之那时的眼神里分明藏着更多东西，而他只顾着兴奋，完全没有注意。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叶亦安的回忆。是项目组同事打来讨论方案的。他勉强集中精神处理完工作，但那些被唤醒的记忆碎片却挥之不去。
午休时间，叶亦安独自走到公司楼下的花园里。五月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让他想起大学校园里的那条林荫道。他和夏淮之经常在那里散步，讨论篮球赛、新出的游戏，或者抱怨教授布置的作业太多。
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给母亲发了条消息：【妈，记得我大一时那次高烧住院吗？你说你当时在国外出差？】
母亲的回复出乎意料地快：【怎么突然问这个？那次我确实在伦敦开会，但听说你烧到39度，我立刻改签机票回来了。结果一到医院就看到淮之守在你床边，眼睛都熬红了。他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亲自照顾你。】
叶亦安的手指微微发抖：【你让他留下了？】
【当然。】母亲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那孩子看着你的眼神...我从来没见过谁能那么专注。他连我递过去的水都先试过温度才喂给你喝。】
叶亦安的喉咙突然发紧。他记得那次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不时为他擦汗、喂水、换冰袋。他以为是梦，醒来时看到夏淮之趴在床边睡着，晨光落在他疲惫的侧脸上。
当时他只当是兄弟义气，现在想来...
"叶组长？"助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点钟的会议要开始了。"
叶亦安猛地回神，匆忙收起手机："好，马上来。"
整个下午的会议，叶亦安都心不在焉。幻灯片上的数据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耳边只有自己加速的心跳声。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一个个鲜活起来，每个细节都在质问着他：你怎么能没发现？
会议结束后，叶亦安没有立即收拾东西离开。他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任由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橘红色。手机屏幕亮起，是夏淮之发来的消息：【我到你公司楼下了，不急，慢慢来。】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叶亦安眼眶发热。夏淮之总是这样，记得他所有的日程安排，知道他不喜欢等人，也讨厌被人等。这种体贴入微的关怀，从大学时代就一直如此。
大二那年冬天，他临时起意要去哈尔滨看冰雕，随口在饭桌上提了一句。三天后，夏淮之就拿着两张火车票出现在他宿舍门口，还准备好了厚厚的羽绒服和暖宝宝。
"你哪来的钱？"当时的叶亦安惊讶地问。
夏淮之笑了笑："接了三个家教的活。去不去？"
他们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到哈尔滨时腿都麻了。但那晶莹剔透的冰雕世界，还有夏淮之在零下三十度里递过来的热奶茶，成了叶亦安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现在想来，那趟旅行花光了夏淮之半个月的生活费，而他甚至没让叶亦安出一分钱。
叶亦安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收拾文件。走出会议室时，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电梯下行的几十秒里，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透过公司大厅的玻璃门，他远远就看到了夏淮之。他靠在车边，低头看着手机，夕阳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像是感应到什么，夏淮之突然抬头，隔着玻璃门与叶亦安四目相对，嘴角自然地上扬。
那一刻，叶亦安感到一阵眩晕。这个笑容他看了二十年，却第一次发现其中蕴含的温柔如此令人心动。
"今天怎么样？"夏淮之接过他的公文包，顺手打开车门。
"还行。"叶亦安坐进副驾驶，突然说，"淮之，我们去大学旁边那家居酒屋吧。"
夏淮之明显愣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就是...突然想吃了。"叶亦安看着窗外，"他们家的烤鳗鱼和梅子酒，别处都比不上。"
夏淮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说："好。"
车子驶入晚高峰的车流中，两人都没再说话。叶亦安偷偷用余光打量夏淮之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还有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他是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好看的？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未注意？
居酒屋藏在大学后门的小巷子里，五年过去了，装修几乎没变。推开木门的瞬间，烤物的香气和熟悉的喧闹声扑面而来，叶亦安恍惚回到了学生时代。
"小叶？小夏？"老板娘认出了他们，惊喜地迎上来，"好久不见了！还是老位置？"
夏淮之点点头："麻烦您了。"
他们被带到角落的榻榻米隔间，这是他们大学时常坐的位置。墙上还留着当年学生们留下的涂鸦，叶亦安甚至找到了自己画的一个歪歪扭扭的篮球。
"记得吗？"他指着那个涂鸦，"大三联赛决赛那天，我们在这里庆祝到凌晨。"
夏淮之微笑着点头："你喝多了，非要在我背上画战术图。"
"然后你背着我走了两公里回宿舍。"叶亦安接上记忆，心脏像被轻轻捏了一下，"第二天还给我带了醒酒汤。"
梅子酒上来了，夏淮之习惯性地将叶亦安的那杯加了两块冰——正是他喜欢的喝法。这个细节让叶亦安的手指微微颤抖。
"淮之，"他突然开口，"那本《灌篮高手》的限量版，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夏淮之的动作顿了一下，酒杯悬在半空："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叶亦安直视着他的眼睛，"顾字奕说你跑遍了全城。"
夏淮之低头抿了一口酒，灯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其实不止全城。我联系了七个城市的二手书店，最后在名古屋的一个收藏家那里找到的。"
"名古屋？"叶亦安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去的日本？"
"春假那周。你说要回家陪父母，我就..."夏淮之的声音越来越小。
叶亦安震惊地看着他。那周他确实回家了，而夏淮之告诉他是去参加学术研讨会。他竟然一个人飞去了日本，就为了那本漫画？
"花了多少钱？"叶亦安轻声问。
夏淮之摇摇头："不重要。"
"重要！"叶亦安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当时...我甚至没好好谢谢你，拿到礼物就跑去和女朋友约会了。"
夏淮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喜欢就好。"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插入叶亦安的心脏。他想起顾字奕说的——"那晚他喝得烂醉，说'为什么他永远看不到我'。"
"淮之，我..."叶亦安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道歉似乎太轻，而其他话语又太重。
烤鳗鱼上来了，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夏淮之熟练地用筷子将鱼刺挑出，然后把最好的中段夹到叶亦安碗里——一如往常。
叶亦安看着碗里的鱼肉，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二十年来，夏淮之总是这样，把最好的都给他，而他却视而不见。
"吃吧，凉了就腥了。"夏淮之轻声说。
叶亦安夹起鱼肉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苦涩。他抬头看向夏淮之，灯光下对方的轮廓如此清晰又如此遥远。
这一刻，叶亦安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心痛。不是剧烈的疼痛，而是一种缓慢的、绵长的钝痛，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漫过心脏。
"淮之，"他放下筷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天晚上...我喝醉后亲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空气瞬间凝固。夏淮之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微微睁大。居酒屋的喧闹声仿佛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